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摔了。”人还是改不了死鸭子嘴硬的脾气。
“糊弄糊弄孙啓栋就算了,”果然,薛献气笑了,他换了一根新的棉签,“对我也是这番说辞?”
他突然擡起头来,注视着我的眼睛。
“怎麽,你也不想让我知道?连我也不告诉吗?”
“邹池,别什麽都不告诉我,好不好?”
我总是抗拒不了薛献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只是淡淡往这边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把周遭忘却,仿佛天地之间只立足于他一人,尤其是那双盛满赤忱的双目真切又坚定。
我其实很喜欢他的眼睛,比喜欢他的手还喜欢。
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薛献能背着我去揍彭浩,自然也能背着我去整彭河舒。
我知道,我们从根都是一样的,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见我没有多言,他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认认真真帮我处理起伤口来。
一切都恢複如初,如果不是伤口疼得厉害,我都快觉得在巷子里碰见彭河舒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薛献跟我并肩走着,吐槽着比赛场地的食物特别难吃,但自己已经进了决赛,还得多吃一天。
认真听着他的点滴,像是被带着过了一遍薛献的生活一样。
看着他挺立的侧脸,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薛献把我送上楼的时候还照例朝我招手笑笑说再见,模样像极了主人临走前被迫呆在家的边牧。
我也朝他挥挥手。
上了四楼,通过楼道窗往下看,薛献正慢慢地朝自己家走着,手上像是拿了个手机在跟别人打电话,那气度像是变了个人。
忽的,像是有什麽心灵感应一样,他猛地一擡头。
来不及躲闪,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又挥了挥手。
薛献笑了一下,回应了我。
-
“张潮汀,你姑姑的琴行最近装修完了吗?”我看着刚从办公室回来的张潮汀问道。
他坐下来缓了缓,思考片刻后有些奇怪道:“装修?什麽装修?”
没有细究,他又像是想起一个事:“对了,你有空跟薛献说一下,琴行的钱不着急交的,像他那麽天赋异禀的学生,我姑姑不要钱也教。”
“薛献说最近琴行在装修所以没去……”我还撑着头在想,“啊?什麽没钱?”
“啊,装修?”张潮汀愣了一下。
双方很快都反应过来。
“你是说,最近薛献没去琴行是因为他没钱交吗?”我声音小了些。
“是,”张潮汀点点头,“更何况琴行也没在装修。”
“不是说一直在照顾薛献的叔叔卖了他的钢琴跑路了吗?”张潮汀想了想,“听我姑姑说,他叔叔一直都在赌//博啊。”
我算是知道什麽叫做一句话让人怔在原地。明明都是浅显易懂的话,全部放进我的脑子就有些过于拥挤了。
薛献没钱?
我捏着抽屉里昨天薛献买的药瓶的手紧了紧。
光昨天的药就花费不少了,现在你告诉我他没钱?
“他最近在哪吃的饭?”张潮汀皱着眉。
我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我对薛献其实一无所知。
“这都快两个月的事了,你不知道?”张潮汀看着真的有些生气了。
低头看着昨天被他包扎好的手,手指拢了拢。
-
薛献今天还是请假,他让我提早回家。
我没听他的话,坐在之前他家楼下的桂花树下。
其实很多事情想想就能想清,比如说为什麽薛献第一次带我去咖啡馆的话,他的神情,还有为什麽每次演奏完都会去吧台才走。是去找老板结算工钱吧,毕竟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又怎会有人平白无故地给一个那麽小的孩子免费提供钢琴?
写完作业,我等了很久才等到薛献。
擡眼时,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邹池?”薛献有些意外我的出现。
本来也没跟他商量好就擅自做了决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你到家就好。”说罢,收拾完东西就打算走。
“等等。”他的手攥住我的手腕,沖身后的男人一撇下巴。
很快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就说一句,不打扰你,”我转身看向他,“薛献,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聪明如薛献,他甚至没有多想就知道我在指什麽。
他朝我笑笑。跟别的笑不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像商人一般了然的笑。
“那你呢?为什麽不告诉我他是谁?”他依旧捏着我的手腕,步步紧逼,“想要知道我的事,就拿点筹码来换吧。”
面前的人仿佛摇身一变换了个灵魂,即使还是之前那副皮囊,却已经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