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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吴之筱又往左边迈了两步,眼神时不时往上瞟,道:“透透气而已。”

七……

曹珏与她说着话,自然而然的也随着她往左迈了两步,以凶狠的眼神,白了一眼吴之筱身后的浑身发抖的凝露。

他躬身做出请的手势,道:“这游船上有一处暖阁,若吴通判不嫌弃,曹某可带你前去,暖暖身子,喝几杯暖茶,如何?”

六……

“哪里能劳动曹公子呢?”

吴之筱站在风中,没有要往船舱内走的意思,而是与他继续说道:“曹公子今日这宴席办得极好,那雪花酥糖我甚是喜欢。”

五……

曹珏道:“若是吴通判喜欢,一会儿我让下人给吴通判带几包回去。”

“多谢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四……

吴之筱又与他说了一会儿子的废话,说什么“过几日到曹府上去坐坐”之类的,说话间,还抬起头往上随意看了看。

三……

她躬身作揖,道:“外面确实冷得很,吴某就不多待了。”说着,不等曹珏再说话,便带着身后的凝露,转身往前走了。

二……

一……

“哐当!!”

才迈开三步,就听到什么东西从船舱廊檐上摔落下来,接着便是身后曹珏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烫死我了……来人啊!!”

曹珏捂着受伤的脸在地上打滚,吴之筱和凝露立马转身,大吃一惊,赶忙喊人来帮忙。

舱内廊下,楼上楼下的人都纷纷赶来,手忙脚乱,总算把被烫伤的曹珏给架了起来。

只见他被烫伤的脸上还紧紧贴着几片茶叶,大半张脸都被烫得红肿,一直烫到耳朵、脖子之下,额角还被砸下来的茶壶砸伤一个蛮大的口子。

茶壶碎了一地,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众人纷纷问道:“怎么回事?”

被架着往里走的曹珏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指了指上边,疼得他只能蹦出几个词:“茶壶,砸了。”

赵泠走过来,众人纷纷让路。

他淡淡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

曹家的管家看向楼上望台,与他解释道:“回禀赵知州,不知怎的,楼上望台的茶壶摔落下来,恰好砸到我家阿郎的头上。”

亲眼看到茶壶摔下砸到曹珏的几个人也上前道:“是啊是啊,我们也看到了,那茶壶不知怎的,就从望台上摔下来,砸到曹公子了。”

“对的对的,实在是太惊险了,还差点砸到吴通判呢!”

赵泠抬眼,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吴之筱,她的手背好像也被烫伤了。

她身侧的女伎凝露正拿着她的手,担心道:“吴通判,你的手没事吧?”

吴之筱笑了笑,吹了吹那手背,对凝露笑道:“没事,刚才茶壶砸下来的时候,被溅到了一点,比起曹公子来,我这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大夫从不远处匆匆赶来,众人见状,全都散开,让管家扶着曹珏进房内看大夫。

赵泠穿过人群,走到吴之筱身边时,往她手里暗暗塞了一瓶小巧精致玉药瓶,一句话不曾说,就往楼上望台走去。

身后的人看他可能是去找茶壶摔下的原因的,也都很好奇,跟了上去,想要看看这茶壶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砸到曹珏的。

吴之筱没有跟上去。

三楼望台上,茶壶落下去的地方,还能看到泼洒的茶水。

茶壶原本是在方桌上的,方桌靠近望台栏杆,桌边与栏杆之间约莫有两寸宽的距离,望台栏杆比方桌矮一截。

赵泠一眼就看到望台栏杆上有些糖屑糖粒,他皱了皱眉,凑近一看,两指抹过栏杆上,用手搓了搓——雪花酥糖?

他脸色一变,立刻用窄袖草草拂过栏杆上的糖屑,还暗暗用袖子擦了擦,将那栏杆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趁人不注意时,他的脚抵住方桌一脚,暗暗挪了挪方桌的位置,使得方桌远离望台栏杆。

黑夜里,除了龙虎灯,没有谁再看得见他。

第14章 14 .我怀疑你不只是失忆

他下楼的时候,但听得身后的人嘀咕什么:“茶壶落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这方桌周围啊!”

