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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登殊身为上将之时可以说为联盟殚精竭虑,就连此刻他已同军部元帅背道而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他所肩负的使命。这张调任令本来是他离开军部的一个托词,但当他选择了这样一个地点的时候,其中所含的意味却令人深思。
因为他选择了中盟军校。
——即便不再认同维特的道路,但他也将自己放在了联盟的刀尖之上。如果帝国要在此时进攻联盟的话,身处中盟留置区的他也将化身联盟最坚不可摧那第一道屏障。
他的鲜血,将始终为联盟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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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任令是批复了下来,但是真的到他们离开还有一些时日。李登殊的这一行为无疑延迟了他和艾尔的婚期,帝国的态度由于山高路远还无从分辨,倒是联姻使团直接表达了不满,不过在艾尔出面表示自己尊重李登殊的决定,并愿意陪同前往中盟留置区后,使团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于是帝国联姻使团在和联盟交接完相应事宜后便决定返回帝国。在经历了近三个月的蹉跎后,历经太多波澜的使团终于能回归故国,一时间所有人都很是兴奋。
艾尔和李登殊出席了他们的欢送宴会,临走前艾尔还送了肯塔一瓶窖藏多年的珍品红酒,聊表对先前他多面维护的答谢。伊恩的行踪也隐秘地托付给了他,好让他们在回程路上把自己那位礼教老师接回来。
联盟的起降场依然如故,可窥见茫茫星宇。看着他们来时乘坐的星舰满载那一船人化作夜空中一点明星,站在下面仰头看着的艾尔恍然失了神。四下涌来的风潇潇瑟瑟,他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一个渺茫的黑点。心里也仿佛遗落了什么东西一般怅然若失。他扮作伊恩抵达联盟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但中间又经历了太多太多周折和变故。
在目送使团离去后,李登殊和艾尔同维特元帅不尴不尬地错身别过,而后乘坐着专用车离去。但大抵和两人心境有关,距住所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就选择下了车。夜影下两人并肩而行,拉在地上的影子长又复短,却始终不变地依偎在一起。艾尔看着这条路,又想起来之前两人在江边散步同游的那一晚。时间仿佛有了一个清晰的节点,从那以后和至此之前,便只余下动荡。想到还没有发生许多事情的那时,艾尔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物是人非的感慨,而后禁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登殊听到艾尔叹气,抬手替他掖了下衣领:“怎么?”
“我……”艾尔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道:“我记得我刚来联盟的时候,是艾略特替代弗兰接下了使团的护送任务。”
“那时候怎么想也想不到,”艾尔喃喃道:“后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艾略特被捕后,他们曾去狱中看望过他。得知吉安尼前去自首,艾略特坐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后续吉安尼的自首并没有被采纳,监察会认定了整桩事件是艾略特和胡里当斯共谋所为,即便后续吉安尼反复的自白已经到了神经质的地步,也没有人去相信她说的话——某种程度上也不能去相信。后面孟德南甚至带着她去了医院精神科诊疗,但吉安尼的症状依然没有缓解。
直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艾略特被押送往边境那一天。
沉浸在那个固执世界中的她终于向这个世界低头了,被迫接受了那个曾经所爱、而今不共戴天仇人对她残余的那点好意。Omega姑娘在一瞬间枯萎了下去,朝着远方血红的晚云掩面痛哭。
——正是这点好,足以折磨她一辈子。
当爱和恨都不纯粹,混在一起余下的就只有绵长无尽的痛苦。前尘的所有无处凭依,只剩下枯槁的□□在世上于痛苦中不得往生。
艾尔抓着李登殊的手紧了紧,在那股令人心悸的郁结感中看到他回望。安斯艾尔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恐惧什么,仿佛从那两人的终局里读出什么和自己相关的预兆来,一想就觉得有些齿关打颤。李登殊步子一停,在和艾尔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抬起他的手,将两个人的手指次第严丝合缝地交握在一起。
“离开联盟之后,”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艾尔的不对劲儿一样,李登殊带着他继续朝前走:“我们先去找莉莉安……就像你说的,她在的那个地方是中盟留置区绝好的去处。”
艾尔愣愣地“嗯”了一声,而后继续听他道:“之后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我们救出外公后把他也接到那里。或许艾尔,你觉不觉得在那里举行婚礼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