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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出口,魏元恩给刘桥使了个眼色,刘桥立即跳上房檐,弯着身子查看宫里的情况。
然后跳下来大喜道:“陛下!殿下!驻守的是禁军!我们赢了!”
话音一出,晋灵帝和魏元恩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一根,而赵祥忠却脸色一变,猛地往墙上冲过去。
魏元恩反应迅速,立即拽住赵祥忠的衣领,把人拦住,冷冷道:“想这么轻易死了,绝不可能!”
赵祥忠扭头冷冷瞪着魏元恩和晋灵帝,一言不发。
魏元恩把人扔给锦衣卫,走向晋灵帝。
晋灵帝目光幽冷疲惫地看了眼赵祥忠,而后移开目光,只道:“走!回宫!”
“是!”
第109章 弑君,还是弑父?
神策军投降,叛乱平息,由太子、大理寺和刑部一起主审此案,一切回归正常。
吴通将程也安送回府,又将许鸢从曲府接了回来。
许鸢亲自下厨做了菜,将食盒递给魏元景道:“义兄,替我,去看看师父吧。”
魏元景看着许鸢,接过食盒道:“好。”
他知道许鸢敬重曲吉安,可终究他们都不是一路人,她亲自去看曲吉安,曲吉安难堪,她也不知说什么,也许不见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魏元景提着食盒到了刑部的大牢。
此时,曲吉安穿着一身囚服,正倚着墙,望着前面发呆,见魏元景来了,也笑了笑坐过来,像从前那样自如坦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送我了?”
魏元景把菜和酒摆出来,一边道:“许鸢说让我来看看你,这是她自己做的菜,你尝尝。”
曲吉安一顿,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忍不住笑笑,叹道:“正好,不咸不淡,她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魏元景给曲吉安倒了杯酒递过去,道:“听下人说,她做了好几次,这是最好的一次。”
曲吉安静静听着,脸上带着笑,接过酒仰头喝下,放下酒杯时,眼里似有泪光:“好,好,我曲吉安这么一个阉人,能收这么好一个学生,值了!真是值了!”
魏元景却看得出曲吉安故作坚强的模样,他深深看着曲吉安的眼睛,只问道:“曲吉安,你后悔吗?”
曲吉安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可后悔的。从老祖宗把我救下,我成为阉人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深陷泥潭了。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如今的结局,也是我早就预料到的。”
曲吉安抬眸,眼眸颤动,身上的倔强褪去,变得脆弱:“只是,只是我对不起玉容和阿宝,我输了,日后谁来护着他们……”
魏元景静静看着曲吉安,看见曲吉安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看着曲吉安弓着脊背颤抖痛苦的样子,忽然想起在曲吉安寿宴上,他求曲吉安帮忙,和曲吉安说“你想保护家人,我也一样,谁也不想十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对曲吉安而言,他一直被命运推着走,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无法选择,他坏事做尽,助纣为虐,是个可恨之人,也何尝不是个可悲可怜之人。
但再可恨的人也有脆弱心软的地方,也有惦念的人。
“曲吉安,你府邸被抄之前,我已经派人把你夫人和孩子接到了我府上。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会送他们离开京都,帮助他们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曲吉安抬眸看着魏元景,满眼皆是震惊和欣喜。
曲吉安“扑通”一声给魏元景跪下了:“成王殿下!谢谢你!这辈子我没能像我父亲一样护你周全,帮你王氏一族讨回公道!是我对不起我父亲,也对不起你!这份恩情,我曲吉安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魏元景没有去扶曲吉安,而是起身道:“你父亲为王氏而死,为忠义而死,你也曾帮过我,所以我们之间两清,无需报答。”
魏元景转身离开。
曲吉安却突然直起身,喊住魏元景,眼眸骤然变得狠厉决绝:“殿下!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找老祖宗问清楚,越早越好!”然后猛地起身撞到墙上,鲜血从头顶流到脸上,面容瞬间模糊。
人也跟着倒在地上。
魏元景眼眸一垂,没有回头,迈步往外走去。
成王府,李玉容让许鸢带着阿宝在院子里玩儿,过了一会儿,许鸢便拉着阿宝去房间里找师娘。
推开门,一条白绫,一个踢翻到的凳子,和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许鸢愣了一下,立即蹲下来抱住阿宝,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却瞬间红了。
阿宝反应过来,立即挣扎着推开许鸢,扑向那挂在房梁的尸体,哭喊道:“阿娘!你不要阿宝了吗?!阿娘!你不要阿宝了吗?!”
