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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悍骑过处,寸草不生,突厥在幽州向西至楼兰一带,横扫千军,对李朝亦是虎视眈眈。

数十年来,历经几任皇帝,每一代的叶将军就任都要先平突厥之乱,而正因为突厥无人能敌的骑兵,就连叶家都只能勉强将他们阻挡于玉门外。

大概突厥人自己都以为,只要靠着骑兵,拿下偌大的李朝不在话下。谁曾料,叶十一带出了骑兵,战场之上硝烟滚滚,年轻的将军横刀立马,威风八面。

既是叶家军嘴里交口称赞的文将军,善用兵谋,也是突厥人恐惧的武将军,箭术骑术无所不精。

叶十一强悍到,即便他人不在漠北,突厥也不敢趁此空隙轻举妄动。只消一个名字,就能让宵小之辈闻风而逃。

也是在这一刻,李固忽然想到,为什么朝野上下那般地敬重爱护叶十一,是因为他叶家少将军的身份?

倒也不是,是那年他班师凯旋,为李朝迎来暌违已久的胜利,长安城老少夹道相迎,人们欢呼雀跃,仿佛是自己置身沙场,打退了困扰边疆已久的北突厥。

就连最挑剔小气的老侍郎,始终没忘记叶十一小时候砸破他家窗户,都会对着小叶将军再三拱手,亲切地招呼他:小将军回来啦。

那些不曾意识到的东西,忽然间一股脑儿涌入脑海,这时方才大彻大悟。

叶十一是用兵的天才,是李朝罕见的将才。

如若自己未曾横插一手,毁了叶十一理所应当走下去的前路,那么假以时日,战功彪炳,封狼居胥,名垂青史,犹未可知。

李固悔恨地意识到,也许他毁了叶十一。

抬头望去,小乞丐的后背依旧笔挺,两只手拢在破落的袖口下,紧紧攥着拳头,一言未发地往前走,有点像在赌气,步伐越走越快。

十一,皇帝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

身前快速奔走的人骤然停驻,李固也停下脚步。

两人前边是一堵墙,走到了巷子尽头,没有路了,李固负着手,悄无声息上前,步至他身侧,低沉道:随朕回去,你流落在外,朕始终不放心。

真是。

真是好大的口气。

叶十一猝然回头,露出面罩外的眼睛亮澄澄地瞪著他,那眼底分明在燃烧着熊熊怒火。

怎么能有人无耻到这种地步,连一句对不起都这么轻飘飘,仿佛那些伤害、嫌恶、鄙夷和误解,都只是一带而过,仿佛他吃过的苦头全都无关紧要,仿佛他竭尽所能赌上性命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李固微蹙眉头,朝他伸手:十一。

那只手尚未触及,便被狠狠地拍开,李固听到了响亮的啪的声音,然后小乞丐施展轻功飞上院墙,他要走了。

李固惊慌失措,大喊:陈明,去抓住他!

陈明二话没说,当即领命追上小乞丐。

李固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死死地盯住那道身影,恐惧慌张再度涌上来,他怕叶十一又走了,去他再也找不着的地方。

叶十一!!李固惊恐地冲他吼:你这一走了之,叶明菀为你剃发,她要去佛寺出家!你忍心吗?!

陈明追上了乞丐,二人缠斗起来。

李固话音未落,叶十一脚下趔趄,扑通朝院墙下摔去,陈明急忙去抓,却被叶十一抬手拍开。皇帝恰好跑过来,伸手揽住摔下来的小乞丐。

两人齐刷刷滚倒在地,摔了满脸灰尘,李固死死抱住他,又急又气:受伤了吗?!

明明被压在身下当肉垫的是他自己。

叶十一恼羞成怒,低哑地呵斥:放手!

不放。李固翻身将他压回去,以全身的力量压制他,抬手去揭他面纱。

怀中人挣扎得愈发厉害,抬起巴掌劈中他肩头。内力使然下,李固整个肩膀外向一边,仿佛胸口都受到重击,他抱住叶十一,连连咳嗽起来。

那一掌下去是很疼的,叶十一自己知道。

而李固的武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练,压根不如他,难以抵抗这蕴含内力的一掌。更何况皇帝这些时日奔波得厉害,自打知道他的消息以来,就没有休息过。

这一下伤着了内里,李固咳嗽声过于骇人。

偏偏就是这么吓人的痛咳,似乎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却偏不肯放开他,两只胳膊铁枷似的,狠狠地将他绞住。

他越挣扎,李固越用力。

叶十一冷漠地,躺着不动了。

李固扶着墙壁坐起来,背倚泥胚墙面,蹭了满身灰,两个人都是一派狼藉。皇帝何时这般落拓过,却死死揪着怀里的小乞丐,一刻都不敢放松。

像是生怕自己再一不小心,他就跑了,跑得无影无踪,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十一,李固搂紧他,脸埋进他颈窝,有点像在恳求,别走了十一。

如果仔细地听,是能觉出一些哽咽的。

叶十一只感到肩头潮热的湿意,顿时心生烦躁。上一回,上一回感觉李固在哭,皇帝抬起头嘲笑他自作多情。他是不会再认为李固为他落半滴泪了。

虚伪。叶十一冷道:不必做戏,我不认识你。

朕伤了你的心,李固环住他腰间,肩膀仍在剧痛,他倒抽凉气,朕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朕。

朕让你受委屈了。李固絮絮叨叨地:明明你少时,朕许诺过,有朕在,必不令你委屈半分。

还以为他当个玩笑一样忘了,酸言酸语地吐出来,仿佛有多么地情深,情话大师都没有李固这么能装。

叶十一打从心眼里不相信,他只觉得烦闷,不想和这个人见面,因为说过死生不复相见,因为曾经试图去相信过。

从天牢里出来,用自己的血救他,那时候身体虚弱得连自己都能感到,自己是否要命不久矣,仍然愿以性命来换他。

因为徐太医说,李固可以割血救他,当真以为他存了几分真心,只是不肯说出口,帝王心气傲。

结果呢,折辱也好,怀疑也罢,三番两次地投他入天牢,让他去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池子里捡玉佩,怀疑他与人媾和,那么嘲讽地说你不配。

一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李固在耳边嘲笑,你配吗。

他的江山无需他来守,他的功业已成他人名,他凭什么还能再相信李固?

除非叶十一疯了。

李固手忙脚乱的,捏着袖子小心翼翼擦拭他眼角,小乞丐只是涌了半滴泪在眼眶,李固却心疼得仿佛他在痛哭。

捏了袖子去揩,又嫌袖子衣料太硬,于是食指贴过去,轻轻地拂着,柔声安抚:别哭,十一。

没有。小乞丐木着脸扭头,不耐烦地否认:我不认识你。

李固苦笑:你是十一,朕知道。他轻拍他腰间:抱着你就确定了。

叶十一挣扎。

李固忙圈紧他,笨手笨脚地安抚:别动,别动,朕抱一会儿。他眷恋地吮吸着怀中人的气息,仿佛是相隔多年后重逢。

那些以为他已经不在的日夜,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浑浑噩噩,伸出手摸不到怀中人,才感到痛彻心扉。

原来世间真有肝肠寸断,与所爱阴阳相隔,足以叫未亡人恨不得以身相殉。

母亲去后,叶十一就成了李固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失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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