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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亦这才反应过来,见那表妹显然被吓到了,泫然欲泣,不由摆手笑道:“无妨,起来吧。如今也没有外人在,都是一家人。”
几人起身来。
赵玄亦瞧了瞧几人,一时不知要说些什麽。
若说要夸她琴艺好?自己方才半点也未曾听进去,未免口不应心,一时也寻不到合适的词来。
昨夜一夜雨雪,他辗转难眠,想了一夜,今日特意宣了柳家表妹来此,未尝不存着一些打算。
母亲在世时,便常夸她蕙质兰心,端庄得体,又是一等一的标致人。
如今见了人,也确实如此,母亲不算诓他。
可是再标致的人,他见了却升不起半分亲近之意,了无意趣。
甚至一忍再忍,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心中大是后悔。
只觉得自己做了如此决定,八成是昨夜脑子不好。
到底是自己将人叫来的,也不好怠慢了人家。
他只得耐着性子好言道:“如今年节方过,我们一家人也难得在一起,今日既叫了外祖,舅舅入宫来,便一道用了晚膳再走。”
几人忙又谢恩。
陪坐一旁的柳太妃见他如此和颜悦色,不由笑道:“方才听岫烟这琴技,是愈发的精纯了。妾素闻陛下琴艺高绝,不知今日可能露上一手,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方定了心神的老中书脸都绿了。
柳太妃乃他的庶出女儿,先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先帝在时封为柳妃。
今日因陛下特意召见娘舅家人过节,因此将她也请了来。
只是这女儿不甚精明,如今明目张胆这样的说,显然是想接机探听陛下的心意。
方才岫烟抚琴方罢,若是陛下应下,则是琴瑟和鸣之意,便是对这个表妹中意了。
只是她如此赤裸裸的试探,换做旁人也就罢了。
可是当今新帝却不同。
旁人不知,他久在朝中,自然知道这位主上的脾气,可不像表面这般和气好说话。
果然却见赵玄亦脸上笑容淡了淡,放下手中茶盏,也没睬她,t只是扬声对外道:“李群越。”
却听支呀一声,李群越忙小跑着进来了,回道:“奴婢在。”
赵玄亦道:“柳家小姐今日难得入宫来,你着人带着太妃娘娘与她一起去六公主处一道用膳。”
“是。”
赵玄亦回头对表妹道:“柳小姐难得进宫一趟,且在六妹处多住上些日子再回也无妨。”
柳岫烟福身道:“是。”
赵玄亦从塌上起身,对两人柳大人笑道:“倒是劳烦两位陪我一道用晚膳了。”
两位柳大人忙赔笑着道不敢,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成了。
柳岫烟随着小太监往外去,转头却见他一身白衣,正自磊落,令人不敢亵渎,这个人小时候曾经亲切地叫过自己表妹。
这些年她寤夜思寐,终得一见。
可他如今高不可攀,连与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自己盛装打扮,他也再不多看自己一眼,不由心头一酸。
赵玄亦走到门边,却见李群越欲言又止。
他停下来道:“怎麽了?”
李群越低声回道:“回陛下,南安侯求见,候着有一会了。”
赵玄亦问道:“这麽晚来,什麽事?”
李群越摇头道:“奴婢不知,他未曾说。”
“既如此,想来也不是什麽要紧事,便让他进来,一道用膳。”
。
天早已黑了彻底,寒风呼起,居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枣树上光秃秃的没半点枝叶,挡不了一滴雨。
不一时这雨就兜头浇了下来。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行风抓了把伞出来,一眼瞧见树下的人影,瑟缩在枣树下,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不由急道:“苏姑娘!您怎麽真的还在!王总管这麽晚没回来,一定是不会来了。天寒地冻地又下了雨,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冻伤了可怎麽好。”
说着将手中的伞给了她,自己冒雨进了门。
苏秋雨愣愣地接了伞,一时未曾反应过来。
回去?
回哪去?
行风方要关门,见她还呆站着,又不忍心地道:“姑娘不若过几天再来试试?兴许正巧…”他仿佛意识到说错了什麽,忙咬了咬嘴进去了。
随着夜深了一层又一层,苏秋雨的心也早就凉了。
早知无望,她不过是不甘心,所以一直守着。
他确实说过,不会再见自己了。
他大概未曾想过这话昨日方说,今日自己就赖上门来。
她如今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搓磨到现在,连人在哪都不知道,已经五年过去了,难道还要另一个五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