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苏伯,放心吧,苏衡能照顾好自己,也能守护你们。
苏衡出了长亭向西走两里路,看到一块碑石,就是雅公子说的汇合地,没等多久,就看到一队满是尘土的马车,总共七辆马车,还有三辆牛车。
马车牛车都行得很慢,车辙很深,想来装了不少东西。
第一辆马车停住,车夫先下车,然后又下来一位中年男子。
苏衡按着苏行远的指点,恭身行礼后,出示自己的腰牌:戍边军医苏衡,前来赴命。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眼神轻蔑地哼了一句:原来是苏行远苏太医之子啊。苏字的音拉得特别长。
晚学正是,苏衡身为外科医生,脸色眼色见得太多了,完全不在意,请问尊姓大名。
免贵姓樊,中年男子捋了一下山羊胡须,掏出自己的腰牌晃了一下又收好,戍边营地的调防百夫长。
苏衡回忆着苏行远说的,戍边是个苦差事,随行军医薪俸少得可怜,天高皇帝远,但凡有点本事的医者都花钱买人头想法子逃避征调,所以军医们莠多良少,在营地的地位并不高,很多时候还不如做杂事的。
无当山有漫长的边防线,共有六个戍边营地,每个营地按人数配备一至三名军医,归营地的百夫长或者千夫长管辖。
不论是药材器械,还是口粮帐篷,都由百夫长或行夫长统一分发,算是顶头上司,有挑选和奖惩的大权,绝对不能得罪。
苏衡不是两面三刀的人,恭敬地行过礼,等着这位暂时长官发号施令。
樊百夫长又一次将苏衡上下打量:这次换防,人多车少,你随便找个马车挤挤,实在不行,牛车上也蹲得。
果然处处都有下马威,苏衡背着行囊,从前向后挨个询问每辆马车能不能挤挤,看了无数白眼、听了许多不耐烦,问到最后一牛辆都没能挤得进去。
樊百夫长看着折回来的苏衡,嘴角上扬难掩笑意:小兄弟,对不住啊,你也看到了,确实挤得不行,不如随车同行吧。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自己走吧。
苏衡眺望了一下漫漫前路,根本看不到戍边营地的影子,想起苏伯说的,从长亭外到最近的营地,要骑上三天的马。
这摆明了是樊百夫长欺负人了。
军令如山,即刻启程。樊百夫长大喝一声,心中暗笑,果然是苏行远教出来的儿子,见到长官连份孝敬都没有,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病秧子折在戍边营地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衡,乃好自为之吧。
第006章 被枣泥糕噎了
樊大人上了马车,车队又动起来。
苏衡二话不说就跟上,其实他的包袱里有各种各样的苏家秘药,装了整整五匣,有一部分就是专门用来孝敬长官的。
没有送给樊百夫长大人,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来,苏家秘药研制不易,想留着用在刀刃上,医治更多的病人;
二来,这位樊大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伯走南闯北见过太多人,但凡第一次见到就理所当然收受别人礼物的上官,十有八九是个贪心的,有了一次就有后面的无数次,哪次不送就成了罪过。
所以,苏衡看樊大人借机整他,就知道这人惯于欺上瞒下的,苏家秘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因为一个月的埋头健身,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强了许多,虽然还是看着清瘦,肌肉力量却不弱,就是俗话说的精干体形。
苏伯还说,运送辎重的车队,因为长途奔波,马匹累得厉害,越到后面,休息的次数和时间越长。
苏衡确定跟得上,就当徒步旅行了。
就这样,车队行进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有些马还是累得直摇头、或者频频尥蹶子,拒绝再走。
苏衡按自己的速度走走停停,保持着与领头马车的距离,边走边欣赏沿途的天空山色,顺便辨识隐藏在草丛树间的药草,还拿出了预备的炭笔和纸张做些记录。
如果树丛草丛里有用得着的草药,还会停下来做些标记,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他记录三七和紫花地丁的位置时,一块香甜味的枣泥糕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胖墩正憨憨地向他笑:我娘亲做的,你尝尝?
苏衡道谢接过,拿在手里,向小胖墩微笑。
我,我,我我叫赵先机,小胖墩自报家门,这是枣泥莲蓉和甜豆沙做的,特别好吃,你走了一路,肯定又累又饿的。
我姓苏名衡,苏衡很坦诚地介绍自己,是去当随行军医的。
啊,我是去做嗯,做杂事的,也会修箭弩啊什么的。赵先机刚才是想让苏衡坐马车的,可是车里一群恶霸,根本不敢开口。
哟,赵胖鸡,怜香惜玉呢!
就是啊,胖鸡!这么喜欢,不如把马车也让给他坐嘛。
对,对,对,正好减减你那一身肥膘,免得营地缺粮的时候,把你当肉吃。
我,我,我没有小胖墩急得连连摆手,这么多话,根本不知道先反驳哪个,他,他,他
周围传出一阵唏嘘声,小胖墩的圆脸涨得通红。
苏衡冷眼扫过起哄的几个人,个个人模狗样,眼神却清一色的猥琐和不怀好意。
围观的人群后面有人突然在马车里大喝出声:胖鸡,我数到三,你给我滚过来!
赵先机明显瑟缩了一下,看了看苏衡,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苏衡注意到赵先机的后颈上有青紫瘀痕,像是被人掐过的,下一秒,就看到他真的被人掐了后脖颈,被提溜上了马车。
马车敞开的轿帘突然都合上了,里面传来了拍打声和求饶声,混乱而嘈杂,而其他马车内外的人,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樊大人明明就在附近,却连脚都没往那边伸一下。
苏衡皱起浓眉,大步向马车走去,刚走了三步,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装什么装?!
他不是装的,脸都紫了。
下一秒,赵先机捂着脖子从马车上滚下来,摔得很狼狈,脸颊鼓得像充了气一样,涨成了猪肝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衡,含着泪光。
苏衡立刻飞奔过去,大声质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一群人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四散离去。
赵先机挣扎着坐起来,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喉咙,双眼开始充血。
苏衡立刻意识到这是窒息了,急忙放下背包,取出一块帕子裹住左手,右手捏住赵先机的脸颊,左手从他嘴里抠出一些枣泥饼。
呼吸道异物窒息?
苏衡把赵先机扶起来:你是不是被枣泥糕呛住了?
赵先机使劲点头。
你别慌,照我说的做!你站住了!稳住!苏衡站到赵先机的后面,双臂环住他的肋缘下方,右手成拳快速用力冲击他的左下胁缘内侧。
一!二!三!
一!二!三!
一!二!三!
苏衡一边从观察,一边右手不停,脑海里飞快思索着,黄金抢救四分钟,如果还是吐不出来,只能准备现场做气管切开,在这种地方恢复起来就很难说了。
省省吧,噎了枣泥糕根本救不回来。一名清俊的男子走过来,眼神清澈又冰冷,看赵先机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你这又是什么手法?能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