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午后的阳光热烈,照得萧贵太妃出了一头的汗。
这麽多年过去了,她却还是如此激动难堪。
她的话,却如坠石一般落进了井内,砸在了苏秋雨的头上。
她被砸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浑身的身形忍不住晃了晃,就要坐倒在地。
爹爹死后,从那黑衣人的口中,她才知道爹爹以前在前朝时便很出名,是前朝的帝师,皇帝还说要让自己以后的儿子也拜他为师,因此早早加了太子太傅衔。
原来她口中的那人,说的便是自己的爹爹。
他当年真的抱走了刚出生的小太子。
而娘亲却少在江南,只在她生辰时偶或回来,她对她所有的感情,便在她的名字上,娘亲姓秦,名明月。
原来她也是当年前朝宫内的一个才人。
苏秋雨双唇抖动,面白如纸。
她恍惚忆起,自己少时曾哭着问爹爹道:“娘为什麽不回来?”
爹爹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因为她太爱我们了。”
她怕自己的身份,会给这个家带来任何一点可能的麻烦。
可是唐家出事以后,娘亲自然也没了消息。她也不敢试图找她,生怕将唐家的任何灾祸带给她。
苏秋雨忍不住双目酸涩,浑身颤抖。
原来,这里是她娘亲也曾呆过的地方。
年少时的她天真懵懂,也曾在这宫室间漫步,或许也曾坐在这井台上说话玩乐。
苏秋雨将脸贴了井壁,仿佛跨过了三十多年的风雨,触碰到了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女孩。
上面的男子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当年或许我不该救你,或者救了你便该让你出宫去,而不是留在这宫里。”
萧贵太妃道:“皇叔,是我负你。我既留在宫里,便要宠冠六宫,成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只是不想,这条路这般难走。”
“好了,追忆完了,我要与我儿子出宫去了。”
苏秋雨从追忆里回过神来,却突然想起之前在及笄宴上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此时一个惊人的念头突然如草一般在她心中疯长起来。
这念头一起,再压不下去。
然而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似乎这两人正要远去。
她一时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叫出声来。
哪知正在远去的皇叔突然开口道:“你那日疑神疑鬼,说是他回来了,我原要调查那带玉的宫人底细,不想她竟入了陛下的眼,被护得格外严实,我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查不到。”
萧贵太妃道:“留着终是个祸患,若是叫他知道了我们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我们都活不成。听闻那宫人被陛下关了三个月,如今已逃出去了。你且想办法拿下那宫人,悄悄处置了才是。”
苏秋雨再忍不住,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
她终于想起这男子的声音为何刚开始会觉得有些耳熟。
已经六年过去了,虽然变了,她却终于认出来了。
是那个黑衣人,当她被抓之时,审问她的那个黑衣人。
审讯时的痛楚与恐惧早已烙在了她的心里,叫她现在想起都忍不住浑身发颤,心中满是惧意。
他那时逼迫着要自己交代出来的,到底是哪个太子。
眼瞧着人声越走越远,突然不妨萧贵太妃情绪太过激动,竟摔倒在地,落在了院子里的小水洼里。
一旁皇叔道:“手都弄髒了,我去井里打点水给你净手。”
这井下不过方寸之地。
苏秋雨无处可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到井台边来。
不过瞬间,他的脸便出现在井口,与她遥遥相对。
这是一个长相俊挺的中年男人,一身打扮贵气逼人。
苏秋雨认得他。
他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睿亲王赵时洪。
他是皇亲,位高权重,在这朝中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睿亲王双目中惊诧一闪而过,却到底是久居上位,瞬间便收了惊诧,露出阴狠,叫人遍体生寒。
他不需亲自动手,不过一时,便有人将她从井底拽了上来。
萧贵太妃瞧见她,忍不住面色白了白。
反应过来后,尖着嗓子低声叫道:“她全听到了,快,处置了她,现在!”
睿亲王上前与她低声道:“你莫着急,且按你自己的计划,跟着丛林出宫去吧。这里是深宫内苑,到处都是那人的耳目,极易被察觉出来,我自会带到外头问清楚了便处置了。”
萧贵太妃在他的安抚下,出了宫门。
睿亲王转过头来,看着她挑了挑眉道:“小姑娘瞧着有些面善。”
苏秋雨看到他英挺的面上露出的表情,内心深处的恐惧不自觉溢了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