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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绪,也慢慢放慢了脚步。
他向后招了招手,身后不远不近缀着的王忠信忙打马上前。
赵玄亦低声吩咐:“那个广储司有个叫苏秋雨的想必你也见过。”
王忠信忙道:“是。”
“过几日直接撵出宫去,不必回禀了。”
“是!”
赵玄亦沉吟一番又道:“悄悄地去办,莫要惊了其他人。”
“是!”
王忠信应声,一丝阴鸷之气从目中划过,想起方才店内情形及那个宫人。
这个女子他早就想处置了,只是太子殿下先头有令,他不敢不从。
如今既是要撵出宫去。。那。。
赵玄亦并不知此刻身边人所想。
今日之事于他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便忘了彻底,心绪却已飘远。
他雪裘裹身,勒马于长街中心,北望巍峨宫墙。
白雪覆盖瓦顶,金光照耀琉璃。
似乎有许多事藏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
凝霜带着几人内里出来,苏秋雨正正转身要进去。
几人便在门口撞了正着。
“沈总管唤你去,怎麽这麽快便回来了?”
不然呢?
苏秋雨低头应声道:“是。” 却不再多言。
凝霜竟不肯说何事,心中冷笑一声,又道:“方才外头发生了何事?你没闯什麽祸吧?”
苏秋雨还未答话,一旁宋掌柜倒是陪笑道:“实在都是小店的过错,方才有个客人走路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凝霜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什麽,带着衆人便走了。
苏秋雨跟着衆人出了店门,回头一望,却见宋掌柜点头哈腰,站在门口瞧着衆人走远方回,已是笑着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她心头微异,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宋掌柜似乎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
按理自己只是个最末等宫人,无权无势,于他并无利可图。
他这般对自己,难道只是对待宫人的寻常态度?
仔细瞧他不过三十来岁,生得甚好,对着谁,脸上都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就与旧相识一般,却又行退有度,分寸拿捏地极好。
当真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这样的人,做个掌柜都该是屈了才。
远远地瞧着他满面堆笑接待新来的客人,看来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出宫采买之事,她原本就不甚懂,这厢出来,自己的事已经办完,不过跟在后头神思不属,滥竽充数。
下了雪,天黑的更早了一些。
怕赶不上入宫时间,其他地方不过是简单走了走,一行人便匆匆回了宫。
入了宫方从凝霜姑姑口中得知,明日竟是沈梦的生辰。
每年这时候,他一个内廷太监,虽说不上大操大办,但整个广储司的奴婢们也是要去磕头拜寿,献上些孝敬。
听说那场面甚是震撼,宫内的太监们苦熬一辈子又有几人能如他一般风光。
只是今年不巧,虽说宫内已下了白幡孝服,但此时节,并不宜张扬。
据说他传出话来,不得有人提起此事。
苏秋雨却心头一惊,也不回寝室,去了绣房。
晚间绣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冻手冻脚地点了只白烛,寻了打穗子的丝线。
那方形玉,沈梦不戴,说是未曾寻到相配的玉穗。
殊不知,九师兄戴时,那玉落在他的袍角,平平淡淡的,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却也并无突兀,可谁瞧了,都觉出与他极是相衬托。
彷佛这样的玉,便天生是他的。
就这沈梦也配戴九师兄的玉?
当真是癡心妄想!
若是此事让二师兄知晓,该要将他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叫爷爷。
苏秋雨心头一颤,不妨手中的针戳进了指头。
一滴血落,染红了浅绿色的丝线。
她呆呆坐在无人的绣房里,四周空寂,似乎感觉不到冷一般。
二师兄身高体宽,却剑眉星目,一身武艺高强,脾气也暴躁,家中所有的人都怕他。
除了她。
他自小就喜欢摸着她的头说:“小师妹没关系,书背不出来也没关系,只要拳头够硬,就没人敢欺负你!”
天空破晓,衆人重又忙碌起来。
苏秋雨一夜未睡,熬得双目通红。
云娥瞧见她手中捣鼓的玉穗,猜到了她是要準备送与沈梦做贺礼。
可苏秋雨少见的冷着脸,并未搭理她,她几次欲言又止,到底忍了回去。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凝霜果然悄无声息地前来,唤了海棠与她,一齐往沈梦的院中去。
今日虽未下雪,但还有些阴着,天上无星无月,浓黑一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