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是请陈先生过来,一个个猪脑听不懂人话吗?”张欣打来车窗冲着门外低着头的打手们喊话,一副替陈思文讨回公道的架势。
“对不住了,用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随后又假惺惺地道歉,含笑的眼角是藏不住的得意。
陈思文和张欣两人并排坐在一辆私人房车里,如果不是其中一个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伤,那这鸿门宴确实像模像样的。
张欣笑吟吟地赔罪,随手打开一瓶香槟给陈思文倒了一杯,“我都喜欢喝烈的,但是我知道你只喝这个的。”
他在挪揄陈思文,上次梅从南就给他喝的是这种没什么酒精含量的东西。
“张哥有话直说吧,我今天还有事情。”陈思文紧绷着神经坐在他旁边,张欣没绑他,是因为门外守着十几个带枪的保镖。
“是去梅从南家吧?”张欣见他不喝,就端着杯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这东西喝着像小孩子的饮料。”
陈思文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张欣绑他过来不知所为何事,看样子不像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报仇,但留个心眼总是好的,他每回出门办事都会带一只录音笔,除了录音取证以外,那笔上有个紧急按钮,如果真出了事,关键时刻可以通知警方救他一命。
他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把手插进口袋,突然脑袋轰鸣。
他发现忘了带录音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心里一阵后怕,不是因为张欣,而是因为梅从南,因为今天他本来是去见梅从南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信任了,或者说他在刻意回避梅从南是个罪犯这件事,他把这次见面当成私人行程了。
真是好笑,这好比一个警察去剿匪忘带枪了。
真当你是去喝下午茶了吗?
陈思文此时此刻倒有心情鄙视自己了。
他今天约好和梅从南一起吃个中饭,近两天事情太多了,等到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快迟到了,他骑着机车火急火燎飞一样地赶过去,可就当骑到半路的时候,身后突然闪出来一辆黑色suv逼停了他,紧接着下来六七个黑衣打手,把他团团包围,他寡不敌众,最后身上挨了十几棍,被套了头塞进后备箱带了过来。
“今天找你来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让张安跟你道个歉,上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他做的不对,”说罢,张欣打开车门,“给你陈山弟弟道歉。”
张安站在房车外,他的伤还没好头上还缠着可笑的绷带,看到陈思文,立刻站直身子鞠了一躬,“陈山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被这架势搞得云里雾里,皱着眉头搞不清楚张欣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先是让人打了自己一顿,然后又让自己的儿子道歉,照理来说,他那么护短的人,现在应该是按着自己向张安道歉,但现在这么讲道理,恐怕只会有更大的阴谋。
果不其然先礼后兵,等到张欣关上车门后,立刻就露出真面目。
“第二件事情,我希望你支持我当坐馆。”张欣没有任何铺垫,直切主题。
自己保持沉默,他不可能答应张欣这种无理的要求,现在他是三联帮的坐馆的人,帮内二把手,无缘无故地帮着他造反怎么看都是赔本买卖,但现在他为刀俎自己为鱼肉,直接拒绝会被杀鸡儆猴,倒不如先听听看他准备开什么条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个聪明人,”张欣见他不动声色心下了然,哈哈笑了笑,“我知道我开什么条件对你来说都没用,但我有理由说服你。”
他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自己,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合照。
“你只知道我同梅从南不和,但你不知道我和张家是世交。”照片上年轻的张欣抱着他儿子与梅从南一家站在一起,只不过没有梅从南。
看到陈思文疑惑,他开口解释道:
“梅从南是私生子,如果不是梅老先生的死,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看到他……”
怪不得,他想起梅从南那栋冰冷的豪宅,还有那个冷漠的管家。
“所以张哥你是要同你世交的遗孤争家产?”他鄙夷张欣的这种借口,想抢就抢了还要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哼,是我要争还是他要争啊?”张欣听到这话一点就燃,眼里燃起怒火,空气中的火药味突然变浓,“你不如先问问他,自己的老爹是怎么死的吧!”
张欣没把话讲透,但陈思文听出他的意思了,梅从南是个前半生没人要的野种,后半生靠死了的老爹大哥认祖归宗,是个没人性的畜牲。
梅从南没和他讲过这些,陈思文只知道他的别墅里除了那些麻木的佣人外就剩下他了,死气沉沉的仿佛不是给活人住的房子,这么想来,那里确实连张悼念家人的照片也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来混讲究一个义字,黑社会的人虽然不讲道理,但也有规矩,杀父灭族的畜牲怎么能当老大呢?哪个肯服他?”张欣言语之中尽是不屑,“这种冷血动物杀起人来不眨眼,三联帮是我们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他倒好上位就砍杀了一半的人,现在帮内人心惶惶,人人都怕他,但是谁也不服他。”
张欣把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拧着眉毛愤恨地盯着前方,他绝不能把三联帮交到梅从南手上。
或者是任何其他人手上,除了他自己。
“我知道你不想背叛梅从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像他那样的人会不会先背叛你呢?”
