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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裴彦荀在萧月音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然而她感激的目光还没投过去,却听见了萧月桓冷冷的声音:
“本王与妹妹妹夫在说家事,没有閑杂人等说话的份。”
萧月桓虽然对裴彦苏这个妹夫又敬又怕,但他身为高贵的皇子,对裴彦荀那一身难以掩饰的江湖气却是嗤之以鼻,一点面子都不想给。
话音一落,那刚刚还準备跟着裴彦荀一起举杯的文臣们又都僵住了,面面相觑片刻,又俱是悻悻将举杯的手放了下去。
“陛下,陛下……”高王后挨了掏心窝的狠狠一脚,登时吐了鲜血,但坚韧如她,绝不会放弃劝说大嵩义的机会。
呼风唤雨的渤海王后像狗一样又一点一点爬回到了国王的脚边,她华服的裙摆将一路的鲜血擦成了胡乱的一条,她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只抱住大嵩义的靴子,一面哭一面道:
“那张永安公主当日做赌留下的字条,陛下一直都保存得很好。这一回,陛下非要亲自前去,是想用那字条,在乌耆衍和赫弥舒面前污她清白,好让她无地自容,只能跟陛下回来吗?”
大嵩义这才蹲了下来,毫不怜惜地抓起高王后的下巴,冷冷道:
“没错,把永安公主抢回来,让她代替你做朕的王后,你满意了吗?”
106.
出乎沈州城中所有人的意料,这次乌耆衍单于从上京过来,没有带别人,反而带了右贤王乌列提和他的独子格也曼王子。
先前格也曼有下毒和串通隋嬷嬷一事,萧月音至此还是心有余悸。再加上裴彦苏这些日子以来,同她讲了许多此次出征时的事,格也曼曾经抛下染了疫病的大部队独自逃回上京,萧月音对这样的人品,自然是嗤之以鼻。
只是,偶尔还能想起静泓曾在先前对此人十分友善、甚至还破天荒地衣不解带侍疾,她心中难免颇为感慨。
也许聪慧如静泓,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不过再怎麽说,这些都是属于裴彦苏的政事和军事,萧月音并不想多参与,只是在陪着他出城迎了乌耆衍的銮驾之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早早回去歇了。
但这名婢女没有裴溯这样的运气,就在她向乌耆衍“告密”之后,乌耆衍便一面想象着她口中绘声绘色描述的那“无边春色”,一面更加肆无忌惮,生生将这名婢女淫,虐致死。
这一晚还未行至营州,裴溯被通报去乌耆衍那处时,她才刚刚沐浴完,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
而裴溯刚刚走到大帐之前,就有两名仆从,将那婢女的尸首从里面拖出来。
裹尸首的白布潦草至极,虽然为了掩人耳目层层叠叠,可鲜血透过白布浸出,斑驳刺目,又一路留下殷红的拖痕,裴溯只需要看一眼,便已然胆战心惊。
有了先前那次的经验,再加之那名惨死的婢女前车之鑒,再次面对乌耆衍时,裴溯的态度明显圆滑了许多。
而裴溯的表现果然令他满意,面对他时,永远低眉顺眼,无论他说出多麽侮辱至极的话语,她都好心受着,甚至还能挤出如菡萏一般的笑容来。
征服整个漠北草原的枭雄,生平另一件沉迷之事,便是欣赏各类女子为他倾倒、臣服于他身.下的婉转模样。
眼下裴溯终于这般乖顺,乌耆衍的心被得意填满,便也收起了他那轻轻一扫便能溅出血花的马鞭。
但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大队到达营州时,恰好从上京传来了喜讯。这一切都与公主无关,公主的容貌是天生天养的,又向来克己守礼、从未做任何逾矩之事,若是裴溯将裴彦苏中毒一事怪到公主的头上,岂不又是另一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事。
裴溯看着眼前的公主满脸自责,樱唇微抿,被泪水沾湿的鸦羽长睫都写着满满的担忧与落寞,自己也跟着心疼起来,用双手合住公主细嫩的小手,柔声安慰道:
“忌北自小命途多舛,也许是他命中当有此劫。阿娘相信他,他定能逢兇化吉,公主莫要过分忧心。何况你的身子也刚刚大好了没多久,若是再为了忌北熬坏了,他醒来之后,恐怕还会怪罪我,说我这个阿娘没有看顾好你。”
萧月音想不到裴溯会说这样贴心的话,蓦地擡起眼帘,瞳孔晶莹:
“阿娘……”胜利的大军很快集结完毕,开拔凯旋。“虚张声势,废话连篇!”张翼青转身就走。
却在同一剎那,眉心一痛,被飞来之物打中,两个鼻孔也瞬间淌出鲜血。
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裴彦苏先前用来擦手的巾帕!
此人内力深不可测,先前在鸭渌府与他交手,根本就是故意藏锋,自己制造破绽,只为让他们对他掉以轻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