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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如此问,是想继续同我合作麽?”苏陌抚上裴寻芳的衣襟。

玉葱般的手指在那月白色的蟒袍上揪出了些褶皱,映在裴寻芳眼里,像月下弄影的软剑,看似绕指柔,实则力有千钧。

“只是不知,我还能不能信任掌印?”苏陌道。

裴寻芳强压下将这人重新摁回书案的沖动,他吸了口气,道:“我说过,公子可以信我,这话永远作数。”

“哦?”苏陌不屑般嗤笑了一声,反而松开手,转过身,不再理他了。

裴寻芳有些急了。

他瞅着苏陌细白的后颈,还有他耳垂上那个细小的耳洞,暖黄的烛光照在他耳廓上,透着诱人的血色……他娘的,真想看看他戴耳坠子的模样。

“没有我,这件事,公子办不到。”裴寻芳咬着牙说道。

“那可不一定。”苏陌侧过脸瞥他一眼,“掌印不是说过,我最大的筹码是我自己吗?”

裴寻芳后悔死了,他千不该万不该说那些话,他说道:“公子也说过,以身诱敌是下下策。”

“谁说我要以身诱敌了?”苏陌歪着头定定看了裴寻芳几秒,尔后另挑了一支羊毫笔,舔着笔尖,道,“李长薄有多变态,想必掌印也看出来了。”

裴寻芳眉头一皱,变态?

“他想将我弄去天宁寺的计划泡汤了,现在又打弁钗礼的主意,既然他那麽有诚意,那我便帮他一把。”苏陌用那支笔沾了桌上残墨,牵起裴寻芳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了四个字。

笔触之下,痒若蚁噬。

而那四字灵动劲瘦,锋如兰竹,纤弱中藏着常人难及的力量,就如苏陌其人一般。

“请君入瓮?”

“没错,请君入瓮。”苏陌擡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便是上策。”

虽然同裴寻芳预料的有所不同,但季清川明显是在以自己作赌注。

他太冒险了。

裴寻芳骨子里偏好有疯劲的人,可是这个人如果是季清川,那滋味就不对了。

换作平时,他该饶有兴致地同季清川商议如何请君入瓮,可见鬼的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阻止他。

裴寻芳被自己这念头惊到了。说到底,他与季清川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就这件事而言,季清川会不会同他合作尚且不好说,谈何阻止?

他捏紧指上的墨玉螭纹韘,他现下急需一个理由,一个超出于现有关系之外的、可以干预季清川的理由。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裴寻芳说道。

“我差点被他不声不响弄进天宁寺,”苏陌眼中忽而冒出杀意,将笔一扔,“掌印,被脱掉裤子摁在床上的不是你!”

笔落在书案上,上好的玛瑙材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裴寻芳心中如有巨石沉潭。

那种不真实感又冒出来了,裴寻芳看着那张妍丽而倔强的脸。

他向来鲜少做梦,可昨晚他梦见了季清川。

梦里的季清川穿着一身他没见过的舞衣,哭得很绝望,他哭花了红妆,哭乱了发髻,淩乱的发丝沾在他潮湿的眼尾,他仓惶地奔向他,哭着求救,他说掌印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裴寻芳认出了他,想要拉他一把,可是一晃眼,季清川如一只破碎的风筝,坠了下去。

朱红宫墙下,季清川躺在血色中,梨花沾了红落了他满身,就连耳侧的白玉耳坠子,也染了刺目的红。

裴寻芳被惊醒。

他认识的季清川绝不会傻到从宫墙上跳下,他认识的这个季清川昨儿还兇巴巴地赶他下马车,还狠辣辣地骂他、让他的人滚。

可是,那个梦太过真实,季清川哭着求他的模样,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裴寻芳不想看到季清川变成那个可怜模样,那麽伤心那麽无助。

永远都不想。

“若掌印觉得不合适,就请回吧。”苏陌冷脸赶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裴寻芳拉住他的手腕子:“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苏陌回眸睨他。

裴寻芳说道:“公子必须按时将秦老开的药喝了。其它一概皆应公子所求。”

苏陌看着他脸上少有的较真,还有那些沾得乱七.八糟的墨渍,嗔道:“那药很苦的,可否劳烦掌印再去向秦老求一个新配方,调一下口味?”

“秦老已经离开帝城了,我托他南下去寻找那位怪医白衣安吉了。”裴寻芳似乎憋着一股劲,“公子怕苦,我给公子带糖吃。”

苏陌静静看了他几秒,噗嗤笑了。

裴寻芳被他笑得心尖发痒,正要问他笑什麽,却见苏陌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扶着他的腰带,要来为他擦脸。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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