张欣没有给陈思文插话的机会,他今天这番话憋在心里好久了,其实不止是他,三联帮内部明里暗里想造反的人多了,只是没有人敢真的付诸行动,而张欣不一样,他在帮内威望最高权利最大,他有八成的把握拉梅从南下马。
关于梅从南一家的死亡真相他并不在乎,他只笃定新来的二把手肯定会因为他这番话而动摇,这样他的胜算就更大一点。
“说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张哥太高看我了,我只是出来挣钱,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
陈思文给了他一个中立的态度,他不知道张欣答不答应,但他只想留个清静,他的卧底任务没有大到需要他站队火拼的地步,虽然这些现在看来不可避免。
“我知道仅以我的一面之词你不会相信,你大可以去调查,我今天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他确实需要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梅从南打来的。
铃声回荡在车内,这种夺命电话接不接都很致命,陈思文额头冒汗,没有对策,就在这时,张欣开口了:
“你去接个电话吧,不然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他做了个手势请他下车。
车外乌压压的一片打手也收了枪,回到了后面两辆suv上,张欣按下车窗与他道别:
“下次见面,我请你喝茶。”
陈思文云里来雾里去,下了车之后双腿软绵绵地朝着马路牙子走去,张欣的车停在他身后没有开走,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的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放在口袋里,他走得极快又感觉慢,他的心里压了一块石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在这之前他过的太顺了,没有任何黑社会的实感,今天和张欣单独见过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命比草贱,张欣能轻轻松松把他绑到自己的地盘,就能轻描淡写地把自己做掉,只不过自己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梅从南确实对他太仁慈了。
但是张欣比梅从南有一点好就是,这个人喜恶放在脸上,活的坦荡,而梅从南……
他越发看不清梅从南这个人了,他对梅从南这个目标人物放下的戒备太多了,而这恰恰是作为卧底的第一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欣的话他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他好像进入了一片迷雾森林,来不及看清前面的路,就卷进了一个被谎言编织的大网里,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分清真假,也没有足够的经验去面对灾祸。
刘长官说的对,自己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傻小子,凭着一腔热血当卧底,到头来被人耍的团团转。
黑社会的弯弯绕绕他搞不明白,还是先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吧。他这样安抚自己。
可是上天好像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嘭!!!
还没走多两步,停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旧车突然爆炸了,冲天的火舌吞噬掉了整个车身,巨大的声响把他震得耳膜充血,短暂的失聪让陈思文恍惚,幸好他作为训练有素的警察那些肌肉记忆还在,他熟练地以最快的速度扑倒在一旁的绿化带里,护住自己的头,张开嘴巴防止耳膜穿孔。
只要慢哪怕一秒,他就会被炸弹的碎片扎成筛子。
那一瞬,他第一次与死神离得那么近,仿佛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
手里的电话还在响着,他顾不得接听,什么也听不到,等到稍微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从地上爬起来后,朝着空旷的地方不管不顾地跑去。
他穿过热闹的人群,穿过市区的天桥,一直跑到天都快黑了,直到进入一处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陈思文终于体力透支倒在地上,汗水蛰得他眼睛疼,他这才得空抬手擦一把头上的汗,手背沾着一层又黏又稠的液体,他举起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受了伤,血液混着汗水粘在头发上,而伤口风干了半天却还时不时得冒出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神来,身上挨得打和刚刚爆炸留下的伤口才后知后觉地痛起来,他躺在泥地里哧哧地笑,感谢这些伤口,自己还活着。
头顶上撕裂的痛感把他拉回现实中来,陈山这个身份暂时脱离他的身体,这一刻他才终于清醒过来,之前入戏太深,忘了自己身份:
他是陈思文,是个警察。
手机的屏幕不断亮起又熄灭,都是梅从南的未接来电。
真是讽刺,自己因为他差点死掉,但只有他才关心自己死活,更可笑的是,可能要自己命的就是他。
他按下了接听键,梅从南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真心还是伪装:
[阿文,你现在在哪里?我问过王姐了,她说你中午就出发了……]
[喂?还在吗?]
“我想请两天假可以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凉好个秋。
陈思文费劲地推开布满铁柱的窗户,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马上又要下雨了。
从德里市区离开后,他回到了以前在郊外租过的小房子里。这座安静的小镇是他学生时期待的地方,房东几乎是看着他长大,陈思文在这里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后来考上了外省的警校,就鲜少空暇回来看看了。
这地方一点没变。
旧山头,旧阁楼,旧人。
他趴在窗子上感受雨滴落在脸上的清凉,楼下抢收衣服的大娘看到他下雨天开窗户,扯着嗓子冲他喊,阿文啊,快把窗关上,小心漏雨!!
“沈姨,你还是快收衣服吧,我看你家才要发大水了!”
