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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目标不要仅仅局限于他。”赛德道。
加拉赫昏迷后跟在赛德身旁亦步亦趋的传令官猛然一惊,不过他看清楚皇太子眼中嗜血的杀意,只觉得背脊发凉。他意识到赛德计划里的目的所在,但是他并非自己的主官加拉赫,无法在驳改赛德的计划同时又能想出什么克敌制胜的法门——不过看到赛德的神情,大概无论他有什么样的计谋,也无法说出来了。
他应了声,而后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被流弹击中的那处房屋还在冒着滚滚黑烟,传令官思索了一下,那个方位似乎是一处中盟安置那拨旧遗民的所在。
原本的惴惴不安因为自己的确认而消弭了。毕竟他的怜悯仅针对于人类,畏惧也仅针对于联盟后续可能的动作或攻讧,而至于那些阴沟里长大的老鼠——甚至不配称之为同类。能活着看一眼天空已经是恩赐,到了现在,也该是他们回到阴沟里的时候了。
于是从那一刻开始,无头苍蝇般的舰群似乎掌握了什么艾尔的命门。
量子炮不再针对着他,而是朝向孤舰之后无数的居民房投射过去。而艾尔明白这一切后,尽管备受掣肘,却依然借力打力,通过快行舰残余的能量和诱导流弹方向来限制舰群。不过很快他也开始失去了先前那份游刃有余了——久击不中的舰群,甚至开始恶意朝着平民区开炮。
于是艾尔冲了上去,以舰身抵缓了炮火,而后自己所驾驶的快行舰中弹坠落……这就是他昏厥前所经历的一切。
尽管费力躲过了近在咫尺的那一击,已然中弹的快行舰还是在回光返照般直冲而上后力有不逮,径直坠落了下去。艾尔咬牙扳停了推进杆,把可行的迫降手段操作到了极致,在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坠毁事实后,他咬牙解开了驾驶位锁定,强行打开了舱门。
被打昏的驾驶员被他装好了应急降落跳伞设备后抛了下去,而急冲而下的快行舰里开始急速升温,艾尔最后将坠落点比上了帝国别馆——
在近乎毫厘的差池之中,他模糊的视野里似乎看到了赛德不无恶意的笑容凝固,而后化作一阵错愕。一旁的帝国禁卫军大惊失色,呼喊着什么将他带飞扑落,径直朝着中庭的空地跳了下去。而艾尔有些失望之余,轻轻地“啧”了一声。
快行舰因急坠而不断颤抖着,舱内急促的警报声像催命一般不断地鸣响。而艾尔的心跳却又这样平静了下去,他脑海中、耳膜上跳荡着自己的心跳,随着自己的脉搏一起,敲响临近死亡时的冥钟。
鼓噪的心跳声之余,艾尔看着视野里摇晃震颤的地面,脑海里有些混沌地想着——这样死去或许也不错。
他已经为妹妹和父亲手刃仇人,偿还了应尽的债,受够了应许的惩罚。他不用再背负一切,徒留在人世遭受苦难了。
艾尔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种自我惩罚般的献祭。而他闭上眼睛瞬间,似乎有吞噬一切的热浪扑面而来。
时间的夹隙里,明明一切都在朝向着死亡的终焉快步,可偏偏他耳边聒噪的一切都被拉得极长,成为细微的一线,再也听不清楚。而在那之中,有个声音轻轻传来。
“艾尔,对不起。”
艾尔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清隽冷冽的双眼会追逐他而游走,那双眼睛只为他一个人而绽放无尽的光彩。那个夜晚,那条长街,那瞬间——李登殊掌心的暖意和滚烫胸膛的叫嚣似乎仍留在他的指尖。
他能看清那个人嘴角略有哀伤的笑意。
“我在一个于你而言再糟糕不过的时刻,对你动了心。”
艾尔猛然睁开了眼睛。
烈火迸裂前那一瞬,他含着眼泪嘶吼出声,发出了困兽濒死般撕裂而不成声的哀叫。他朝着舱门冲了出去——他错了,他并不想就这样死去,即便深恨,即便憎恶,但他在这个世间仍旧有留恋。
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上,他还有深爱之人,即便只是为了他。
艾尔从舱门上一跃而下——
我还是想活下去——!
“艾尔!!!!”
在他跳出来那瞬间,有个声音狠狠攫住了他的注意。看到朝他递过来那只手——言泽的眼神慑人的亮,似乎其中燃烧着什么灼灼的火焰,艾尔伸手抓了过去,在两人攀握住彼此的瞬间,言泽爆发出与Omega少年形体本身不相符合的力度,一把将艾尔拉了上来。
身后的快行舰也径直坠落进帝国别馆内部,翻滚而起的热浪冲荡过来的瞬间,艾尔扯着言泽就地一滚,沿着房顶的楼梯的凹口直直滚落了下去。隔着墙体外的爆炸声远比之前来的任何一次都响亮沉闷,楼体本身也因爆炸的冲击而摇荡不稳,楼顶直接迸裂爆碎,楼身墙壁上开始蜿蜒出巨大的裂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