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得上值,陆怀海去冲了个凉水澡,换上官服,溜之大吉。
谢苗儿睡得不扎实,他抽开胳膊的时候,她差不多是半梦半醒,等她彻底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昨夜欺负人的罪魁祸首居然就这么跑了,一句话也不给她留。
他把她当什么了?
如果说昨儿谢苗儿还是只有些气恼,那么现在她便当真上火了,差点迁怒来叫她起床的月窗。
月窗才进来,就被屋里的酒气骇了一跳,她赶忙打开窗透气,道:这是怎么了?
谢苗儿郁闷地直捶枕头,她说:我算了,哼。你去帮我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才不要再和这种人同居一室。
月窗微讶,然而她很有眼色,知道眼下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只道:奴婢知道了,我先侍候您起来,一会儿就去收拾。
起身后,坐在镜前梳妆,谢苗儿瞧那衔月的玉兔簪子都刺眼起来,她又哼了一声,把它收进了妆奁,不打算分它眼神。
月窗更是惊讶。她知道这支玉簪是陆怀海送予她的,平常十日里有五六日谢苗儿都喜欢戴它,怎么
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些,更不敢说什么了。
气归气,谢苗儿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陆家三房的陆檀珠,婚期也定在了七月里。两个姑娘间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她的婚事也要费心操持,是以陆家一行人没功夫多待,用过午食,便要启行回去。
得带人送送他们。
走前,老夫人拉住谢苗儿的手,与她到一旁说话。
总要有立身之本,她既是以长辈的身份叮嘱,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你之前在经营的生意,不要因为到了这边就放下了。否则还不如回台州待着。
谢苗儿很感念老夫人对她如对自家小辈般的态度,她说:您放心,我虽然我不会一门心思扑在旁人身上,原也和布坊的程掌柜商量好了,这些日子在着手往这儿开店的事情。
和陆怀海还怄着新鲜的气,虽然后的半句她不想说。
老夫人不轻不重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事情尽管让他帮忙,他既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也是应该的。
夫君谢苗儿脸一僵。
陆老夫人把她的表现理解成了羞赧,没再说什么,寒暄两句后,便在墨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苏氏已经上了车,她倚在窗沿,望着谢苗儿这边,同轻竹道:说来,她还真是个小福星,总觉得她来了以后,很多事情都变了。
轻竹笑着附和她,给她打扇子。
暑热炎炎,谢苗儿没在外面多待,很快也回去了。
心里有事,加之天气闷热,下午的时光在炽烈的天光云影里被拉得漫长。
谢苗儿恹恹地坐在廊下乘凉,手头上拿着牙行送来的几张薄纸,上面记着几处正在售卖的铺面情况。
就这么挨到了傍晚,她知道陆怀海快回来了,心里一面有些抵触就这么再见到他,又忍不住想着他。
七八月太阳落得晚,而陆怀海今日直到太阳完全坠下,月亮升至天边,依旧没回来。
谢苗儿等不到他,愈发烦躁。
左右月窗已经把另一间屋子收拾好了,她憋着气,没再管他回不回来,径直去歇下了。
夤夜,过于明亮的月轮掩过了星光,谢苗儿侧卧在床上,手指绕着方帕子,辗转难眠。
过于安静,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睡不着。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笃笃的叩门声,似乎就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僵局而出现的。
听到声音,谢苗儿立马坐起。
她猜到来人是谁,却磨蹭起来,叩门声响过三遍,才走到了门边。
厢房的门栅格子是用宣纸糊的,月色很好,把他的身影完整地投在了上面。
是我。他说。
谢苗儿声音很闷:你来做什么,又来发酒疯不成?
哪还敢?陆怀海轻轻叹气:登徒子是来给你赔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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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谢苗儿倚在门框上, 指尖点着长方的窗格,摸他的影子,哼, 知道自己是登徒子就好, 我可不敢让你进来。
她喜欢同他亲近, 喜欢用亲密的方式证明彼此的心意,可这不代表她愿意被他强迫。
但说气其实也没多气,毕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 而他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也要紧紧地抱拥住她,她甚至是有一点窃喜的。
真正让她郁闷的是, 陆怀海清早什么也不说就走了。
他又想当闷葫芦了不成?
所以方才卧在床上,谢苗儿心里其实在想, 要是陆怀海还不来找她,她一定要恶狠狠地凶他一顿。
陆怀海不知,他悄悄躲过了一场腥风血雨。
他犹自在门外踟蹰,想要推门,却见她袅袅婷婷倚在了门上,身影被月色和半透的宣纸染上了古朴的颜色,像极了美人图里走出来的仕女。
分明只和他隔了薄薄的一扇门, 却莫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陆怀海默默收手,他站定在门前, 就这么和她说着话。
我不进去, 只是来和你赔罪,他沉声道:昨夜是我冒犯, 生我的气, 是应该的。
他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就这么两句,还是酝酿了小半天的结果。
隔着门,谢苗儿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认真和生涩,也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她,她唇角弯起,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门外的陆怀海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她发髻低垂,瞧着有些沮丧。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顿了顿,往后退了两步,轻声道:不搅扰你,早些休息。
说是这么说,可他却并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
门里的谢苗儿歪着头,看他还伫立在廊下。
不知为何,从他墨影般浅淡的轮廓里,她竟捕捉到一丝患得患失的气息。
是错觉吗?
门扉上的仕女图忽然动了,紧接着,合页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挽着低髻的少女站着两扇门之间,她叉着腰,肆无忌惮:你是要给我当门神吗?
未尝不可。他说。
谢苗儿睨他一眼,作势要关门,他也不拦,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一副任她宰割的架势。
只怕她不说话,他当真可以在守一整夜。
朦胧月影下,他凝望着她的眼睛亮极了。靛青的袍子衬得他身形清隽、有如寒松。
谢苗儿望了望天。
夜空中只有月亮,是因为万千星子都落到了他眼中吗?
不争气的心又开始砰砰作乱,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游移,不敢和他对视,生怕陷得更深。
谢苗儿扭着手指,去拉他袖角:夜风凉,进来陪陪我。
陆怀海垂眸,这才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指尖。
谢苗儿压根没想和他置什么气,充其量只是想闹别扭,他伸手了,她就这么任他握着。
你手好凉啊。谢苗儿随口道。
陆怀海道:方从衙门回来,冲了凉,稍加清醒。
谢苗儿微讶,她带上门,挑亮了烛火,道:才回来吗?
陆怀海嗯了一声,余光扫到了桌上那条被随意丢开的帕子,眼神微黯。
走神的瞬间,谢苗儿已经凑到了他眼前。
她指了指自己唇角微小的破口,嗔道:喏,你要怎么补偿我?
说是发脾气,其实更像撒娇。
然而陆怀海八风不动,他正色道:酏醴误事,我不会再沾。
他从未喝醉过,哪曾想第一次失控就是在她面前。
她不喜欢,日后不碰便是。
谢苗儿撒娇的动作都顿住了。她知道,他从不食言,既这么说了,便会如此去做。
然而她却突然升起了一个怪念头,问道:那以后,合卺酒你还喝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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