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拖着一身疲惫回家,已经是傍晚了。家里开着灯,但是安静得不像话,有点诡异。
“易淼。”
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白天沈沛强行要带他走,连让他先送易淼回家都不行,易初是不愿意再让易淼自己一个人乱跑了,眼看战争再度升级,成晨主动要求送易淼回去,到家后易淼给易初打了电话报平安。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易初皱眉,敲响了柳思菡的房门。“易淼?”
房间门蓦地打开了,令人措手不及。
然而出现在门后的并不是易淼,而是原定明早才回来的柳思菡——就算是病得最重的时候,女人也要保持头发和脸上身上的整洁,可是此刻,对方的发丝凌乱,眼睑通红,衣角皱得像扔进泥地里踩了几万遍,整个人几度崩溃。
易初眉心一跳,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妈?你怎么了?”
柳思菡扶了一下门框,干瘦的手背青筋突起,她勉强保持镇定:“易初,你说实话,你是怎么把我转进区立医院的。”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
第一次是教他写自己的名字,第二次是父亲刚去世,柳思菡不断地重复他的名字,仿佛要从这个血脉相连的相同姓氏里汲取力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易初沉默了一会,反问:“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沈沛干的好事。
“你回答我!”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易初面上平淡如水,仍旧坚持之前的说法。“我一个同学的姑姑是医院的主任,所以……”
“你还要用这套说辞骗我!?!”柳思菡一下子就爆发了,尖锐的质问在这方狭小的房子里回响。
“那您认为我应该回答什么?”易初觉得身上被绳子勒过的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他转身倒了杯热水,翻出家中常备的含镇定成分药物。
柳思菡抖着手接过,就着热水咽了药片。
冷静下来后,她闭了闭眼,哑然。
“易淼都告诉我了……”
“你是不是,做了那种事,”似是觉得难以启齿又难过,柳思菡红了眼眶,眼泪便要掉下来。“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拿身体……做交易……”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思菡的主治医师很心疼他们母子三人,她见柳思菡的状态不错、病情稳定,便如实告知如果想的话,提前一天回家里陪家人也可以。
柳思菡欣然答应,途中顺便买了兄妹俩爱吃的东西准备简单煮点饭菜。
她到家时只有易淼一个人在,而且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柳思菡赶紧把女儿抱起来哄慰:“淼淼,妈妈回来了,怎么哭了?”
易淼哭得更大声了,一抽一抽的,哽噎:“哥哥……哥哥被坏人欺负了……”
柳思菡给她抹眼泪,拍背。“具体怎么回事呢?哥哥怎么了?”
易淼很委屈地将沈沛曾经留宿一晚的经过讲述,表达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但还是让人很轻易地明白——有一个男人大晚上蹲守在他们家,和易初出去了一段时间后回来两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外伤和沙尘,那个男人自称易初的室友,并最终留下家里住宿。
不止于此,易淼接着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哥哥工作完已经够辛苦了,还有坏人欺负他……”
沈沛易初成晨三人的争执吵架接近尾声时,易淼躲在卫生间门口的隔断墙后面。
她想冲出去挡在哥哥面前,反驳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坏人把哥哥带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卷而来,易淼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但是很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是自己是大人就好了。
柳思菡已经彻底僵住了。
她一直对她会转到区立医院高级病房的事心存疑虑,易初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追问,逼迫他什么。
自从丈夫去世,那孩子承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他的压力与责任。
易平因公殉职那会,易淼一岁,易初刚中考完。
有时候柳思菡想告诉大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可以回到妈妈身边,尽管她不一定能帮上忙,有个倾诉对象也好。
可是性格使然,易初从不提起关于学校、宿舍、同学朋友、工作的任何问题,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柳思菡曾经因此苦恼了好久,只能通过暗暗观察的方式了解自己的儿子,她还写了一本易初的《观察喂养手记》。
她儿子她了解,连跟别人有普通的肢体接触都不愿意,更别提睡一张床上。以前易平还在的时候,带他们去战友家作客,晚上易初就很抗拒跟叔叔家的儿子一块睡,宁愿打地铺。
但,那天晚上易初和沈沛睡的一张床。
——这点是肯定的,因为据易淼的描述,哥哥征用了一个她的枕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柳思菡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只不过之前病痛缠身,心力交瘁之下没办法思考太多的事情。易淼的话让她起了疑心,既然易初和那个所谓“室友”起了冲突,还很有可能打了一架,又为什么还让他在家里留宿。
那个人还姓沈——人一旦有所怀疑,就会反推细节,通过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不管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所以尽管整个B市姓沈的人家那么多,柳思菡还是下意识断定那个沈姓男人跟上层沈家有关系。
推演至此,答案不言而喻。
柳思菡出声书香门第,家中向来不屑与沾满铜臭气的商人打交道。
那些富二代公子哥能是什么好东西,小学初中高中就开始混,抽烟喝酒泡吧打架飙车泡妞,更有甚者图新鲜图好玩图潮流,开始和另一个男生发展不清不楚的关系。
肮脏事屡见不鲜。
如果柳思菡早知道易初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保住自己的命,她宁可尽早结束生命——当初刺向脖颈的玻璃就应该捅深一点的。
没了她这个累赘,易初带着易淼两个人一定会过得更好。
她想是时候对一切做个了断,该去天上同丈夫作伴了。以后易初易淼见到的每一颗星星,都是父母在照亮他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真正把真相摊开,柳思菡发现她做不到那么决绝,那些话扎在易初身上,也扎在她心里。
她还是不忍。
“你不用再骗我……”柳思菡偏过头,把头抵上搭在门框的手背,脆弱与眼泪埋藏起来。
经过这一年多以来的调养,她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也长了点肉,不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了,却在此情此景,透出无助病态的孱弱来。
易初对于让她伤心感到愧疚,但他从不后悔,为了保住柳思菡的生命,为了她和易淼好好生活,为了完成对父亲的承诺。做出必要的牺牲也没什么,有得必有失,人不能做到十全十美。
“对不起,你说的都对。”
“啪——!”
