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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晓他从前几乎得到了单于所有的偏爱,单于也一直将他当做接班人培养,可是似乎一夜之间都变了,王廷上下也对此讳莫如深……所以,他究竟是因何而失宠的?”
裴溯起了筷箸,默默从铜锅中捞起一只鲜虾,并不回答。
而裴彦苏则刚剥好了一只,徒手将那虾肉举到萧月音的唇边,看她乖乖张口接住,细嚼慢咽,方才笑道:
“这事确实是丑闻……真儿想听,吃完回去了,我细细给你讲,好不好?”
明知他应当是不怀好意,萧月音却确乎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直到三人将这餐晚饭吃完,他和她一并回到做卧房的船舱时,他卖的关子,仍然没有解开的意思。
这船舱虽然不大,可也专配了湢室,两人回来之后,见裴彦苏不愿开口,萧月音便也按住那好奇,向随侍的韩嬷嬷使了眼色,朝湢室走去。
谁知,裴彦苏竟然也跟了上来。
湢室太挤,韩嬷嬷也一心成全,王子的脚步刚一挪,她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直退到了船舱之外。
听到动静,萧月音便转身,狠狠朝这没皮没脸的男人瞪去。
“吃了我这麽多虾蟹,这麽快就要翻脸不认人了?”他高大的身躯倾上来,她被迫后退。
他现在揽住她纤腰的动作,已经愈发熟练了。
“是你说的……”她已经不想看他,长得再英朗挺拔又有何用,言而无信,就连那眉骨上的狼牙刺青都开始不顺眼起来!
“你说车稚粥,”裴彦苏又是一笑,仿若意有所指,“我这个二哥,徒有兇悍的外表,实则……不能人道。”
萧月音不由瞪大了眼,直直看着他。清晨的海面,格外潮湿温润。
等到始作俑者的裴彦苏终于吻得尽兴了,好不容易放过了她,萧月音才羞红着一张小脸,挪动着身躯,重新在他怀里坐好。
也不知是他给她披上的斗篷终究太薄,还是他并未给晨起的他自己多着一层衣料,在她渐渐回神时,却只觉得身.下似有更隐秘灼烈的热源,若有似无,隐隐发作。
“我抱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在她咽下口中津液的同时,裴彦苏也不知何时哑了嗓子,问她。
但萧月音并不想错失这般绝佳的观景机会,只抿着唇摇了摇头,微微向他的胸膛靠去,定好后,便重新将视线移向前方广袤无垠的海面。
裴彦苏领会她的意思,便再不说话,只用长指一点一点为她整理被海风吹乱的青丝,静静看着她。
怎麽看都看不够。
一时又陷入相对的沉默。
他的怀抱熟悉,而又温暖克制,萧月音望着茫茫海面,沉思出神。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时刻,脑中微光闪现,她便忽然联想到了,漠北的茫茫草原。
大海与草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分别于陆上和水上,却同样是广袤无垠,无边无际。
其实,她还从未踏足过草原,未见其风貌,也不知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民谣,是否属实。
不过,若是此行顺利,她重返直沽时与萧月桢交换,日后倒是应该没有机会,去验证一番了。
但此时此刻,他们的足下越是风平浪静,她越隐隐有预感,此次漂洋过海去到新罗,绝不会只是洽谈贸易如此简单。
应当是有别的事。
只是裴溯母子二人不全吐露,即使在她面前大谈漠北王廷的局势,也一直隐瞒着她。
先前,漠北王廷之内一直有左右两方势力:因为占据军功和乌耆衍单于正妻之位的左贤王呼图尔一系,以及占据乌耆衍的私生宠爱和下一任单于车稚粥的右贤王乌列提一系。这两方,在乌耆衍的纵横捭阖操作之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其实想来,这维持了许久的平衡,却并非是因为裴彦苏的到来才打破的。
而是因为车稚粥的事情败露。
裴彦苏空有乌耆衍的爱重,在盘根错节的漠北王廷中,却毫无根基。乌耆衍有心让他建功立业,是以这次远赴新罗,他身上必然担负着十分重要的任务。
但是既然他与裴溯一直瞒着不说,她即使现在开口问了,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就在裴溯站在渡口,前后细看那艘沙船的时分,天色又亮了一些。
“奥雷大人方才说,这艘船是大人仔仔细细备下的,昨晚上,甚至还在宴席完毕后,专程来确认了一遍,是吗?”裴溯说话时依旧温温柔柔,海风拂过,将她身上的薄斗篷吹得半立,更显她身材娇小柔弱。
但她话音刚落,奥雷却是僵了一僵,方才正色回道:“那是自然,王子是单于亲子,远赴新罗如此重要之事,下官又怎麽可能疏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