“哎呀!遭了!!”
沈姨慌慌张张地忙东忙西,他就笑嘻嘻地托着头在楼上看她。
还是老地方舒服,他回来住了两天神清气爽,那些萦绕在他心上的阴霾也被连绵的阴雨冲刷掉了,好像这里的天气越阴,他的心情就越好。
小时候一个人住总是寂寞的,他是个孤儿,家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房东送给他的破衣柜外,什么解闷的消遣也没有,但是下雨就不一样了,街坊邻居收衣服的收衣服,唠家常的唠家常,他们抱怨这雨下个没完,而他就探出头看热热闹闹的领居们,看他们拌嘴吵架,好像自己也热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沈姨收完了衣服,就折返回床上躺着,这地方一点没变,房东那个吝啬的老头几十年了连个电风扇也不肯装一台,看着屋子里熟悉的陈设,他感到莫名的心安。
明明以前总想着从这里出去,但是一受伤最先回到的又是这里。
他刚回来的时候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还有淤青,邻居们就悄悄瞄着看他,躲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勾当变成这幅模样,还是那个总板着脸的怪老头啥也不问,收钱就租给他那间里屋的单间。
住了两天了,叔叔阿姨们才敢和他搭话,问他出了什么事,他编了个谎,说是和另一半吵架了。
“哦哟,什么样的Omega下手这么狠啊?阿波和她分手吧,让你沈姨给你重新介绍一个,保证温柔体贴!”
“那可不行,他知道了要杀人的!”陈思文笑着和他们瞎掰,跟他们聊八卦也快乐。
休假期间他拒接过几个电话,都是警方那边打来的,他这次休假警署那边并没有批准,因为在此之前他和警方的线人谈崩了。
那天自己突然和梅从南提请假,对面也没多问,只让他好好休息。
他回到家后就立刻联系线人,要求见一面。高督察给他安排的线人是他警校的学长马苏,毕业之后去了武警部队,后来又编入特种兵,现在和他共事。
他此次联系线人是为了爆炸事件,那辆皮卡炸得时机刚刚好,正卡在他下车之后两分钟内,绝对不可能是张欣事先安排的,因为炸点卡在他自己的车辆附近,如果安排了炸弹,他不可能待在原地不动。
他怀疑有另一波人在暗中跟踪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说‘国王’吗?”马苏和他约在闹市的一家小餐馆里,这里人多,还没有监控,是绝佳的接头地点。
“不是他……”陈思文矢口否认。
“理由。”
“他没有动机,如果‘国王’要杀我,他早就动手了。”
他分析了好久,梅从南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选,只是他在装糊涂。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马苏皱着眉头看着小自己两届的学弟,恨不得上手敲他的脑袋,“‘国王’杀你也要讲时机的,他在你和张欣见面的时候杀你,正好可以嫁祸给他,然后在打着为你报仇的旗号除掉张欣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陈思文怎么可能不知道?
马苏不知道梅从南到底给自己这个弟弟灌了什么迷药,事到如今也不愿意面对现实。
“如果是他的话,我是不是要退出行动了?”陈思文话锋一转,丢给马苏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梅从南要杀他,就肯定不会放过他,那警方那边打算让自己当炮灰吗?
“你退出不了,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和张欣联手,然后助他当上坐馆。”马苏在回避陈思文的视线,他也知道在卧底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时候和他提更过分的要求很无耻,但是他总归是要执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哥?我叫你一声哥是想问清楚你到底站在哪边?”陈思文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行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什么?
此前交给他的计划书上分明写着缉毒,可现在警方发放的任务越来越偏移,甚至开始干涉黑帮的内政,这些离谱的任务让陈思文不得不怀疑警方的目的不纯,甚至和黑帮勾结,但他不是为了哪个高级督察的升官发财才加入行动的。
“凤凰,你想知道的已经涉及到核心机密了,我不能告诉你,”马苏看着自己学弟年轻的脸,他望着这样清澈的眼睛快要开不了口,但是作为一个警察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你要知道,从你接下这个任务开始,你的警察的身份已经进了保密档案,如果你不按指示行事,警方有权利销毁你所有的档案,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我就是个罪犯了。”陈思文替他补上那句话。
“我就算不是警察,我也是个人!现在我的头上还缠着绷带,你们就让我跳火坑牺牲?”
“不是这个意思……”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
如果炸弹是梅从南安排的,那他和张欣联盟就是上赶着送人头。
马苏的话哽在喉咙里,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他。
“好了,我知道了,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我要放两天假,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起身给马苏敬了一杯酒,马苏惦着就酒杯踌躇,拧着眉毛想了想,还是一饮而尽,随后他俩相顾无言无话可说也就不欢而散。
“阿文啊,天快黑了就不要上山了,刚下过雨不安全!”门口的大爷看他带着帐篷全副武装的样子深表疑惑,这个时间点去野营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