话一出口,易初就挨了一巴掌。
偏过去的半张脸很快红肿热痛,这一耳光一定用了柳思菡十成十的力气,打完柳思菡的手乃至脊背都在颤抖,她哽咽地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宁可不治这个病……也不想你……你爸爸在天有灵如果知道了你这么做,他会怎么想?”
“他会理解我的。”易初强硬地抓着柳思菡的肩膀,将她扶到床上躺好。
易淼被柳思菡支走,在隔壁给邻居奶奶读绘本,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回到家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心思细腻地察觉到屋里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碎玻璃,蹲在易初旁边:“哥哥,怎么啦……”
易初在收拾被柳思菡砸碎的东西,“不小心撞到的。”
等垃圾全部扫进了垃圾桶,易初问她:“你饿吗?”
“我在邻居奶奶家吃过了!”易淼张望了一下四周,没看见柳思菡的身影。“妈妈呢?她今天下午回来了,哥哥。”
易初轻轻把手搭在易淼发顶,“妈妈有点累,在房间休息,你别打扰她好吗?”
“哦……”
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柳思菡房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饭桌上只有易初和易淼两个人,易淼咬了咬筷子尖,小声问:“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吗?”
易初夹菜的手顿了顿,也没说什么。
易淼有点难受,嘴里的饭菜变得难以下咽,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出口:“哥哥,是我做错了吗?”
“没有。”易初很意外她这样想。“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易淼藏在桌下的手不断搅弄衣角。“是不是因为我告诉妈妈,哥哥你被那个姓沈的人欺负了,所以妈妈才气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说着易淼的语气就带上了些许哭调,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会讨厌死自己。
易初放下了筷子,“首先,我没有被欺负。大人的事很复杂,你不用想太多,在学校好好上课就很好了。其次,妈妈只是睡个懒觉而已,周末的时候易淼也经常赖着不起床不是吗?”
有理有据,忽悠小学生足够了。
易淼安下心来,继续吃饭。她含糊不清地说:“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我要赚大钱,这样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易初话锋一转:“你写完作业了吗?”
“……没有。”易淼放下碗筷,蹦蹦哒哒地回房间收拾书包。“我答应同桌今天去她家里一起写作业,就是隔壁楼的那个xxx。我先走了哥哥,不用送我啦。”
易初走到阳台目送易淼上了隔壁那栋楼,心下松了口气,原本还在思考用什么理由支开她。
他重新拿了一副餐具,盛好饭菜去敲柳思菡的房门。
“妈。”
里面久久没人应声,易初又等了一会,然后直接开门走了进去,把碗放在床头柜面。
柳思菡躺在床上,面朝墙背对他,盖着被子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妈,吃饭了。”易初靠在衣柜上,出声提醒:“吃完饭还得吃药,医生刚刚打过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假使我如实说明你的状态不太好,医生会要求你今晚就回医院。”
“我不回。”柳思菡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眼珠子动了动。“以后都不治了,你也不用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行,先吃饭吧。”易初端起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凉,送到柳思菡嘴边。
柳思菡抗拒地别过头。
易初坚持要她喝,“等你饿晕过去,叫救护车来送医也一样的,更费钱而已。”
“我说了我不吃!”柳思菡一把挥掉了那碗热粥,米粒泼洒在地上和易初身上,瓷碗“哗”地碎了一地。
烫得有点痛,易初垂眼盯着发红的手背。
他抽了几张纸重重擦拭溅落身上的米粥,再开口仍旧平静:“钱已经花出去了,你现在再怎么闹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你死了是一了百了,但仅限你一个人,我还是要照顾易淼的同时还债。”
柳思菡蜷缩起来,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不住呜咽。
易初斟酌措辞跟她解释,断章取义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当时情况很急,所以才借的钱。现在我完全可以负担得起你的医药费用,等毕业找到工作,慢慢就能还上了。你不想拖累我,就安心养病,快点好起来吧。”
