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若是我以后也变成那样殿下会如何处置?
夜雪焕心头一紧,觉得他话中有话,不似是单纯的有感而发,伸臂将他抱紧,哑声问道:你会变成那样么?
蓝祈摇摇头,我不知道。
夜雪焕想起他曾说那样的噬心之苦已不是第一次,也不知究竟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多少次,又还能这样有惊无险地度过多少次,竟觉得喉头都有些发酸,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尖,低声道:乖,别怕。以后都不让你去涉险了。你乖乖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他轻抚着蓝祈的心口,还疼不疼?
蓝祈不答,翻身缩进他怀里,呼吸有些急促,脸颊蹭着他的颈窝,动作里带着几分赧意,闷声说道:抱抱我就不疼了。
夜雪焕失笑,小猫儿果然比任何人都能察觉他的心思,看似是在向他撒娇,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安抚他,告诉他自己平安无事。他收紧了手臂,凑到耳边低喃:乖。再亲亲你,好不好?
也不等人回答,托着他的后颈,吻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蓝儿
亲吻的间隙里,蓝祈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莫名的狠决之意,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红龄的话到底刺痛了他,无论他表现得多么强势坚决,没有保护好蓝祈也是不争的事实。好在红龄用的是毒,而蓝祈又体质特殊,总算没有酿成大祸。然而若再有下次,还能不能有这般幸运?
再是个呼风唤雨的皇子,也总还是有动摇和不安的时候。红龄触了他的逆鳞,自然要承受应得的罪责;但被碰到的逆鳞始终会痛,会不自觉地害怕被再次触碰,无论如何施与惩戒,这种疼痛都无法轻易消弭。
嗯。
下唇被时轻时重地吮着,所以蓝祈的声音有些含糊,绵软却坚定,殿下也不会放我离开的,是不是?
嗯。
连绵的雨声将床笫间的方寸之地衬得更加安宁,被窝里的拥吻便显得愈发情深意浓。无关乎肉*,只是在抚慰着彼此的不安,确认着彼此的存在。
誓言或是承诺,在各种各样的现实面前总是脆弱而不堪一击;唯有此刻在雨声中相拥而眠的温存,才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婺州到底只是个边境小城,上传下达不甚方便,于是次日便整装回了商台郡的郡府屏叙城。
闹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南巡定然是要暂停了,夜雪焕便自己带了亲信和大部分羽林军先行,余下的随行官员再慢慢过去。没了那些养尊处优、磨磨蹭蹭的文官,轻装简行,速度快了不少,估摸着五天以内就能回到屏叙城。
夜雪焕沿路一直在整合两个月来搜集到的证据,准备着要呈交朝廷的文书。重央的朝制虽说不上繁冗细碎,终究还是有流程要走,即便他是皇子,也无法越过制度行事。而朝中关系错杂,要如何打点才能达到最想要的效果,才是最难的部分。
蓝祈对这些本不感兴趣,但在一旁看得多了,倒也摸了些门道出来。他本就聪颖,一点就透,触类旁通,记忆力又惊人,夜雪焕替他梳理过朝中各种人脉关系之后,他往往能给出些一针见血的见解来。且他与夜雪焕看问题的角度不尽相同,有时还能看到些夜雪焕都忽略了的小问题,在到达屏叙城之前,许多事都已经解决了七七八八。
夜雪焕对蓝祈越发喜欢,但终究心疼他重伤初愈,不忍让他思虑过度,多数时候都只是把他按在怀里休息,偶尔带他出去骑马放风,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要抱在手上。
魏俨看了这么多时日,终于明白了楚长越的难处,他们这位三殿下果真是天生强势,看上了就绝不放手,腻歪得简直让人想吐。
屏叙城的最高官邸是商台的郡督督府,之前巡察时就曾住过,此时也算得轻车熟路。
商台郡督为人耿直,算得上是西南为数不多的清流,否则也不会一直被排挤在商台郡这个边境地带。虽然一路提拔到了一郡之首,但商台郡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是西南四郡中的最末,毫无前途可言。听闻赵英涉嫌私贩人口,而且大多还是商台郡的人口,这位商台郡督简直怒不可遏,表示定会竭尽全力协助调查,定要这群丧尽天良的人贩子尽数伏法。
夜雪焕倒不动声色,一面在屏叙城内休整,等候朝廷回复,一面顺着归心楼的线抓捕相关人员,最好是能够摸到颐国朝廷上。即便达不到开战的地步,也要让这不知死活的小国付出沉痛代价。
蓝祈歇了几日,基本恢复过来,便向夜雪焕讨许可,想去会一会红龄。夜雪焕算了算时日,觉得这女人也该吃够了苦头,于是让童玄陪他前去。
红龄被拘在羽林军营地里,蓝祈虽不知夜雪焕对她的具体处置,但大致也猜得到。
目前尚不能确定要在屏叙停留多久,但要呈递文书,等待朝廷判决,再派人来报,一来一回都是时间,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所以羽林军如今借用了屏叙驻军的营地。
红龄是重犯,又被夜雪焕重点关照,单独关押在地下牢房之中。
虽说是按规制修建,但商台郡本就不富裕,这屏叙驻地的条件自然也说不上好。加上西南如今进入了雨季,连日阴雨,地牢内湿闷不堪,满地老鼠乱窜,浓重的霉味里混杂着一股腥膻的骚臭味,十分恶心。
蓝祈让童玄在门外等候,自己一人走向深处。他向来悄无声息,直到牢门打开,红龄才意识到有人前来,发出了一声哂笑:今日这么晚才来,还以为你们羽林军这就不行了呢。
声音沙哑干涩,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嘴上却依旧在逞凶斗狠。
蓝祈不语,将牢房内的烛台点上,这才依稀看清了牢内的惨状。
红龄平躺着被绑在刑台上,衣不蔽体,手脚大开,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瘀痕,股间更是惨不忍睹,前后两处都红肿得无法合拢,半干不干的白污糊得到处都是,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见来人毫无动静,她费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嗤道:我说怎么还不来上,原来是你这小杂种。没上过女人,不知道怎么上是么?要不要我教教你?
蓝祈不语,看向她身后墙壁上挂着的一块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计数用的符号,粗略计算已接近三百之数,想也知道她这些天受到了怎样的待遇。
他拿过那盏唯一的小烛台,绕到她的脸侧。
她脸上也满是污秽,口角开裂,面目狰狞,却依旧笑得嚣张无比,斜眼看着上方的蓝祈,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些动摇的痕迹。
他的腰间悬着一枚雕花繁复的暗银香球,若有似无的暗香飘散出来,混杂在牢房中的各种异味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怎么,吓得说不出话了?红龄嗅着那股香味,吃吃地笑起来,杜衡、白芷、甘松、零陵你家殿下真是拿你当宝贝养,可惜到底还是心狠手辣。有朝一日玩腻了你,或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你也只会是一般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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