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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这一局棋是再也无法继续了。——“宋大人?”裴彦苏却在此时打断了静泓,他当然也察觉了萧月音的异常,从上车起便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缓缓摩挲安抚,问静泓的这句,却带了几分不自觉的严厉。
静泓见他俊朗的面容难得闪过郁色,自己手中的佛珠也停下了拨动,沉声继续道:
“宋大人既是国舅又是中书令,这次新罗太子公主的大婚盛典,他将担当册封仪式的令官。”
“那太德公主与準太子妃的请求,他又是如何说的?”裴彦苏问。
“宋大人听国王的,国王允準了。”静泓如实说来,“除此之外,以现在新罗宫中如此複杂的局势,这一次宋大人冒险带公主与王子殿下入宫,却因为阴差阳错没有见到国王。贫僧愚见,在新罗太子公主的大婚盛典之前,恐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一直到回到驿馆,萧月音仍旧不发一言。
与裴溯裴彦苏此行新罗的目的是为漠北与新罗结盟共同夹击渤海国,那些关于新罗内政之事,她并不想多管。
“既然那太德公主与準太子妃向新罗国王说了我的好话,我们为何不再试试找他们,看看能否有机会面见国王?”与裴彦苏一前一后回到房内,萧月音还是那身仆从打扮,直接坐到了书室的圈椅上。
紧随他们的戴嬷嬷和刘福多公公,一见两人气氛不对,便识趣退了出去。
裴彦苏绕到了大案对面,站住,与她隔着大案对视。
他墨绿的眸子如一潭深不可测的泉,无波无澜。
“其实,金胜春兄妹两人也没有什麽不好。”她直直望着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
“如果我们将这僞造的国书拿出来,告诉他们不与漠北结盟就会唇亡齿寒,他们应当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再带我们去见国王的。”
“沉默了这麽久,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裴彦苏提眉,身形却未动。
萧月音眼帘一颤,又听他说来:“可是,依娘娘的意思,既然国王陛下可以如此对待他的发妻和长子,”萧月音终于抢白,不再被高王后的话牵着鼻子走,“那麽,即使娘娘您如今稳坐王后之位,也难保国王他不会这样对待娘娘您。”
被离间之人不能深思细想,只能重新用对方的软肋回击。
“前车之鑒,本宫确实早已想过各种可能。”高王后半点没有被激怒的样子,仍然不疾不徐说道:
“为了这个王后之位,本宫这些年争宠身子也已经坏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真有不得不离开的那日,本宫反而了无牵挂。”
心中的鼓声阵阵,萧月音不得不感慨起高王后如此的坦诚:
“我与娘娘第一次见面,娘娘便愿意对我如此推心置腹,我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过,娘娘就不怕,我将你这番话,再原封不动告诉国王?”
即使她还没有机会见到高王后口中这个与裴彦苏“相似”的大嵩义究竟是何样,她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高王后却只淡淡一笑,仿佛方才那个口吐锦绣山河的,根本不是她一般: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①……这,不是你们中原汉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吗?”
“入宫之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不再信任宋润升?”
指甲在圈椅的扶手上用了力,她以此掩盖自己的惊惶——
到底是裴彦苏,如此迅速,就将她转变态度的症结找到,还直截了当地问她。
狗鼻子狗眼睛这麽敏锐吗?
目送朴重熙借病离开,棋局散了,即使想要托金胜敏所办的事还未寻到机会说,裴彦苏也準备直接告辞。
此时,夕阳已彻底被大地吞没,暮色四合,亭内只剩他一人,凉风习习,本应当最是天朗气清人景合一之时。
但起身时,他却觉得身下隐隐有躁动的欲.火。
尚未发作,那今日在街头代金胜敏邀请他入府对弈的婢女之一却又前来,说公主对今日的棋局并未尽兴十分抱歉,王子所托之事,只要当面交待,她一定竭尽所能,为王子办到。
态度倒是礼貌客气,不像太子金胜春,什麽欲.望都直白写在脸上。
裴彦苏把玩着腰间的縧环上萧月音亲手挂上去的耳坠,微微颔首,便跟着那婢女离开了凉亭。
又穿过了公主府诸多亭台楼阁,那婢女才终于在一处屋门停下,上前轻轻推了推门后,方才回首示意他进入。
推开门向内,裴彦苏又单独行了数步,忽然闻得一股冷香。
却压不住他腰间那直向下沖的诡异的邪.火。
凝神细看,原来他竟步入内室,眼前的床榻连遮挡的屏风都没有,床帐隐隐约约,有女人的身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