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又思索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道:“对啊,就藩!对付岑顾倒是可以用上这个法子。”
元平齐这才露出赞许的微笑。
第二日,岑云川便在议事堂当众提及让岑顾去宾州就藩的建议,元平齐立马在旁引经据典打配合,其余几个宰相,要么不发一言,要么小声嘀咕。
最后大家一致意见,让皇帝定夺。
岑顾在家中听到这一消息,气得当场拔剑,差点将梁柱砍断,还伤及到了一旁的婢女,等他反应过来后,连忙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加盖私印密封后命人快马加鞭去奉郡求外祖父想想办法。
法理上,他确实到了以郡王身份就藩的年纪,到时候被安排个闲职,自此远离权力中心,彻底被丢入荒山野地,散漫打发余生时光。
可是,他不甘心,他实在是不甘心啊!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一条道可以选——那便是帝王之道!他与岑云川之间,既隔着累年积怨,也隔着血海深仇,他们之中只存在你死我亡,也势必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笑到最后!
所以,他想要活着,那岑云川必须得死。
而岑云川这边也没闲着,派刺客截了岑顾送往奉郡信,特地找人模仿岑顾笔迹,将原件上私章原封不动想办法从信上挪下,又遣了宋省兰前去亲自送信。
这宋省兰大有来头,他的族人皆在奉郡谋生,几个哥哥更是在赵氏官邸内担当要职,他本人虽居京城教书,却也因受过岑顾恩惠,所以时常去勉王府邸走动。
此人自有读书人身上的那股儿清高劲,平日里对己身约束极严,既不爱财也不爱美人,与同窗和老乡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因在小檀寺近旁教书,所以他常常到寺中来与僧人们喝茶下棋,常与主持讨论佛法因缘。
一来二去互相引为知己,这便给了岑云川接触他的好机会。
而与此同时,这位名不见传的教书先生也默默将视线投向了帘子背后已经观察自己很久的太子殿下。
前往奉郡送这封“伪造信函”是件天大的差事,若办不好怕是要丢脑袋的。
但宋省兰也知道,这也是他命中唯一通往官途的敲门砖。
办好了,便能一把翻身。
于是他义不容辞接下了这桩差事。
“你说,赵主接到这封岑顾劝反他的亲笔信,会有何反应。”岑云川问。
他用剪子将未能燃透的灯芯剪掉。
北辰宫幕僚们站在四周窃窃私语,最后太子舍人韩上恩道:“那赵主狡猾,怕是仅凭借一封信恐怕难以让其有所大动作。”
“他自然不会因为一封信便轻举妄动,但若他认为是岑顾有了什么想法,而自己又远在千里之外,无法第一时间将其控制,内心便会产生不安……等着看吧,两个儿子被羁押,他尚且一言不发,稳如泰山,但来自勉王府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急切的往奉郡丢去,他不能不急了,势必会亲自进京。”岑云川道。
十一月初九,奉郡果然传来消息,说赵主赵无庸亲自进京为陛下贺三十三岁生辰,还特地带了祥瑞而来。
这也赵主数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奉郡。
岑未济大笔一挥,批了。
奉郡这颗大树动了根,其他事便好办许多。
傍晚时分,等了多日的柳五等人也终于被想办法赎回。
“多谢殿下。”他领着大家前来谢恩,“搭救尔等。”
岑云川连忙将人一一扶起,请大家上座,摆上了酒席。
酒桌上大家纷纷商议道:“既然好不容易将赵无庸弄到京城来,便一定要将人牢牢困在这里。”
可赵无庸那老狐狸,又岂能束手待擒。
十一月末,奉郡便来报,说在边境附近看见大批涑人集结,恐怕有大动作。
“冬日并不是涑人惯常南下作战的时间。”元平齐道。
岑云川刚从镜晖堂回来,脱了身上湿漉漉沾满雪的外衣,听见他说到此处,便抬起头,“是啊,冬日马匹缺少草料,人也缺少粮食,所以他们从未选过这个时候进攻。”
“此事有蹊跷。”
从其他地方调兵都需要时日,奉郡本就肩负守边责任,于是义不容辞先行做准备。
可两军初战,奉郡便大败。
赵无庸便请旨,说要回去亲自坐镇督军,必能反败为胜,将涑人歼灭。
岑云川回了北辰宫,幕僚们七嘴八舌劝道。
“殿下不能放他回去!”
其中一个人跪下,道:“若殿下允许,我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人留下。”
另一人在他身后一起跪下道:“臣也愿意为殿下拼死一博!”
屋子里七八人都齐刷刷跪下都道:“臣等都愿意。”
“他们这几次交战都败的让人匪夷所思,这摆明了是威胁朝廷,让咱们把那赵无庸给放回去。”
“对,咱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殿下!非常之期,少不得要用非常之手段!他好不容易离了老窝,此刻便是除掉他最好的时机,到时我们再派人慢慢消解那奉郡便是!”那先前第一个跪下的苦劝道:“只要能替殿下分忧,我也不怕背上什么骂名和死罪!”
“是啊,若陛下责怪,我们愿一力担之。”众人再次异口同声道。
唯有一个突然道:“调兵过去最短需要十日,怕是不如他们所愿,边疆的百姓便要遭了大罪。”
是久久没有说话的元平齐。
“那些奉郡的士兵,虽为他们所差遣,说到底也是我大虞的将士,岂能容他们这般折损作践!”
岑云川坐在椅子上,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沉吟许久后,还是叹息道:“老师说得有理,我们……不能白白牺牲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权力斗争,万不能以前方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军士性命做筹码。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却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最后还是右相元平齐上书,请陛下允许赵无庸回奉郡。
岑未济准奏同时,还点了岑勿安带十万大军火速赶往前线支援。
同一天,岑顾在朝堂上磕破了头也要一起同去,“儿臣身为皇室宗亲,理应报效国家,求陛下允准儿臣去往图山。”
他懂个屁的带兵打仗,岑云川在心里冷冷哼到,说到底不过又是个暂缓去外放就藩的借口罢了。
但有了岑勿安在一旁帮腔,岑未济还是同意了,命他二人各率一路人马赶往图山。
冬天还没有结束,一月初,便传来消息——岑勿安率三千人马迂回包圈了涑人的三万人马,并将树枝拖拽在马后蹄上,扬起浓浓烟尘,让涑人误以为他们有数万人马,岑勿安又一马当先带着几百人率先杀入阵中,将对方阵型击溃,一时混乱起来,很多涑人便开始丢盔弃甲逃窜,任主将如何叫唤都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