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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如蕴从棋盘旁站了起来,轻声走到他身后,天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她身上。
好似多年前的某日,她在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又偷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山上练功后返回,背着满篓刻着“越”字的箭矢,汗水将他的衣衫湿透。
而她藏在街道的人潮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到她脚边,她轻轻踩着他的影子,好似触碰到了他的人一样,跟着他将这条路走到尽头。
此刻邓如蕴也立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脑中突然想起他那日说的话。
他说她,“你好像,从没抱过我... ...”
有那么一瞬,她心中起了恍惚的念头,看着他背身精细的腰身,手放下又抬起,抬起又放了下来。
她也立在那里没动,只是低笑着说了一声。
“将军可真是个爱兵如子的好将军。”
他会爱惜他们的性命,不肯轻易与敌厮杀肉搏,情愿自己举手投降,冒险博弈以待时机;
他也会心疼将士吃不饱饭,宁得罪那些世家权贵,也尽可能将屯田替他们握在手中;
更会在此刻看着他们被恩华王的讨贼檄文所迷惑,却一时无能为力,而在窗边静默神伤... ...
她都看到了,她都知道的。
她这话出口,窗边的男人慢慢转过了身来,窗外的天光将他的侧脸置上一层柔软的弧线,他低头向她看了过来。
她就站在他身后,此刻歪着头背着手,她穿着一身丁香色衣裙,也只有在房中才敢偷偷穿,她笑着打量着他。
外间纵有疾风骤雨,此刻也已然化成了春水秋波。
她又道了一句,向他问过来。
“爱兵如子。我这夸赞之言,没说错吧?”
似是有片厚重的云,从上空飘远,房中光亮明亮许多。
滕越点了点头,说自己确实爱兵,“但是不是爱兵如子就不得而知了。”
他说着,目光定定锁在了她眼眸中。
“毕竟我虽然娶了妻室,日日将她带在身边,但膝下尚且空空,没有一儿半女。”
他只看她,“是不是如子,我怎么知道呢?”
男人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仿如此刻明亮的天光。
邓如蕴被他看得心下乱跳了起来。
她好心好意想要让他从忧愁伤神中走出来,他倒好,看着她说这个做什么?
邓如蕴连忙扭头往门外而去,“我去倒壶茶来。”
说完,急忙从他的视线里遁没了影。
... ...
只是又过两日,王复响处还是没有消息。
滕越一直称病在家休养,恩华王倒也没有立刻另他做事,显然还没有对他放下戒心,只让人请了他两次往帐中问策,滕越直道自己染病不便前往,都婉拒了回去。
可是外面却有人想要进府窥探,但滕越在宁夏多年,想要刺探进他府邸内院,那是万万不可能。
不过这日,恩华王再次让人来请了滕越过府问策。
这是第三次了,滕越想了想,应了下来。
但他走之前,却留了个心。
“我一走,这府里的状况就不好说了,”他把邓如蕴带到了一面墙边,拉开墙边放着的书架,手下微微探了探,一把将这面墙推开了一扇门,“后面是暗格连同府里地道,若是有人敢闯,你就藏进去。”
邓如蕴睁大眼睛,“府里还有地道?”
滕越说那是自然,“这宁夏城乃是边关重镇,谁家没有地道?更因如此,万一出了状况,你要小心藏好,免得被人探到。”
这些日都还算安泰,邓如蕴只觉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想到那朱意娇的诡笑,心下又是不安,那朱意娇先前为难过滕越一次,被滕越挡了回去,却岂肯善罢甘休?
邓如蕴道,“你一走,我就躲进地道里。”
滕越点头,又把府里地道的几扇门,都同她说了说,将她安顿好,才离开了去。
而他前脚刚走没有一刻钟,外面突然道有贼人往此处跑来,要求各家各户开门搜查,滕府亦在其列。
消息传来,唐佑立刻跑到门前,“是那吴梁要搜人,还带了那荣乐县主,夫人快快藏好!”
吴梁此人早早就暗通恩华王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中意那朱意娇,只是位阶不高,朱意娇尚且看不上,但他此番为恩华王控制宁夏城立下大功,倒也能得了朱意娇几分目光。
此刻吴梁以搜捕为由带人前来,朱意娇就跟在其中,目的几乎不能更加明确。
邓如蕴立时应声,由着唐佑帮衬,登时藏到了房中的暗隔密道里。
她这边刚藏身进去,搜捕的人就进到了滕府外院,而朱意娇更是一步跨进了正院之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