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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量骤减,玛丽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不高兴。
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诡异,奥尔神色如常,待她不冷不热,只说必要的话,绝不多言。居伊在二楼不下来,也听不见任何动静。奥尔不再外出,有事就让玛丽跑腿,除了照顾居伊,他就关在书房里工作。
家里压抑得令人窒息,玛丽不确定奥尔关的是居伊,还是他自己。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主人疯了,平静地疯了。
每天下午玛丽都要乘坐马车去一趟丹格森企业,给奥尔跑腿,她喜欢这份活,因为能出门透气。
丹格森企业里有奥尔的哥哥雷伊坐镇,奥尔毫不避讳让人知道他在家里,但玛丽避讳。
机智的玛丽告诉雷伊:“少爷每天要去学校,没法亲自来公司,所以吩咐我来递交合同。”
雷伊接过合同时拧着眉看了玛丽好久,愣是一句话都不问。
玛丽无数次想对雷伊呐喊:“你弟弟疯了,他在家里关了个男人,你倒是管管他啊,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但她没有呐喊,公司到八号才这么点距离,亲哥哥也不愿来一趟看看,宁可半信半疑地相信她这个仆人的谎话。
她算是通透了,穷人的悲惨千篇一律,富人的苦闷五花八门,只要想不开,钱再多也是白搭。
反正要是她有钱了,才不会像少爷那样,把不爱自己的情人关起来,还小心翼翼伺候着,这个不听话,下一个更乖。
玛丽眼中不听话的情人此时正站在装着铁栏杆的窗前。
居伊再次望向中央大道的车水马龙,心情完全不同了。
这栋宅子曾是他的精神支柱,现在却成了囚禁他肉体的囚笼。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应该进入三月了,国立大学早就开学了,可奥尔天天在家守着他。
一开始他还向奥尔抗议过,也质问过奥尔:“为什么你也要关我?”
奥尔吻他,哄他,安抚他,照顾他,就是不回答问题。
后来,他们渐渐没了对话,每天都是重复的生活,看不到头。
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居伊以为自己会握着铁窗,遥望蓝天,呐喊“放我出去”,或者以泪洗面。
实际他每天翻开那本看不懂的身份册,心中畅想着未来的日子,唇角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居伊发现他对当前的状况没有丝毫的恐惧。
命运有时挺有趣,残酷到了极致就成了慈悲——命运让他失去太多,以至于他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对他来说,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他有的是耐心,等奥尔腻味了这个游戏,和他。
奥尔坐在书房里,埋头翻阅积压多时的文件和信件。
一封来自费弘的信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又是侦探的信件,寄信时间是去年11月初,和上一封只相隔了几天,可能刚巧卡在封河的时间点,所以现在才寄到。
奥尔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拆开信封,第一行就看到侦探的道歉。
『关于居伊勒鲁的信息,实在是非常抱歉,我必须撤回上一封信中的所有结论,请以此封信件的内容为准。
事情要从24年前说起……
13岁的玛奇尔德和家人出国旅游时走散了,纳桑的马戏团收留了她,还帮她寻找家人,后来纳桑告诉她,她的家人已在意外中去世。
玛奇尔德无处可去,就留在了马戏团。刚开始只是一个打杂的后勤,帮忙收门票,领客人入座,打扫兽笼。
后来纳桑发现她有歌唱和表演的才华,就培养她登台表演。
马戏团里的妙龄少女,您可以想象她的登台有多轰动。
她立刻成了台柱。纳桑挣了钱,出了名,就以经纪人的身份将玛奇尔德送进费弘的一家歌剧院。
这时候起纳桑开始追求她。在懵懂的玛奇尔德眼里,一个救过她,发掘她的才华,用心栽培她,助她成名的成年男子是极具吸引力的。
她18岁那年,就和纳桑结婚了。
然而他们的故事并不浪漫,而是充斥着贪婪、阴谋、犯罪的味道。
纳桑最初是一名马戏团的驯兽师,他很出名,以手段残忍、阴险出名,桀骜不驯的狮王落到他手里,也会变成温顺臣服的猫咪。
后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盘下了马戏团,自己当了老板。
娶了玛奇尔德之后,他们的孩子很快出生了,就是那位已经登记死亡的“奥尔德拉杜”。
真正的悲剧是从这里开始的。
纳桑意识到玛奇尔德是一颗摇钱树,只要她不停表演,他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于是他用孩子胁迫她不停登台,哪怕她身体不适也不能休息。
神呐,谁能想象一个父亲会为了威胁妻子而把亲生儿子关进兽笼里!』
读到这里,奥尔下意识抽了一口气,才发现他竟忘了呼吸,缓过神后,他继续往下看。
第94章 重返中央大道八号8
『那孩子从小和马戏团的动物关在一起,鲜少受到母亲的照顾,甚至可能亲眼目睹过母亲遭受虐待的场面。
不知道是因为精神刺激,还是因为没受过教育,直到9岁离开纳桑之前,奥尔德拉杜都不会说话,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他9岁那年,一天玛奇尔德从歌剧院回来,发现孩子浑身淤痕,拼命守护的孩子仍是没逃脱毒手,玛奇尔德决心离开纳桑。
名演员的离婚官司轰动了整个费弘,玛奇尔德的父母看到报纸找到了她,原来当时纳桑根本没帮忙找人。
法院宣判离婚的那天,纳桑把孩子藏了起来,他自己则不见踪影。
费弘警方是在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里找到孩子的,当时他满身血污,饿得骨瘦嶙峋,已经失去意识了。
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具已经烧成焦炭的男性尸体。
警方花了很长时间帮奄奄一息的孩子撬开脚镣,送进了医院。
由于孩子不会说话,警方无从得知男尸的身份,附近居民的证词称,那些日子里只看到一名长得像纳桑的陌生男子,于是纳桑就被登记死亡了。
孩子出院后,玛奇尔德就带着他离开了费弘。
没过多久,玛奇尔德的父母和亲戚离奇被杀,这就是那起轰动北大陆的灭门惨案。
费弘警方的观点出现了分歧,一部分认为这是一起单独的案件,凶手另有其人。
另一部分认为纳桑没有死,烧焦的男尸是纳桑找来掩盖真相的,而杀死玛奇尔德全家的就是纳桑。
但两派观点都是推测,没有证据。
我在发出上一封信的第二天找到了当年办案的老警员,这位仁慈的先生现在已经退休了,但这起案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将他当年接触到的事实,和他心中的困惑全盘告诉了我。
警员先生是坚持纳桑还活着的那一派,以下是警员先生私下打探到的消息,以及他的猜测。
或许您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天生异瞳,非常容易认出来。
纳桑顺着这条线,在国外找到了玛奇尔德工作的歌剧院,杀了和她演对手戏的演员,扮成他,公然在舞台上接近她,所幸她察觉有异,及时逃脱了刺杀。
玛奇尔德死里逃生后,又回到了费弘。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又是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居伊勒鲁的尸体。是的,就是您让我调查的那个人,他早已死亡。
警员先生认为她从纳桑的死遁中得到了灵感,她将奥尔德拉杜登记成“死亡”,而葬礼上,宾客们言之凿凿说看到放进棺木中的那具尸体的主人,就是真正的居伊勒鲁。
以上就是警员先生坚信的真相,至于动机,警员先生推测,纳桑认为玛奇尔德不知感恩,辜负了他的栽培,为此需要付出代价。
但动机究竟为何,只有逮捕纳桑德拉杜方能揭晓,如果有人想知道一个比禽兽更冷血的人的心理的话……
不管怎样,愿这封信能及时抵达科茨蒙,在错误的信息酿成大祸之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