许鸢的心颤痛,她再次过去抱住阿宝,任由自己的眼泪无声地流下,任由阿宝大声哭喊。
她知道,李玉容选择追随曲吉安而去了。
谁也拦不住她。
自从曲吉安在牢房给魏元景说了最后提醒的话后,魏元景便在等,等一个时机。
但他没有等太久。
吴通走过来道:“殿下,的确有人对赵祥忠下手,属下已拦下来了。”
“好。”
心脏无形中揪在一起,魏元景按下复杂不明的情绪,起身往刑部走去。
走到赵祥忠牢房前,赵祥忠坐在地上抬眸看着魏元景,目光幽深如黑夜。
“我终于等到你了。”
魏元景驱退他人,走到赵祥忠面前,声音暗哑:“你想说什么?”
赵祥忠轻轻勾唇笑了,眼底的寒意却深不见底:“如今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搜罗我的罪行,恐怕你们琅琊王氏一族的血案也落到了我头上。可殿下想过没有,就算当时的宦官如日中天,又怎么敢轻易对声名远扬、家族显赫的琅琊王氏一族出手?兵行险招,两败俱伤,我赵祥忠凭什么敢背上如此骂名,精心谋划,只为陷害琅琊王氏?难道这背后无人指使?”
魏元景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看赵祥忠。
“殿下你恐怕已经猜到了,从你派人暗中盯着我,以防别人对我下手的时候,就猜到了吧。只是,你不敢面对。”
赵祥忠站起来,缓缓向魏元景走过来道:“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们琅琊王氏替他打下江山,王文充辅佐他治理大晋,琅琊王氏的门生族人遍布天下,十年前,谁人不知琅琊王氏一族!可他却要过河拆桥,恩将仇报!你们琅琊王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要他的天子权威,他忌惮怀疑猜忌!他忍受不了琅琊王氏一族遮住他天子的锋芒!他要独享大晋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便让我们这群宦官替他拔掉这根刺!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一直喊着,陛下被蒙蔽圣听,王氏一族清白无辜!他们大骂宦官,执着要为琅琊王氏申诉!可其实他再清楚不过,这是他亲手设计的圈套!他任由所有人声讨,却装作清高地审判着众人!他为了他的私怨嫉妒,把一代代忠臣良将送入牢狱,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挣扎,家破人亡,血流成河,也不迟疑半分。
天子无情狠心!我们宦官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把刀,他才是握着刀的那个侩子手!你该恨的是他!是你那个所谓高高在上却德不配位的天子!
成王殿下,你现在后悔救他吗?!”
赵祥忠瞪着一双如幽灵恶鬼的眼睛看着魏元景,要从魏元景眼眸中找出慌乱迟疑和愤怒,找出答案。
魏元景握着拳头,面上依然从容不迫,但泛红的眼眸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挣扎与痛苦。
赵祥忠只看了一眼,便顿觉舒爽,大笑着道:“这十年,你恨错了人,找错了仇家!琅琊王氏四散流离,背负骂名,他却依然逍遥自在,这世道不公啊!不公啊!”
赵祥忠笑得越来越狰狞,笑声中带着悲戚的嘶吼,好像是在嘲讽魏元景,又好像是在嘲讽他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