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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夏征雁的手机响了,未知号码,但归属地是大潜市,他立马接通了。怕餐厅里太吵,他站起来去了外面。
“喂?”
对面牛叔熟悉的口音传过来,慌乱着喊:“征雁啊!你管不管马上过来一趟啊?”
夏征雁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牛叔的哽咽着:“愁娃可能活不成了。”
到大潜市只有普通火车,从江城晃过去要二十个小时,太慢了。夏征雁只能先坐飞机到邻近的长台市,再转火车到大潜,再转汽车到黄方县。
上飞机前,夏征雁跟科里主任打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请假三天。主任没说什么,答应了。
夏征雁后来再回拨那个座机电话,接电话的就是黄方县县医院的护士,他问情况,护士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只说是从楼上掉下来了,伤得很重。
高处坠落伤?他上次去的时候不都是平房吗?哪里来的楼?
夏征雁一路没歇,到黄方县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牛叔来接,在出站口焦急的张望,一见到夏征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汽车站离县医院近,牛叔带着他走过去。夏征雁没忍住问:“牛叔,到底怎么回事?”
牛叔爬满皱纹的脸难掩痛恸,叹口气说:“征雁啊,我对不住你,对不住阿凤,更对不住那个小娃。”
夏征雁皱眉:“怎么会从楼上掉下来?”
牛叔觉得无地自容,这话都说不出口,沉默半天才说:“大国家最近在盖楼房,就让愁娃在二楼递砖帮忙,结果二楼的围面没封严实,小娃,就,掉下去了。”
夏征雁急走的脚步顿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七八岁的小孩帮忙盖房子?这一家人是在搞笑吗?
夏征雁的愤怒像火一般冲上头顶,眉头皱的死紧,边上一辆自行车冲过来他都没反应过来,被碰的趔趄两下,差点倒了。
牛叔赶紧扶他,叹气说:“现在先救小娃再说吧,啊。”
夏征雁深呼吸了两下,点点头。
两个人在县医院七转八弯,到了李愁霜的病房。这医院ICU只有三张床,李愁霜就占了一张。医院里的医生都是基层医生,没资质,也不敢。对李愁霜这情况束手无策,只能对症先保着,只等家属来决定。所以一听说夏征雁是家属,就赶紧同意他们探望。
一打开病房门,夏征雁的腿就被灌了铅似的,再也不敢迈进去。
小孩瘦的不像样,三年过去了,个子跟没长过似的。躺在不大的病床上,竟然几乎不占地方。
牛叔抹了抹眼睛,拍拍夏征雁的背,说:“先进去看看。”
夏征雁走近一点,看到了只用纱布盖着的那条右臂,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滚下来。牛叔说小孩掉下来的时候,右臂先着地,手臂当场就被断出来的骨头戳的七零八碎。
夏征雁像一头悲愤的狮子,但却找不到发泄的目标,只能茫然又愤怒地原地打转。这时候,他怪李大国一家,也怪自己,甚至怪李凤凤。既然不能好好照顾这个小孩,做什么要收留?还有你,以为给足了钱,李大国怎么也会对他好一点,可是你三年来一次都没有亲自看过这小孩。你就忙成这样?
牛叔看夏征雁难过自责,自己也难受。他从去年开始被调到镇上做工作,其实鲜少回村里,更顾不得李愁霜了。
片刻后,夏征雁冷静了下来,沉声说:“转院。”
离这里最近的三甲医院在大潜市,医疗水平怎么样不知道,但夏征雁没选择了,只能先往那转。
跟主管医生谈话的时候,李大国来了,他倒是穿的暖和,藏青色的羽绒服还新崭崭的。他见夏征雁来了,表情不自然地僵了僵,然后扯出一个笑:“征雁到了啊。”
夏征雁没理他,拿过桌子上的笔,在免责声明那里签字。
医生检查了一下所有的手续,然后说:“120我帮你约好,马上就能走。”
夏征雁点头:“谢谢。”
李大国凑上来说:“吆,要去哪里啊?”
夏征雁收拾自己的证件:“大潜。”
李大国喊:“可不管!小娃这么重,大夫说转过去有可能在路上没的!”
主管医生在李愁霜送来的当天就说,他们这里处理不了,赶紧去大潜市,说不定胳膊能保,但是当时的监护人是李大国,他眼转子转个不停,最后就说,坚决不转。
基层医生这种人见的多了,一听他的理由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还是,转到了大潜市,医院必定全力救,那花的钱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那时候夏征雁又不在,这个钱肯定要让他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