“对啊对啊,我当时就在望台上看风景呢,我就眼睁睁看着那茶壶摔下去,奈何离得不近,就没赶得及上前拿住!!”

“郑公子,茶壶摔下去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方桌周围晃悠啊?”

“我没有,我离得远着呢!”

“那茶壶是自己落下去的?”

“怎么可能?茶壶好好的放在方桌上,没有人动它,怎么会摔下去啊?”

“难不成是被风吹的?”

“里面满满一壶的滚烫茶水呢,什么风能吹得动它?妖风啊?”

“可能是这船太晃了,那茶壶就摔了下去。”

“对对对,我觉得孙公子说得没错,这船看着平稳,其实挺晃的。”

赵泠面无表情地走下楼去,听着身后的人吵个热火朝天,他心中却已经了然十分。

有人把茶壶架在方桌与栏杆之间,方桌比望台栏杆高出来一些,这高出来的一截被人用一块酥糖补足,垫在茶壶下面。

借着那块酥糖,茶壶便能稳稳地架在栏杆与方桌之间,保持平衡。

再洒几滴茶水在酥糖下面,加上茶壶壶底难免有茶水,酥糖就这样被茶水慢慢侵蚀,慢慢融化,直到化尽。

酥糖融化的时间,足以让人跑到楼下去,足以让人把被砸的人引到茶壶之下。

酥糖融化后,架在栏杆与方桌之间的茶壶就保持不了平衡,哐当一下,从栏杆上摔到廊檐上,再从短短的廊檐上滚落下去。

舱房廊檐上有排水的凹槽,所以,茶壶滚动而下的路径是固定的。

正正好,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曹珏头上。

还真的是正正好呀!

赵泠看了一眼自己窄袖上的糖粒,走进船房内,径直走到那位罪魁祸首面前,把她拉到一旁,冲她亮出自己的手背,指了指,示意要看她的手背。

她别过脸去,不说话——绝对绝对不能和他先说话,这是原则问题!!

他无奈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这几天她为何不与自己说话,生的哪门子的气?

赵泠只好主动凑近她,压低声问道:“上过药没有?”

他先和自己说话了!!!!

是他先和自己说话的!!

天啊!本官赢了是吧?扳回一局了是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

本官不愧是本官。

吴之筱忍不住笑了起来,整张脸都在欣喜若狂,那双清亮的眼眸弯弯,弯成两弯月牙来。

眼尾上扬,眉毛都跟着上翘。

只是她没出声,若是出声,定然是拍桌狂笑的。

“你笑什么?”

赵泠皱着眉头,担心地看着她:她莫不是被烫傻了吧?这厮忘了他也就算了,再变傻了可怎么办?那还怎么治?

不治了不治了,没救了没救了。

吴之筱轻咳两声,把突如其来的狂喜生生咽下肚子里,总算收敛住了过于夸张的笑容,伸出手背给他看了一眼,红红的一块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显得很是扎眼。

她仍旧是笑着的,道:“上过药了,不碍事。”

“下次做事做得干净点。”赵泠压着极低极低的声与她道,站在她身侧,朝她微微俯身,说着:“别留下一些能让人察觉的蛛丝马迹。”

“知道啦……”吴之筱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不耐烦道,看着他袖子上的糖粒,撇撇嘴:“再说了,除了你,没人能发现吧?”

赵泠抽出夏布手帕,擦了擦袖子上的污渍与糖粒,斜睨她一眼,低下头又理了理自己的窄袖。

他压低声道:“烫伤了别人也就罢了,自己还受伤了,也是够蠢的。”

吴之筱也很懊恼,小声道:“这次是时机没把握好,大不了多做几次,熟能生巧,下次兴许就不会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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