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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赵泠这位新晋中书舍人居然在她面前拿乔起来,不疾不徐地理了理白衣襕袍袖口上的褶皱,抬眼看她,问道:“敢问吴少卿今年多少岁了,还在这咿呀学语?”

吴之筱一根一根地掰直手指,比出三指,冲他道:“三岁!”仰着小脸,十分理直气壮。

“三岁的大理寺少卿?”赵泠不住地摇头,掌心扶额,深邃的双眸缓缓闭上,眉间蹙起,痛心疾首地道了一声:“我朝要完。”

“放心,这不是有一位赵中舍在吗?”吴之筱看着他浮夸的表情,杏眸含笑,轻咳一声,学着长辈的声音,粗声粗气道:“赵中舍乃国之栋梁,肱股之臣,有你在,我这个区区的大理寺少卿就不必承起那国祚绵长的重任了。”

赵泠脚下连退两步,垂首躬身道:“吴少卿此言,在下万万不敢当。”

吴之筱也连忙躬身作揖,说道:“哪里哪里,若赵中舍都担不起,那就无人可担得起了。”

适才在朝堂上,左相极力主张将赵泠留在尚书省六部之中,赵潜却在殿前据理力争,红了脸,更红了眼。赵潜还抬袖抹泪,一下一下抽噎着,搞得好像他快要死了,让弟弟赵泠入中书省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愿,否则他死不瞑目,死而有憾,化成厉鬼也要来寻仇,非得拖着拽着把赵泠弄到了中书省。

碍着兄弟情深四字,左相也没法,只能奏请皇上,允赵泠掌中书省兵工上房之事。

中书省对照尚书省六部,设有六房,吏、户、礼、兵、刑、工。中书舍人官阶为正五品,有舍员六人,分别签押六房文书。六房文书分为上房三,下房三。上房三处理重大之事的奏请、奏疏、文书等,分为礼刑上房、兵工上房、吏户上房;下房三处理日常百官所上奏请、所陈奏疏、所递文书等,分为礼刑下房、兵工下房、吏户下房。

中书舍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赵泠所掌的兵工上房之事,需处理兵部、工部两部上奏文书,督查军令军政军费与重大营造工事进程经费预算等事的奏请、奏疏。这项差事吃力不讨好,上有皇帝施压,下有群臣上奏,一言蔽之,里外不是人,处处有冷眼。

赵潜善于应权通变,在中书省这地方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可赵泠何许人也,三丈城墙厚的铸铁一块,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他自岿然不动,寸步不移,将他放在中书省这地方,不知是何处境。

“惭愧惭愧,在下才疏学浅,哪及吴少卿怀才抱德,冰雪聪明,能与吴少卿同朝为官,在下荣幸之至。”

“谬赞谬赞,整个盛都谁人不知赵中舍文韬武略出类拔萃,才貌出众举止不凡,能与赵中舍同窗同僚,实乃在下三生之幸。”

“吴少卿过誉了,在下惶恐。”

“赵中舍过谦了,在下汗颜。”

两位白衣襕袍之人站在御道旁,连连作揖躬身,口中虚假客套之词一个接着一个,脸上浮现的笑意越来越深,辨不明真假,看不清是喜是嗔还是怒。

要不是上官慕清上前去插了一句:“你们两人互相谦虚也要讲究些分寸,适可而止。”两人还不知道得这般虚情假意到何时。

末了,吴之筱还不忘躬身作揖,说道:“赵中舍,在下失礼,先行告退。”

赵泠陪着她将这一场同僚间的虚文缛礼演到底,回道:“吴少卿慢走,在下失礼,恕不远送。”

一旁的上官慕清满脸错愕:这两孩子今天是不是脑子撞坏了?一个两个都不像是正常人,吴之筱倒也罢了,她平时就不怎么正常,赵泠今日为何也这般?难解难解。

吴之筱满心欢喜地揣着告身书,在长长的御道上一蹦一跳的,往宫门雀跃着小跑去,眉眼的笑意满满地溢了出来,洒落在肃穆的御道上,簇成一团团小花儿,飘向晴空万里。

在御道上本不该让吴之筱如此恣意妄行的,可御道周围站着的禁卫见她如此,竟个个都懒得上前去拿问她。反正也问不出谋反忤逆之罪来,何必坏人兴致,惹人生怨?便随她蹦去跳去,别再乱吐一地就行。

