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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跟一些没有实体的东西较劲,听见的是气话、随口一说、侮辱、期望,取决于他的看法。
他在很多人眼里做不了自己,自己不饶过自己,却可以在谈梦西的眼里做自己,已经是一种幸运。
兜兜转转,他还是他,自负莽撞,也热血无畏,一个完整又真实的自我形象,在他的脑海里熠熠生辉。
他要好好掌控的只有自己,选择自己的人生,正视自己的心,使它舒适且洁净,让美好温暖的阳光进来,心里的人才会住得惬意。
他想打滚,就打滚,滚完也不后悔,谁犟得过他。
谈梦西也表示满意,打开自己的手机,精神科医生给他发了消息:
“我这周回医院了,洗猫狗太累,还是正式工作香。”
他回:“以前的医院?”
几分钟后,对方回了,两人聊了几句近况。
想了想,谈梦西又发:“我打算养猫啦,以后你休假可以来撸我的猫,不用去猫咖。”
发送的圈圈转啊转,发送失败,没信号了。
没关系,他们已经习惯说话,脱离电子产品,看着对方的眼睛,真正地表达。
谈梦西把消息分享给游叙,“他换了家新的医院,比较远,不过同事之间氛围特别好,比上一家待得开心,工资还高了。”
游叙记得出发时,他把精神科医生的行为视为一种可怕的“传染病”,现在再看,一点也不可怕。
多么专业,多么健康的精神状态,拿得起放得下,做自己就别管太多。
谈梦西的右肘支在窗沿,任阳光照亮他的脸,“看来,哪怕所有人都说糟糕的决定,结果也不一定是糟糕的。”
游叙故作严肃的样子,绷着下巴点头,“我诚心收回之前对你们的评价,在这条忏悔路上,发自内心地忏悔。”
谈梦西笑得灿烂,“游叙,你也有今天!”
游叙猛地记起什么,“今天几号?”
“呃……”谈梦西报了日期,“怎么了?”
“没错过,还有半个月。”游叙的两眼放光,“亚洲最大的汽车展览,全球各大汽车制造商的最新车型,技术,概念车都会有。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去,给自己洗脑没空。每次都在论坛上看看看,看个屁,等有信号了,查一下半个月后的门票和飞机票。”
谈梦西也两眼放光,对车还是兴趣不大,跟着游叙高兴,“好。”
“看完车展,到周边逛逛,当个正经游客,去东方明珠打卡什么的。”
“安排不错。”
“很多东西早就知道,亲眼看才有意思,跟那天的银河一样。”
“对。”
“两张票。”
“啊?”
“啊什么?这是我人生清单里必须完成的一项。”游叙说,“你想去,我从你的表情看出来了。”
谈梦西的脸颊有些热,好像燃起一支小仙女棒,呲呲冒小火花。
“我想,我又没看过车展,人生嘛,什么都要体验一下。”他坦诚地笑,“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游叙的下巴胡子拉渣,想用用新剃须刀,还想体验新主机,画质能开最高,一定很震撼。
对于未来,他们没有远大的构想,一件件触手可及的日常小事,使他们充满期待。
第61章 出发
开了一个小时,两人烟瘾犯了。
谈梦西的身上没有烟盒,估计收进了双肩包,包在后备箱。
游叙说:“看我包里有没有。”
谈梦西把游叙的包拿到自己腿上,翻出药膏,问游叙擦药了没。游叙伸出胳膊给他看,皮炎好了,淡淡的,几乎看不见。谈梦西继续翻,卫生纸,口香糖,零零碎碎一包东西,没有烟,倒有五盒套。
他疑惑地拿出一盒,“你怎么带这么多?”
游叙耸了下肩膀,“有备无患,怕不够。”
谈梦西把盒子放回去,“你失算了。”
剩这么多。
“不止失算,走向还特别极端。”游叙哭笑不得,“谁不想丢下一切,住住高档酒店,天黑就用一个,天亮就悠闲地逛逛景点,到了野外,再玩点刺激的。”
可惜他们的脑门上贴着“倒霉”,景点关门,看不上电影,住破烂小旅馆,还有一系列随机发生的离奇事件。
谈梦西笑得要命,“难道不刺激吗?”