柳思菡一联想,霎时明白了“情况很急”说的是什么——她割喉自杀,醒来时就到了区立医院,所以是因为这个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不起……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易初打断了她。
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沈沛使出的阴谋诡计。没理由让受害者道歉。
柳思菡翻过身,急切地抓住易初的手。“我……妈妈真的不想治了,我自愿放弃治疗好不好?啊?你,你去找你爸爸以前的同事,找他们帮你,尽快还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以后带着你妹妹远走高飞,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你和易淼幸福。”
易初推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双膝下跪。
柳思菡瞪大了眼,唇色苍白说不出话。
锋利尖锐的碎瓷片扎破了膝盖,血水被地上的米汤稀释,中心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深红,绽放出妖异艳丽的渐变玫瑰,花瓣延绵化作流云。
“我求您,别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期末考完以后,大部分学子们迎来了快乐的假期,当然易初不包含在内。他必须利用有限可压榨的所有时间打工,不过收钱的时候还是挺快乐的。
过完这个暑假,就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年。实际上很多人大四开始就不怎么回校了,而是在外面找实习工作。
易初也是这么打算的,柳思菡已经彻底接受了要依附他人的命运,她很是郁郁寡欢了一阵,最终无可抵抗,只能顺从易初的安排。
易初现在白天在一家小商铺当售货员,平时不仅要坐台收银,还要查漏补缺及时补上缺少的货物并且帮忙批发验单把一箱箱杂七杂八的东西搬进仓库。
累是累了点,但工资待遇不错,而且没有酒吧夜店里那么吵闹,易初喜欢安静的氛围。
这天他和货车司机一起把箱子搬下车,确认没有遗漏后在订单上签了字。
司机只帮忙搬下车,看着雇主签字交货,其余的就不管了,需要易初自己移到仓库里。
货车行驶辗出滚滚白烟,旁边莫名伸来一只修长的手,搭了把手扶住纸箱底。
沉重的箱子轻了不少,易初的额发和鬓边汗湿了一些,贴着皮肤,不时落下一滴汗液。领口和后背的衣料也洇出一片片湿痕。
他还以为老板回来了,结果不是。
“你就做这个?”沈沛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西服外套随意搭在小臂上,下巴上的胡茬刮得一干二净,看着倒人模狗样的。
“有什么事吗?”易初避让开他的手,自行把东西搬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沈沛他爸先让沈沛进自家一所小公司实习,从基层做起,等毕业了直接空降分公司当CEO。
“恭喜你。”易初的语气毫无起伏,说是“恭喜”,听起来更像“节哀”,因为他觉得沈沛在这时候来找他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沈沛说出了他的目的——他希望易初跟他进同一家公司实习,当他的助理。
易初:“?你什么职位。”
沈沛回答:“部门经理。”
“……”
你管这叫“从基层做起”???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金主爸爸发话,拒绝也是没用的,对方只会用各种方式威胁你听话。
实习期间没有工资,但好在公司比较有良心,给了食宿补助,让人不至于流浪街头饿死。
虽然但是,中间还是出了点小插曲。
一开始沈父并不知道沈沛的助理是谁,只当公司随便安排的。
之后某天他得空了来视察自己儿子的工作,猛然发现沈沛这个混球把易初也搞来了,不可谓不大发雷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扯着沈沛的耳朵拖进没人的办公室一顿好打。
“好啊,我当你跟人已经断了,送了套房子当做补偿我也不说什么,结果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是要气死我啊你个败家子!!”
沈父一把老骨头了沈沛也不好打回去,万一骨头折了怎么办,只在嘴上回击:“我从来没向你做出过什么承诺,你不要自我感动。”
沈父气得开始说粗话:“老子好吃好喝养你这么大,小白眼狼儿。”他说一个字就抽沈沛一下:“叫你搞同性恋、搞同性恋、搞同性恋……”
“你信不信我停了你的账户?!”
“随便你,我自己有钱。”沈沛没说假话,从小到大以他的名义不知道投了多少基金理财,成年以后回报的钱就打到了他自己的卡上,而不是沈父的副卡。他名下还有股份有房产,就算坐吃山空也饿不死他。
何况沈霜楠肯定不会视若无睹,一定想尽办法避开沈父给沈沛塞钱。
显然沈父同样想通了此节,火气更大了。“你要只是玩玩我就不管你了,可你现在是怎么着?让人给你当实习助理,到时转正了当秘书是吧?难不成你还真想养一个男人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