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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着实是想不出旁的理由,惹了他恼恨。
但转念一想,眼下最要紧的不过是北北的伤和她与萧月桢之事,让她再多分心去揣测迎合这小王子变幻莫测的态度,着实太为难她。
是以,即使裴彦苏不为所动,萧月音也祭出了生平所有的劝解之语,一通或不露痕迹或略显夸张的吹捧,方才将这尊大佛请走。
又守了麻劲未过的北北好一会儿,萧月音方才由韩嬷嬷服侍着更衣洗漱。等到再回到北北这里时,那萨黛丽也已经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恰好早餐上桌,两人一同进餐。这次萨黛丽帮了自己的忙,萧月音自然要做那个长袖善舞的好客主人,奈何整晚没睡的她也实在精力不济,脑中闪过了好几个话头,却又顿觉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沉默的片刻,隋嬷嬷却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宫婢,手中捧着的,是给萧月音的嫁衣。
戴嬷嬷从未听过见过王子所说的补药,但见王子言之凿凿,自然全力以赴。翻箱倒笼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在从前只由韩嬷嬷经手的箱笼底侧,找到了两个药瓶。
补药到手之后,裴彦苏原本想直接让先前染病的士兵服下,却被一名经验老到的郎中拦下:
“王子,切莫心急,请稍安勿躁。”
裴彦苏那墨绿色的瞳孔里闪过乖戾急躁之色,老郎中却不慌不忙解释:
“小的这两日已经和其他同僚们将冀州城内粗粗排查过一遍,拜王子及时采取措施所赐,目前城内的疫病情况完全可以控制。而王子所言这药丸,若要发挥其最大效用,自然是等小的们研究出其配方,方才是万全之策。”
裴彦苏自然知道这是老郎中不信任他那药的委婉说辞,薄唇一动,原本想要暴力反驳,脑中却忽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音音向神医秦娘子专门为他讨要的补药,其中也另有乾坤吗?
“你说,你们研究出此药的配方需要几日?”裴彦苏冷冷问道。
“两日,群策群力,快的话不出一日。”老郎中胸有成竹。
“好,就给你们两日。”
而老郎中的揣测精準,就在一日之后,他单独来见了王子。
彼时的裴彦苏,正在反複把玩着萧月音亲手给他绣的香囊。
“啓禀王子,那药丸的配方研究出了结果,是大补的方子。”老郎中如实说来,但话至此处,却又犹豫停顿了一息:
“不过,两瓶药,都分别对男女有避子的功效。”
裴彦苏蓦地将香囊捏紧,几乎捏碎。
但旋即又松开了手。
他舍不得破坏她留给他的东西。
130.
当此时,裴彦苏的喉头又涌上一股腥甜,淩厉如剑的眉头紧锁。
那老郎中人处下首,察言观色,这时才换了小心翼翼的语气:
“王子,可是有哪里不适?”
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最忌在下属面前表露自己的喜恶,裴彦苏立刻以袖口掩唇,将口中之物不动声色地包起。
“所以依你之意,那药丸全无作用?”
裴彦苏的嗓音和眼神一样刺骨寒澈,老郎中不自觉一抖,勉强稳住身形,方才颤颤巍巍继续回话:
“可以将其中避子的成分去除,不过总体而言,补剂之效恐怕会打折扣……”
“那就这麽办,”裴彦苏冷冷打断,“限你们两日内将新药制成,分发至城中各处。”
一直到那老郎中应诺退下后,他才再将袖口摊开。
果然是血,短短几日内,他就因她吐了两次血。
应下时是随口,又因着大嵩义刻意留下的信件,她将此事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而眼下她终于郑重其事时,他却又陷入了人事不省。
世间的阴差阳错从不停歇,但若换个角度想,又有了柳暗花明。
若是他醒来时能看到这个香囊,会不会稍稍高兴一些呢?
有了这样未知的喜悦,萧月音便只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气力。戴嬷嬷的女红针黹在一衆宫婢中算是翘楚,有她与韩嬷嬷两人一并悉心教导,这小小的香囊,怎麽都不会太过失色。
配料选色,一针一线,萧月音都全身心灌注,错了一点便起料全部重来,十根手指破了六七,她也不觉得疼。
与担心裴彦苏醒不来的心痛相比,其他的痛,她根本觉察不到。
在香囊磕磕绊绊基本成型的第三日,在她一如既往地亲口为她喂药之后,她的脑中,突然飘过郎中大夫们说过的话——
若要裴彦苏醒来,需要他有更强健的体魄。
萧月音将目光放在了床头的两瓶药丸上。“自从每晚和公主同寝后,微臣的睡眠好了许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