那些沉稳庄重的群臣见她如此,不禁又低头絮语,满面愁容,摇摇头,又点点头,看一眼又叹一口气,总觉得吴之筱与这庄严的御道不相符,与这森森宫殿不合。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盛都之中,花团锦簇,遍地春色,一脚踩下,便是万紫千红一片。

吴少卿,在下赵子寒。

赵中舍,在下吴之筱。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第114章 114 .叛逆吾妹伤我心

众所周知,吴之筱有一个兄长,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眉清目秀,性子刚硬,颇有君子风骨。正因脾气倔强,受不得赵子渊那等折辱,与他多年不睦,更难接受皇帝对他的百般打压,愤离中书省,至均南郡为守令。如此看来,他这脾气除了时不时地祸祸他自己以外,没别的坏处。

但也正因他秉性刚直,握瑾怀瑜,眼里容不得离经叛道之事,吴之筱这位打小无拘无束,坐言起行皆无规矩的妹妹没少被他训斥责骂,跟个小爹爹似的,吴国公都没像他这样管束严厉。

吴之筱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了,一着不慎,又回到了从前,小时候的那一份胆战心惊卷土重来,令她惴惴不安。

“坐好!”

“是。”

吴之筱立马收起屈起的左腿,盘腿端坐于吴策书房内的书案前的茵垫上,依他的话直起身子来,端端正正坐着,双眸平视,眼底透着谨小慎微,连呼吸声都渐弱。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惶惶不安,被她深藏于心的秘密此时正砰砰砰踹门,亟待破门而出,将它自己的存在宣之于众,昭告天下。

吴策此人有一个毛病,闲着没事就喜翻些书册文籍来看看,他在均南郡为郡守,难保不会无意间翻到她和赵子寒的那份婚书。

给吴之筱和赵子寒做见证的是均南郡当时的通判,那个通判年岁已高,次年春任满便辞官回乡去了。正因如此,吴之筱才找他为见证,便于日后隐瞒此事。

她这盘算早就打好了,何曾想她的兄长吴策横插进来。

吴策薄薄的眼皮略抬了抬,端肃着一张脸,抚过茶壶,给吴之筱面前的白瓷小盏添了茶,道:“喝茶。”

吴之筱轻声道了一声谢,双手端起白瓷小盏,抿了一口,觉着口中无滋味,放下茶盏,仍旧端坐着。

吴策的目光一直盯着吴之筱的手,最后停留在那白瓷小盏上,他的手仍旧抚着水洗天青色的茶壶,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茶壶圆盖上,迟迟不说话。

书房内的气氛宕下,凝成霜。一桌一椅,一壶一盏,一墨一砚,所有的东西都在屏气凝神,不敢出声。而书房外正是暮春,海棠未雨,梨花先雪,风拂芳菲满院暖,雀鸟立于枝头上叽叽咕咕个不停。

“阿筱。”

吴策那薄唇终于舍得张开,缓缓出声,吴之筱竖耳静听,紧张得双手蜷起。

“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吴策声若敲磬,一阵一阵的,令闻者心间一凛。

吴之筱恭顺道:“兄长但问便是。”

吴策看了看她的神情,缓缓道:“你与赵子寒……”

砰砰砰……吴之筱脆弱的小心脏快要被那个猛烈踹门的秘密给踹死了,一声接着一声,砰砰砰巨响。她小手收紧,揪着膝盖上的下裳衣料,银牙暗咬,双唇紧闭。

此时直接坦白已经晚了,还不如等着吴策的话,听他如何说,看他什么态度再随机应对。反正这事迟早要面对的,且是吴之筱和赵子寒成婚,兄长再生气也不会真的要了她的性命,最多就是三年五载的不理她而已。

三年五载……吴之筱浑身一僵,细想兄长不理会自己的场景:某年某月某日,她和赵子寒一起走过兄长身旁,兄长视她为陌路,眼神冰冷,侧身而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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