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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人家的窗户,被人家打了一顿,确实不无辜,但也碍不着乔良白委屈。他到浴室里对着镜子看了半天,半边脸肿了,唇角全是血,咧一下嘴都痛得厉害,他也没去找乔定一兴师问罪,而是拿手机对着镜子连拍了十几张,选了张角度最好的发朋友圈。
他没附文字,底下的回复呼啦一下一大堆,都是在问是谁干的,要去教训对方云云,乔良白嫌他们幼稚,根本不懂他现在的心情有多么雀跃。被乔定一下狠手揍了一顿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坏事,他巴不得带着乔定一给他的伤痕过一辈子。
乔良白坐在乔定一的床上,难以自制地捧起了床上的空调被,放到嘴边闻了闻。很淡的气味,应该是乔定一的沐浴露味道,好闻得让他一下就硬了。紧接着,他听见张以峤的声音,他在和乔定一讲话,就在房间门口。
乔良白的心情又以肉眼难以观测的速度降到了零点。他阴沉着脸走到了房门口,想开门才发现门被反锁了。乔良白气得直接摔了门旁边的衣架,正要下楼的张以峤吓了一跳,回头问乔定一:“什么动静?”
乔定一气定神闲地说:“风刮的吧。”
张以峤对乔定一的信任近乎盲目,要不是这种愚昧的忠诚,他就能注意到伴随着那阵重物坠地的巨响声而来的还有人的骂声。乔定一刚刚让他去饭店那边给手下人开个小会,定一定人心,他很听话,没两分钟就开车走了。
张以峤走了之后,乔定一才抱着手臂靠到栏杆上,听着乔良白踹门的动静。这门是定制的,能防弹,要是乔良白靠一双腿可以踹开,乔定一真要怀疑他是人造机器人了。
乔定一等了五分钟,见乔良白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怕他扰民,还是开了口:“乔良白。”
话音落地没几秒,踹门的动静就停了。乔定一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匕首,走过去开了门。乔良白就站在门口,眼睛里布满血丝,和传闻里描绘的杀人狂魔乔良白很像,但不像他认识的、他的哥哥乔良白。
乔定一以前很少去思考这些问题,但在十八岁以后,在他和乔良白的每一次不欢而散的见面里,他开始想,这点所谓的爱情好像把他们两个人都弄得面目全非了。
爱情啊,到底是什么欲罢不能的好东西?乔良白连高价买不来的稀缺毒品都能扔进水里,怎么就上了爱情的当呢?
不对。乔定一想。这绝不是爱情。爱情里怎么可以有伤害、残破、仇恨、罪恶与污秽?*
他们在寂寂无声中对视,几个呼吸的时间里,乔定一疑心他已经想完了他的一生。从他哇哇坠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死局就已经注定,日日夜夜都在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来临的死亡。他不惧怕下地狱,也不怕死后凄凉,遭人唾弃、嫌骂,可他不懂,乔良白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恨他呢?
他没办法不恨乔良白。乔良白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毁掉了他身上最后的童真,以及极少部分的对“哥哥”的依赖和崇拜。对着他,乔良白永远表现得痴迷、疯狂,常常丧失理智,他们的交锋必须要用暴力、疼痛,和流不尽的血液来收尾,乔良白好像不舍得让他受伤,又生怕他不痛。在他们之间,连最毫无保留的拥抱都必须亮出浑身的尖刺,少一根,就是对这段混乱关系的亵渎。
乔定一一路走到现在,他在乔良白的迷雾中跋涉了六年,已经觉得很累了。
杀了他吧。一刀割喉,一枪毙命,或是同归于尽,哪样都好,杀了乔良白吧。
匕首叫他捂得发热,他看着乔良白那张被他揍得破相的脸,长久地沉默着,没有抬起手。
第12章 风暴眼
张以峤后半夜才回来,一进门就被坐在沙发上的乔良白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伸手去掏枪,乔良白头也没抬地说:“反应太慢,要是我想,现在你已经被我杀了。”
“你……”张以峤深吸一口气,深知乔良白能坐在这里,乔定一肯定知道,他总不能把人家的亲哥开了瓢。
他晃了晃头,不打算和乔良白这个神经病计较,走到吧台边倒了杯水,喝了一半想起什么,转头满脸戏谑地说:“我可听说了,视察的人盯——”
“嘘。”乔良白在嘴唇前竖起手指,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老是汪汪叫。”
张以峤怒了,把杯子一拍:“你他妈骂谁呢!”
外面的事情太多也太杂,如果每个都要知道、了解,乔定一可能会累死,而张以峤就是乔定一的信息处理中心,他会把所有接受到的消息进行整合,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再给乔定一看。一般情况下,只要张以峤闭上嘴不说,有些事情乔定一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