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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峤挪动着手指，摁住了扳机，忽地，他听见极凌厉的一道风声，像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下一秒，他就被乔定一提着衣领砸在了车上。乔定一一抬起腿撞向他的下腹，继而上移，将张以峤困在自己和车身之间。
张以峤抬起眼看他，乔定一的神色很冷，仿佛上一分钟里他的痛苦全是假的，他根本不在乎乔良白会不会死，而在盛怒之下，乔定一只想立刻杀了他。
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乔定一的刀便捅穿了他的手腕。
枪脱手掉了下去，张以峤大口喘着气，靠在车身上滑坐下去。他疼得几乎睁不开眼，勉强看清乔定一弯腰捡起了那把枪，侧身站着。他闭上眼，等待着子弹射穿自己的头颅。
砰！
张以峤想起他第一眼见到的乔定一。安静、平和，没有杀伤力，任谁也很难把他和他暴戾恣睢的亲哥联系在一起，但他还是认出来了，他认出了乔定一的是乔家的小儿子。乔定一身上的气质，注定了他只能是乔家那个从不抛头露面的、体弱多病的小儿子。
他知道和乔定一走得太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张以峤都在等乔定一杀他。乔定一出生在这种家庭，一定从小就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不少折磨人的法子。但是没有。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乔定一没有对他流露过杀心。
张以峤不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他看不透乔定一在想什么，一个没有杀意的杀手，他到底想要什么？乔良白要杀谁从来不会掩饰，他明晃晃地摆在那儿，看着对方负隅顽抗。可乔定一截然不同，张以峤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感受到他有杀意。
乔定一太能克制自我，他的爱、恨、怨都被隐藏得太好了，不管是做对手还是做战友，他都不适合。一个让人看不穿底细的人，跟在他身边只会如履薄冰，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拔刀刺向自己。
甚至于在捅穿他的手腕的瞬间，乔定一仍然没有流露出任何杀意。
他只是施以一个残暴的动作，用来止住自己的怒气。他没有想杀张以峤。
而在他开枪的时候，张以峤知道，乔定一动了杀心。
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变小了，张以峤勉力睁开眼，看见冰雕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乔定一。他这才看清，乔定一拿枪的手是左手。
他是对着乔良白的方向开的枪。
张以峤错愕地抬起头，视线搜寻了一圈，没有看见乔良白的身影，连忙追问道：“乔良白呢？”
乔定一转过身，将枪换了只手，枪口对准了张以峤，神色淡漠，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对他开的枪。”
张以峤本能地避开他的视线：“我……”
乔定一把枪上了膛，一字一句地说：“张以峤。”
“……”张以峤闭上眼，喃喃道，“对不起。”
乔定一看上去毫不意外，他放下枪，笑了一声：“你应该先杀了我，再杀他。”
“你——”
“乔良白死了。”乔定一把枪朝他扔了过去，转身走了。风把他湿透的衬衣吹得鼓起，张以峤惊讶地发现，乔定一原来这么瘦，像一枝营养不良的玫瑰，再漂亮，早晚也还是会枯萎。
“我杀了他。”
第18章 念旧
乔定一在几次问询中都保持沉默，一句话不说，警察拿他没办法，就只能先记录张以峤一个人的证词。张以峤认下了最后那一枪，说他把乔良白击伤，对方摔了下去，极大概率活不下来。
暴雨后的山林一片狼藉，树枝折断了不少，严重影响了搜查的速度，警方在高速底下搜索了两天两夜，才终于找到了被树枝挡住的乔良白。随队的法医当场判定，人已经死亡，死因是有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心脏，当场毙命。
张以峤谎称雨太大，自己也不知道打中了哪里，并不知道这一枪打在心脏。为保证证词的真实性，警方还是想要撬出乔定一嘴里的证词，乔定一相当跋扈地坚守他的沉默权，拖到最后，还是警察局局长出面，把乔定一带到停尸房去认尸。
压根没什么好认的，乔良白只是被掉下来的树枝砸了，又没毁容，他们都认识乔良白，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尸体没问题。
但……“亲弟弟认得更准确”，原话是这么说的。
他们都没敢说，让乔定一确认自己亲哥死了没，这手段多少有点残忍了。
停尸房里只剩下几个人，乔定一站在其中，看着面前铺了白布的尸体，在有人掀开白布的瞬间，他转过头，脸色苍白，沙哑着嗓子问：“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出去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