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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向陛下所求之事,实在微不足道。”强忍住紧张,萧月音将视线收回。
又顿了一息,不等大嵩义回应,便继续半是调侃半是自得提出要求,嗓音细软温柔:
“只是,说来惭愧……妾的父皇对妾宠溺无比,妾也因此自小蛮横惯了,即使已然嫁到漠北,依然难改旧习。今日于贵国虽为客居,妾又是有求于陛下,但妾总想着,凡事口说无凭,为防万一,还是立个字据为好。”
大嵩义抿着唇,将袖笼中同样布满疤痕的拇指和食指撚了撚,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颗周廷最为璀璨耀眼的明珠,一面玩味说道:
“立字据也可,只是公主要保证,一定能帮上朕这个忙。”
“自然、自然尽力而为。”萧月音不自觉颤了颤喉咙。
她当然知晓大嵩义这话隐含的意思,不过是想引她自己承诺,若是帮不上这个忙,她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和裴彦苏一样,她也需要同大嵩义打这个赌。
只不过她做事向来稳妥,绝不会容许自己再冒一个风险。
是以,她并没有顺着大嵩义的话说,而是强行掩盖过去后,又连忙看向了身后的内侍。
很快,她便将一式两份的字据写好,先盖上自己永安公主的私印,等大嵩义同样用私印盖了,便抽起自己的那一份,再向大嵩义盈盈施礼:
“虽不知妾之父兄将如何回複陛下所遣使臣,然大周有陛下这样一言九鼎之盟君,实乃大周之幸。”
在屏风后站了许久的裴彦苏,在又耐心听大嵩义召来了别的内侍吩咐之后,方才出来。
大嵩义的吩咐,无非是多派了几个人手跟随萧月音去兰昌寺。
至于他的音音究竟又有怎样的本事、能让她在大嵩义面前以此为交换,他暂时是想不出来的。
她有许多惊喜,是他无从知晓的。
因为她人生过去的十七年里,他也不过是个惊鸿一瞥的过客。
“王子,是听到公主不愿换你平安离开,心下发堵、不太快.活了?”裴彦苏沉思的当口,大嵩义倒是颇有些幸灾乐祸,言语也愈发狂放不羁起来,带着肆意的笑:
“昨日你与朕本也有场赌,若是你赌赢了,可还想将你这不把你放在眼中的公主王妃一并带走?”
“陛下可否容我看一看公主她所立的字据?”裴彦苏不卑不亢,也并不落入大嵩义的言语陷阱之中。
大嵩义只慢条斯理地将那张字据折好,一面将其收在自己的袖笼里,一面同裴彦苏一样刻意不正面回应,道:
“今日请王子来,原本也不只为了共进早餐。朕之手下有位年少成名的将军,名唤张翼青,早已听说王子美名,得知王子远道而来,昨日特意求了朕,想要与王子切磋一番,不知王子可否赏光?”
这话的意思便是,他裴彦苏若是在切磋时赢了张翼青,才有机会见到那张字据上究竟写的是什麽。
大嵩义其人,在渤海王室的波谲云诡中一路搏杀上位,狡诈阴险手段残酷,可比象牙塔中的新罗王室要难对付得多。
用一封僞造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大周与渤海国书,便可以诱得新罗国王结盟,面对大嵩义和高王后,他们却必须要步步小心。
若是裴彦苏没有猜错,小将张翼青,很有可能是之后会与漠北大战的渤海主将。
没有什麽比让敌人放松警惕更加事半功倍的法子,即使折损他的颜面,他也不在乎。
他不是天潢贵胄,没有生来就不可弯折的傲骨,他只需要保证最终的结果如他所愿,过程肮髒一点,也无所谓的。
是以,他必须要故意输给这位张翼青,向大嵩义证明,他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这样,大嵩义才会放心放他和音音回漠北、放心他来做漠北军的主帅。
只是这唯一的遗憾,便是他短时间内恐怕不太可能见到那张字据的真容了。
毕竟,他与音音还在冷战分居。
“答案?”萧月音黛眉微蹙。
“还有一件事,微臣要向公主秉明。”裴彦苏却并未回答,反而另起话头:
“微臣与公主的婚期,要提前至十五日后了。”
25.
裴彦苏的面前,放了两封书信。
一封,是先前裴彦荀从那被打落的信鸽爪上摘下来的。因为发现时信纸已经被水浸泡,上面的内容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字。
萧月音被裴彦苏的问话弄得措手不及。
此时,她的心里面仿佛立了一面小鼓,心髒每跳动一下,那鼓便被敲一下。
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