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没有回头看这一眼,回想那个男生的脸,明明剑眉星目俊朗帅气,气质里却带着一丝愁绪,身型颀长但偏瘦,未发育完全的骨架,套在宽松的校服里有种脆弱感。
池筠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
他追上席越彬问:那个叫阿逸的男生你认识吗?
认识,贺家二少爷贺逸。
时隔多年,他还是能回想起那年在那一刻,那种心被挖掉一块的感觉,那么空那么痛,痛得他在那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后来听到池筠和贺逸分手时,他并不觉得意外,他发现这世上的每个人似乎都一直在和重要的人分别。
他打听到池筠出国的具体时间,赶在那的前一天回了一趟池家。
他回家时,正好碰上下楼的池筠,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没动,和池筠擦肩而过时没忍住,出声问道:池筠哥哥,你要出国了吗?
恩,明天的飞机。池筠说完后就离开了。
九年前的那个早上,他也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不同的是那时有池筠会拉他一把,而现在没有任何人会帮他了,这栋住了九年的别墅再次让他觉得不安。
高一结束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找到池正峰说想要住校,池正峰同意了。
在他高考前一个月,突然接到了池禹的电话,说要和他做一个交易,他没当回事。
直到池禹亲自找到他,他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一声不吭,池禹不耐烦地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他看到照片愣了一下,照片只照了池筠的上半身,懒懒的靠着树干,嘴里叼着一根烟,双眼狭长挑着眉不屑地看着镜头,显得不羁又张扬。池筠的长相很有攻击性,在国外少了约束的他,身上的野性彰显无疑。
江穆和伸手拿起照片,心里想着变化真大,嘴里却说着:你还怕我认不出他吗?
池禹向后靠在椅背上,戏谑地说:以防万一,毕竟你们也好几年没见面了。
不至于。
那最好,池筠还要在C国待几年,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两个月前池禹找到他说要做个交易,听完池禹的话,他一直以为池禹是开玩笑的,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为什么是我?
池禹仔细地看着江穆和,因为你长得漂亮而且好掌控,你凭着这张脸绝对能吸引到池筠,你留学的事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你只要准备好半个月后出国就行了。
这样直接的轻视江穆和已经习惯,他真的很不愿意去接近池筠,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念想,不管现在的池筠是怎样的,他心里的池筠都一直停留在十二年前,他不想童年时期唯一真心关心过他的人,变得面目全非。
我可以拒绝吗?
池禹打开一个文件夹,将几张A4纸扔到江穆和面前:这是江乐瑶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她的风湿病已经很严重了,一些因潮湿而导致的并发症症状也开始显现了,你觉得以她的身体还能抗几年?
江穆和抓过那几张纸,他看不懂上面的数据,只能看结论,风湿性关节炎和支气管炎,想起了上次去看江乐瑶的时候,她似乎在不停的咳嗽,除了这个,别的我都答应?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地方能入我的眼?池禹拿出一叠照片摊开摆着桌子上,问:照片上的房子好看吗?你要是能帮我把池筠彻底掰弯了,这房子我马上换给江乐瑶。
江穆和看着那些照片没有回答。
池禹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江乐瑶是你妈,池筠算什么?该选谁还需要考虑吗?
江穆和就别无选择,好!
半个月后,江穆和到了C国去学校报道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池筠。
他实在做不到去主动勾引池筠,觉得那样做不但贬低了自己,也侮辱了他,哪怕现在的池筠是个浪荡公子。
熟悉了环境后,他习惯性的在附近找了份兼职,在一家蛋糕店当服务员,从三年前起,池家给他的钱能不用尽量不用,他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保留了一点点自尊。
两个月后,他去图书馆借了书,因为找书*误了点时间,去上班快迟到了,赶去蛋糕店的路上走得有点急,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小心点。
他抬头想道谢,却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哑声了,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在池筠那双黑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第11章 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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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做了两个月的准备,却还是觉得这次的偶遇太过突然,突然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池筠。
池筠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张让人经惊艳的脸,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像展翅欲飞的蝶,眼尾因为惊慌带着点红,挺直的鼻梁下是淡粉色的唇,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的慌乱无措,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窝在沙发里的那个小孩,不知不觉间他居然长成了这副勾人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群在国内的损友在群里说的话:我前两天看见你家那个小孩了,长得真他妈漂亮。
他当时对这话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再合适不过了,松开手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问:你是江穆和?
嗯,撞到你不好意思了。江穆和被池筠的笑容晃花了眼,心虚地站直移开目光看了眼手表,发现离上班时间还剩三分钟,我上班快迟到,先走了。
池筠一句还记不记得池筠哥哥了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看着那飞速逃离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初次偶遇落荒而逃后,江穆和纠结了很久再次见到池筠该怎么称呼他,叫池筠显得太过生疏,池筠哥哥这种小孩间的称呼不说他叫不叫得出口,池筠接不接受还是未知,筠哥吗?可是叫他筠哥的人太多了。
还没的等他纠结好,就在学校的操场上再次碰到了池筠,池筠的身边跟着三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男生。
江穆和。池筠主动和江穆和打招呼,终于把上次那个问题问出口了:还记得池筠哥哥吗?
记得。这个名字被池筠略显低沉的声音说出来,让江穆和莫名觉得有些羞耻,筠哥,好久不见。
池筠回忆了一下,三年了吧,还真挺久的了。
池筠旁边的人起哄问:筠哥,这弟弟是谁啊?
小时候住我家里的弟弟,叫江穆和。
住你家?你们什么关系?
池筠和江穆和同时愣住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兄弟吗?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朋友吗?他们好像也不曾交过心。
我和筠哥就是比较远的亲戚关系。
那你们还真挺有缘的。
路人的感慨落进江穆和耳朵里成了讽刺,他待不下去了,筠哥,我还有课,先走了。
恩,下次见。
那次后江穆和经常会在校园的各种地方碰到池筠,偶尔也会打个招呼说上两句话,不近不远的关系让他松了口气。
万花丛中过的池筠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他最近看别人都少了点感觉,成天抓心挠肝地惦记着江穆和。
有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瘦小的小孩,穿着睡衣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他的门前,一转眼那个小孩就跑进了他怀里,他正伸手戳着那白嫩的脸蛋。
池筠吓了一跳,醒来后,耳边还能听到小孩用软糯的嗓音叫着池筠哥哥。他坐在床上,难得地回忆起了小时候在池家的那十二年,发现记忆里唯一的色彩就是那个小孩。
想到记忆里那冷淡无趣的自己,再面对江穆和的时候他突然有了包袱,不愿意颠覆自己在江穆和心里孤傲的形象,加上江穆和那清冷禁欲的模样,更加没办法把自己平时撩人的那套用在他身上。
两个人一个不愿动一个不敢动,就这么半生不熟的拖着,让池筠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束手无策。
直到那年年底,留学生离开后整个校园都清净了不少,没有家人的江穆和一点不喜欢过年,不想回家的他给池禹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在池家说说话。
这么多年让你回家吃团年饭是看得起你,居然还不愿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