游叙说刺激极了,要他拆一个套过来。谈梦西问干嘛,他说吹气球玩,练练肺活量,以防又碰上有人跳湖烧山什么的。他还让谈梦西也吹,以后跟人大声对骂,不至于半天接不上一句。谈梦西让他别说了,脸都笑酸了。
仿佛天塌了,他们都能开个玩笑。
村口的小卖部,门口的锅里依旧煮着茶叶蛋,跟他们来时没两样。
他们下了车。
谈梦西走在左边,低血糖使他走不了直线,病殃殃地塌着肩,拖着双腿。他曾经穿了身纯白衣裤,现在乍看像灰黑色迷彩服,还结了一块块青苔,野外生存款。
游叙走在右边,眉骨发青,嘴角破裂,欲盖弥彰地穿上了干净的夹克,里面的短袖全是黑灰,下摆皱皱巴巴,像甩在地上晒干的毛巾。
两人均是头发蓬乱,眼下乌青,并不情愿地携带了一斤山里肥沃的黑泥。
半斤沾在谈梦西的鞋底,剩下的半斤沾在游叙的牛仔裤上。干透了,用手拍不掉。
回头再看看他们的爱车,还讲究脏不脏?
“大探险家”显然在探险途中遇见诸多困难,带着荣耀和伤痕归来——战损版。
他们一点儿也不心疼,还调侃起来。
不出来探险,算什么探险家?
以前天天用来代步,摆在小区里,他们喜欢归喜欢,像喜欢一个展品。这次,他们对未知的世界进行探险,与这辆车“同生死共患难”,对它有了真感情。类似电影里的将军看自己的坐骑,他们同样对它投以欣慰的目光。
小卖部的老板出现,进山的人不多,对这高挑体面的两男的印象颇深,扯着嗓子问:“老天爷——什么情况?”
两人要了四个茶叶蛋,狼吞虎咽吃掉了,又要了一包烟,一人一根。
游叙回答:“跟人抢车位,起了点小矛盾。”
“抢什么车位,山这么大,停哪里不是停?!”老板表示难以想象。
谈梦西边吐烟圈边笑,“老板,这条路好难走,没想到要忏悔的人这么多。”
游叙接他一句:“还好,比去雪山净化心灵的少。”
“哎呀,你们去的时候不是跟你们说了,颤回路,不好走,走得两个脚打颤颤回来,谁没事走它!”老板唉声叹气。
游叙和谈梦西对视一眼,又问了一遍。
老板拿出手机,给他们打字“颤回路”,在膝盖上来回比划:“走得打颤,明白啦?”
他们把“颤回路”听成“忏悔路”,并且向自己和对方一路忏悔。
谈梦西问:“福气路,叫福气路吗?”
“晚上都是夫妻钻去打野炮,不是夫妻路是什么?”老板说。
这回不用手机打,老板的乡音再重,结合前后词语,他们还是能听懂的。
游叙一脸后悔莫及,回头对谈梦西说:“早知道走福气路,一路干过来,把那五盒用掉,就没空吵架了。”
两人同时发出爆笑。
老板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找出创可贴,叫两个东倒西歪的人贴上,又叫妻子多拿两个茶叶蛋,给他们敷一敷。
“还是有好人的。”谈梦西的头上顶着茶叶蛋,眼泪都笑出来了。
游叙的脸上顶个茶叶蛋,“昨天晚上,不知道谁家小孩在山上放火,你们看见了吗?”
小卖部老板说:“没看见山上,但是好多个大人追到我门口,说小孩子偷车上山,好在车上带定位,吓得家里人半夜出来找。”
谈梦西挑重点问:“抓到了?”
“抓到了。”
“打了吗?”
“打了!”老板说起来绘声绘色,竖起四根手指,“四个小孩,在出来的路口抓到的,我们村里人都爬起来去看,大人打得小孩坐地上哇哇叫,一提脖子,全部提回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