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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头仰看天空,眼中情绪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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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的大门在一片大雪之中打开,走出来一位清俊的青年,青年头戴官帽,身着朝服。
他信步朝前,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张夷山知道是谁,仍是缓缓回过头,一双沉静的眸子不动如山地看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相望,他们都知这一趟兇险无比。
宴从月不禁叫了声:“大人。”她的语气也在他彻底转过视线时转变,“夷山,夷山。”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眼前人。
她已不是从前的她,感情也不似从前;她知道即将会发什麽事,但她阻止不了。
她满目的愁容自然都一寸不落地都进入张夷山眼底,他知她心中在担忧什麽。
朝中术士玩弄权术,他是他们的眼中钉,在这个节骨点召他入宫,自然不会是什麽好事。
“不叫我大人了?”张夷山佯做生气的模样,看到她无措的模样不禁好笑道,“要叫我夷山,知道了吗?阿月。”
他主动握住她的手,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像之前一样,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诚恳地询问,“好吗?”
宴从月只得缓缓点头,张夷山见她的情绪好上些,又同她告别。
他们相握的手不得不缓缓分离,她留不住他。
他的目光也转了过去,再次留给她一个背影。
宴从月不禁思虑,这场梦马上就要到终点了吧,等他死,这一切就可以结束。
她应当不必伤心,她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所有的想法彙聚成狂风暴雨,让她不禁喊道:“夷山,一定要回来见我,我们一定要见一面。”
张夷山听到声音,回过头,朝她示意点头,并微笑着挥了挥手。
宴从月癡癡望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了地落下。
他的笑一如往常般温柔和煦,他还在以为他能像之前一样,安然无恙地回来。
只有她知,他再也回不来,再也不能和她见一面。
他会被派去剿灭叛军,虽说叛乱的人是他的同窗好友,可对方更是皇帝的子侄。
对方与皇帝见的血亲之仇不是一个好友可以平息。
明眼人都得看出来皇帝这是想送他去死。
无人助他,她只能被动地等回他的死讯,那是她最恨自己的时刻。
宴从月那是能做的只能是按他的嘱托带着他的父母逃亡。
安顿好他们之后便失了彼此的音讯,她也没有升起过寻找他们的想法,她恨着这些薄情寡义的人。
要不是张夷山的嘱托,她怎麽也不会带他们逃亡。
当时,她看过信便知晓了张夷山的意思。
他是希望他的父母能给她庇佑,可他没料想到连血脉至亲也无法逃离“人走茶凉”这四字。
他们在他死后恨不得立马扯清与他的关系,生怕叛军殃及他们,也将名义上是他们媳妇的她赶出门。
只因这时全天下都认为死于叛军之手的张夷山与叛军有旧怨,最后族中将他的父母除名。
反而是她在叛军进京烧杀抢掠之时接走了他的父母。
张夷山要是知道这些,该会有多难过,幸好他不知道。
宴从月无奈地自嘲,回忆但凡打了个头,她便不可抑制地全部想起。
她刚刚也不知为何,要求见面的话脱口而出;也许,她是在后悔,后悔那时没有尽全力挽留,才会在这场梦里尽力地挽留。
宴从月转身回头,恍惚一瞬,周身环境碎掉再重组,身处之境已然变换了一番。
此刻的她仿佛置身在人间炼狱之中,眼里溢满火光,耳边是从没停止的杀戮声,长剑上鲜血淋漓。
这把剑沾上了除张夷山以外的血,她的这把剑在铸造时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
宴从月的视线停在剑上,犹记得当年铸剑的场景。
起初是因他不会刀剑,她便起了学些防身之术来保护他的心思。
他自然是支撑她的每个想法,为她铸了把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铸成了一对。
铸剑时他不小心划到了手,先为琅月开了锋,那时候她还想这一辈子或许只有这一次见血的机会。
谁知道后面这把剑沾染了各种各样生物的血。
他们无一不是想杀了她,张夷山不一样,他只会在受伤后关心她。
他在受伤后仍会对她温和地笑,明明那是他写字绘画的手,他却为了她风轻云淡地安慰她。
他还会在她惶恐不安时安抚她,他是她的避风港、是她的可依赖的支撑点,总是这麽温柔、这麽善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