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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定一放下手,视线扫过他的腰腹。乔良白似有所察,说:“真的很痛啊,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
乔定一的声音很轻,不掺杂任何情绪,冷冰冰地问他:“你怎么没死?”
“是啊,好遗憾,下次努力喽。”乔良白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对着他歪了歪头。他把枪放到一边,两手撑着床,自然而随意地瞧着乔定一。
武器脱手,是他们这一行的大忌。
而乔良白,向来不爱遵守那些狗屁规则。
乔定一没把匕首收起来,目光不冷不热地扫过去。他的背挺得直,比乔良白不着四六的形象好得多,矜贵得像一棵长在高山白雪堆里的冷竹,被这毫无人气的房间一衬,众里盈盈好身段,倒生出些相得益彰的美感。
就是吧,人冷得跟尊六根清净的石像雕塑没什么差别,动心归动心,实在很难有人真的去撞这面南墙。
乔良白除外。他神经病,不看关卡难度,就知道框框往前冲。
乔良白问他:“什么时候猜到我在这儿的?”
“早上。”
“哦,我没去剪彩仪式,你不开心了?”乔良白凑过来,入侵了安全距离的范畴。他一手下压,按住了乔定一拿刀的手,话说得暧昧非常,“那么想我吗?”
“是啊。”乔定一微低着头玩手里的刀,他的手指修长,是没怎么吃过苦的手,在刀面上蹭来蹭去,也一点伤痕都没有。他熟悉这把刀,就像他熟悉乔良白。
他说:“想你死了没有。”
乔定一想让乔良白死,并不是因为有多恨他,他俩也没什么血海深仇,这背后更没什么私生子弑兄夺权的狗血戏码,小的时候,他们也称得上是感情和睦,之所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怪乔良白太烦了。
真的烦得要命。乔定一已经拉黑了无数个陌生手机号,仍然会在每天收到来自乔良白的信息。毫无营养,神志不清,不知道在说什么鬼话。
他不在乎乔良白是不是同性恋,断子绝孙跟他也没关系,乔良白想祸害谁都随他的便。谁让乔良白这疯子偏偏要看上他?
他俩是亲兄弟,比同性恋更罪加一等,乔定一没乔良白那么丧失底线,虽说他这一辈子积的福是负数,肯定要下地狱,他也不想跟着乔良白一块儿下地狱。
他话音一落,和乔良白之间的最后那点社交距离也没了,乔良白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看他。可能再铁石心肠的人被亲弟弟一再说要杀死都会受伤吧,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乔良白也有他不可言的隐秘。
“乔定一。”乔良白一字一顿地念他的名字,感情丰沛得不像他,诗朗诵才有这么夸张的情绪,“你的皮筋没那么容易扯断吧?”
乔定一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乔良白的脸,就被按着后颈往前拽。乔良白强迫式地吻他,强硬地要撬开齿关往里闯。这不是第一次,乔定一早已熟能生巧——在反抗这事儿上。他握紧了刀,刀锋向前,抵在了乔良白的侧颈上。
只需轻轻用力,他就能割破乔良白的大动脉,让这个聒噪的疯子永远闭嘴。
乔良白冷血无情,而乔定一比他多了一分的人情味,这样的一分,在此时此刻,就是优柔寡断。
刀收进了鞘便是无用之物,而乔定一的刀没有鞘,是乔良白用手握着它往旁边拽。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往地上淌,淅淅沥沥的,在判断出乔良白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之前,乔定一先被他湿漉漉的手糊了一脸。
他的皮肤白,血落在他脸上就是锦上添花,艳丽得紧。要真往细了说,乔良白流出来的血跟他也有点关系。
一母同胞,血脉相亲,他们本该是相互扶持的好兄弟,对立分家已经是错,怎么还能不知廉耻地搞在一起?
乔良白将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隔着手指亲了他一下,又放开,踢开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将乔定一压在墙面上,跟他说“对不起”,动作却一点没停。潮湿的感觉从脸侧蔓延到腰间,乔定一的白衬衣被弄脏了,他很想骂人,又觉得对着乔良白说什么都没有用。
乔良白没有软肋,是一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铜墙铁壁,他十岁提枪杀人,十六岁给亲爹下药,让人变成下不了床的半个废物,十八岁进了乔定一的房间,将还有两分钟才在真正意义上成年的亲弟弟按在床上强奸。
在人工智能技术远还没有成熟的二十四年前,乔良白这颗试验种就奇迹般地诞生了,幸亏他没出生在战争年代,否则一定是个趁手的杀人兵器。同情心、怜悯心、羞耻心等等一切附赘悬疣从一开始就没写进他的程序,没什么能牵动他的心绪,哪怕他嘴上说着爱,实际上也并不会为乔定一的眼泪而停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