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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氏则有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扬,风情万种,即使她已经生育了两男一女,这些年来操持家务也费尽了心力,那双凤眼如今看着,也依旧能勾人于无形。
冉氏生的两个弟弟,双眼都差不多,单眼皮,上眼睑肉多,两人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那上眼睑就已经把眼珠压到只剩下一条浅缝,丝毫没有遗传到父母萧俊和冉氏的风貌。
祖母乔氏的双眼,虽与萧俊的类似,又有年轻时守寡、一人带大独子的艰辛留下的许多痕迹,但乔氏看向萧月音时总是笑着的,杏眼成了两弯新月,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只剩乌溜溜的眼珠,写满了对她的疼爱。
至于萧月音自己的,鹿眼浑圆,清晰透亮;瞳孔的颜色,却因为铜镜返照模糊不辨,反而看不真切。
她只知自己瞳色和发色都很浅,因为这个,两个弟弟从小便嘲笑她,说她早産。
“还没有看够?”陆子苏的声音突然入耳,打断了她沉浸的回忆,他眸光一跳,音色严厉,对她似乎十分不满。
萧月音伸出右手,去够了那瓶刚刚放下的药水。
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微动,撑开了陆子苏左边的上下眼皮。
触感很微妙。
他的睫毛又粗又硬,扎在她粉嫩的指间,有些痒。
眼皮被撑开之后,墨黑色浓重的瞳孔,与眼白的对比更加强烈,脆弱却危险。
而药瓶已经被她拿到了他左眼的上方,只一个错愕,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此药金贵,撒出来一滴,便是千金。”陆子苏适时地提醒。
“哦。”这样,萧月音反而不紧张了。
张口闭口就是钱,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本色,只知道斤斤计较。
她屏住呼吸,从手掌控到指间,轻轻一抖,将那药水稳稳滴进了他的眼中。
也不知是否有错觉,就在那药入眼的瞬间,她似乎觉得,他原本像墨一样浓黑的瞳孔,陡然变浅了一点。
但她不敢多想,良好的状态转瞬即逝,她迅速重複了刚刚的动作,左右手互换,将那药又滴入了陆子苏的右眼之中。
但这样,她又分不清他瞳孔的颜色,是否真的是变浅了。
停顿的时间里,他轻轻嗯了一声,从她身上麻利起身,又转头看她。
那张薄唇轻啓,每一个字她都听得真切:
“好孩子,真乖。”
沈州最早其实是汉地,后来曾先后被漠北和渤海各自占领数年,这里生活的汉人不少,这名郎中便是其中之一。
这郎中被请到这里,自然知晓宅院真正说得上话的人是谁,见问话的妇女身旁立着的妙龄女子生得袅娜仙姿落落大方,想必“公主”这个身份定是没错,便如实答道:
“阏氏请小的来,并非是为阏氏,而是这院中所住的一位年青沙弥。”
“沙弥……他如何了?”韩嬷嬷又主动问道。
“他被人残忍殴打……”郎中深深叹气。
静泓被殴打?
萧月音又惊又忧。
被谁殴打,裴彦苏吗?
94.
只短暂失神了一瞬,萧月音又迅速恢複,继续听那郎中讲来。
萧月音与静泓自幼相识,韩嬷嬷也算是看着静泓长大的,听到他这般惨状,自然满脸都是担忧。
“这位先生,你既然说那受伤的沙弥性命可保,那请问,他身上的伤,何时能够痊愈?”韩嬷嬷追问。
“小的医术不精,小的也不知道……”那郎中又摇了摇头,“其实,别说痊愈,那沙弥现在还昏迷不醒,小的连他何时醒来都不能把握,说不定一直都醒不了,小的现在也只能用参汤吊着他的命,旁的,小的也做不了什麽……”
听到邻座的发言,灰鹰直觉不妙,竖起了耳朵。
他对面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裴彦苏,也突然睁开了狭长的双目。
冷光寒澈,灰鹰纵是见惯了,却仍是不由得一激灵。
片刻之间,邻座上的两人不知这边变动,继续刚刚的对话。
“老哥刚刚说的,这是为何?”
“这几个骗子都是一伙的,时常在这附近活动,专门挑那俊俏小哥一样的人下手。”那年老商旅又是一身叹息,摇了摇头,才接着说道: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单独雇车走很贵。那几个骗子分工明确,有人先装作想要一起拼车,另一个人上来说车刚拼满,被骗的人以为拼车的机会难得,本来还在犹豫的,就这样稀里糊涂上去了,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结果从头到尾,都是骗局。”
话一说完,却见灰鹰已经立于那邻座桌前,一身深青色劲装,高大挺拔,日头斜照的阴影将邻座上的两人完全笼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