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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灯瞬间如坠落的星子一般,掉了下去。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水镜中央,舞姬踏着琴音飞速旋转着,红枫飘扬,蓬草飞转。
琴弦一拨,舞姬齐齐一跺,如百槌击鼓,“咚”的一声,被射落的芙蓉玉凤灯沉入水镜,很快又浮出水面,竟未熄灭,而是如水芙蓉漂在了水面。
“楚腰灯,落!”
男执事再一次大声唤道,如宣判出局名单的无情判官。
“别!别射我的灯!”贺知风身边的那位少年客人忽而跳起来沖出去,大声喝道,“谁敢!”
然而根本无人理他,“咻”的一声,飞箭精準射落了那盏名为“楚腰”的芙蓉玉凤灯。
“谁射落了我的灯,我宰了他!”那少年客人暴跳起来,却见那旋转的舞姬中,一名少年手执一把漆黑轻弩,红衣似火,他循着声音,冷冷望了过来。
正是不夜宫的头牌,是他此行心心念念要见的人,季清川。
曼妙的舞姬环绕着他,季清川立于水镜中央,夺目而冷漠。
那少年客人一怔,一把抓住身侧的老者,气急败坏哭闹起来:“都怪你!呜呜呜都怪你拦着我!现在好了,我的灯都落了……呜呜呜我拿什麽竞争!”
老者按着少年的肩,安抚道:“小少爷息怒,息怒呀!她们舞的是禁曲,是二十多年前齐宫夜宴上长乐郡主曾舞过的红枫舞,此舞曾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非你我能承受,公子万万不可参与其中!”
贺知风听出其中玄机,转身问道:“这位老先生,你见过这舞?”
那老者惨然一笑,沟壑纵横的面庞略显苍白,他道:“当年见过此舞的人,都死光了。”
而此时。
由地宫通往一楼的机关被层层打开,不夜宫的宫主如久未见光的恶鬼从地狱里走出来,他双目赤红,下垂的薄唇紧抿着。
最后一道机关打开的瞬间,一片红枫从缝隙中钻进来,掉落在他足尖。
熟悉的异香扑面而来,他看见了水镜中央的季清川。
那个他即便屠遍大齐,即便弑兄夺权,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后位凤冠捧至她面前,却依然未能乞得她一眼青睐的女子,的孽种。
离歌
瑶台上。
裴寻芳支着一柄望远镜, 细细观察着场中各人的一举一动,可他每看一眼其它人,便忍不住又将镜头对準苏陌。
所有的担忧都没有发生,苏陌毫发无损地落到了水镜中央, 可裴寻芳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饶是做了足够的防备措施, 饶是苏陌笑着说没问题的,裴寻芳仍是随时準备着亲自沖下去。
苏陌喘得厉害, 可眼中却没有一丝慌乱, 他的苏陌总是比他想像的更有力量。
裴寻芳看着他煞白的小脸,微喘的唇, 看他沁着细微汗珠的喉结, 还有卯足力.气.射.出.弩.箭.时脸部的微表情,裴寻芳看着看着,竟将自己看硬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 裴寻芳倏地松开了望远镜。
正在这时,一名影卫落在裴寻芳身后,低声道:“禀掌印,黄鼠狼上鈎了。”
裴寻芳这才将镜头重新对準一楼阴暗处的那一位。
“咱们这位陛下看起来心情不大好,难得出来一趟, 得让他愉悦起来。这些年花了这麽多心力为他制香熏香, 这下总算派上用场了。”裴寻芳道, “上百媚香。”
“是。”影卫应道。
“等等,季公子对其中的龙涎香过敏, 去掉这一味。”裴寻芳道。
过敏?影卫心中疑问,什麽是过敏?
影卫答道:“是。”
裴寻芳眉头紧锁, “香”通过水雾弥散到空中,吸入肺腑, 这前堂的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前头用的“香”,是大齐的后宫秘香,闻之可让人如癡如醉,精神亢奋。
而这“百媚香”,是裴寻芳经过无数次调试为嘉延帝李毕专门调.制的迷魂香。
这些年,李毕沉迷修仙问道以及床上那点事,几乎已被裴寻芳送去的美人们掏空了。
而由方士炼制出来的一味又一味丹药与香熏,已神不知鬼不觉中让李毕中毒颇深。
这其中,百媚香可谓功劳最大。
更特别的一点,这百媚香用得巧妙,可致幻。
準备了这许多年,如今要收拾这嘉延帝李毕,就缺一剂猛药。
嘉延帝一生筹谋算计,注定要败在他自己的贪得无厌上。
苏陌说过,杀人诛心。
李毕必须杀,可在这之前,得逼他发疯,逼得他将毕生的丑陋全吐出来。
那样,才痛快啊。
忽听人来报:“掌印,又来了一个春三娘!”
裴寻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道:“请进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