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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德罗心底一凉。除非他谁也没有告诉,自己决意要来这里要一个答案。
彻入骨髓的寒意就这么从脊背蔓延向四肢百骸,而不等斐德罗思索出一个所以然,伯温森已经起身,大步朝着会客厅走去。斐德罗忙快步跟上——他们的计划筹谋虽已然有了轮廓,但请君入瓮这出戏码却还没全然搭好戏台,而今就被安斯艾尔的突然来访给先发制人。
不过看皇帝这个样子,即便当下仍有许多内容还未推敲,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陛下——”迟疑后斐德罗还是试探着开口。
“传令下去,”没理会他后面的话语,伯温森已经有了决断。为首的帝国军卫俯身听令,伯温森活动了下手腕,帝国皇帝的脸上浮露出睽违已久的杀意:“包围别馆,无论后续发生什么,在得到我的口谕前,都不能放其他人进来。”
皇帝脸上的阴鸷一闪而过:“今天,绝不能放安斯艾尔活着离开。”
……
皇帝的旨意下达得杀意凛凛,斐德罗却始终有股萦绕不散的不豫感。
理政大臣随着皇帝的脚步来到会客厅前,得到授意的军卫已经如言将会客厅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届时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将一鼓作气,将安斯艾尔彻底绞杀于此。
“怎么,”斐德罗忧心忡忡,几番欲言又止。快他半步的皇帝察觉到他的异样后突然开了口:“为我的侄儿感到惋惜吗?”
触及那个敏感的字眼,斐德罗霍然抬头。还不等他剖白反驳,伯温森已然从他的表情上获悉一切。
皇帝挑起嘴角的模样残忍而嗜杀,与他以往的样子截然相反,不过这也才是他包裹在那层温厚敦和外表下的真相,赛德正是与他一脉相承。
“放轻松点,斐德罗。”折过走廊,看到楼下会客厅的大门后,伯温森放慢了步伐,他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这本来是六年前就应该完成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郑杨……走吧,去送我们那位仁慈和善的先皇最后的子嗣……”
皇帝慢步走下楼梯,朝着身旁追随的卫兵略一示意,对方心领神会地递出了皇帝的配枪。接过枪后伯温森端详了片刻,眸子因为枪身上沾染过的清理不掉的陈血而微微闪动。
这是他为艾尔准备好的落幕——被流放过的皇子因为旧怨不灭而意图刺杀帝国皇帝,结果却被皇帝反杀,立毙当场。
不要害怕,艾尔,毕竟在前路上。你的母亲,你的父亲,和你的妹妹,都在等着你。
“和他们团圆吧。”皇帝笑道。将那把枪收入怀中,随即他收敛好自己的神情,朝前迈去。
这将是一张织好的天罗地网,只为你张开的陷阱。
“在得到我的命令前,任何人不得靠近会客室——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前进时皇帝轻描淡写地同身旁的侍卫长道。
侍卫长应了声,随即停下了步子。而斐德罗步子一僵,在得到皇帝的授意后,还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斐德罗明白:他是必要的目击者。
会客厅的大门近在咫尺,皇帝的脸上换上了一副宽和而担忧的表情,斐德罗在落后他一步的地方瞥了眼皇帝的表情,而后继续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他始终觉得有哪些颇为微妙的地方,而不等他思索出一个答案,两侧的卫兵已经把面前那扇厚重的门缓缓推开。
在正前方,毫无戒备的安斯艾尔正背对着他们,仰头端详着侧边的一副挂画。一束天光穿透高窗跃下,正正浇落在艾尔身上,把他整个人包裹在那簇温暖的光中。
皇帝在后面慢步走近,斐德罗紧随其后。那扇厚重的门在他们背后缓缓阖上,将一切喧嚣和阴谋诡计都阻隔在外。
厚厚的地毯抹平了他们靠近时的脚步声,把整个空间归还于一片静谧。
“艾尔。”靠近他一定距离后,皇帝轻声道。
安斯艾尔似乎没有听见,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仰头看着那副挂画。画上的帝国神塔巍然而立,白塔脚下的黄金蔷薇蓬勃怒放,而四周平野烂漫,似乎风一跃动就能嗅到涌来的蔷薇香。
对于艾尔的失礼,皇帝不以为忤,他脸上和蔼的笑意越发深浓,直至走到艾尔身后一步之遥,他又轻声叫道:“艾尔。”
斐德罗审慎地停在了他们三步开外,整个会客厅大而空旷,以至于伯温森的声音甚至略有回音。
“叔父,”艾尔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仍旧专注地看着墙上的挂画:“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来了。
斐德罗闻言攥紧成拳,他没想到安斯艾尔会一来就这么直奔主题……不过考虑到现在他的精神状态,如此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的妹妹生死不知,重重疑点又都指向帝国皇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