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冬意残存,四处皆是春寒料峭。
上星期,梁芙洛特意和同事换了班表,只为了在这个日子里,陪他走过以往只有孤身一人的路。
位於半山腰的墓园,是那nV孩长眠之处,厚土之下,她年华永驻。
江以默手捧花束,黑sE的大衣乘载着多年愧歉,在踏下阶梯的那一刻,他松开了她的手,选择独自走最後一段路,一如过去每一年的这一天。
nV孩的父母早已前来悼念,他们站在石碑之前,红着眼瞪着朝这处走来的男人。
在他止步的同时,灰发苍苍的妇人抬手搧了他一掌,声泪俱下地质问:「你怎麽还敢来这里?怎麽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把小净还给我!」
「对不起。」
男人说着这些年来未曾停止的道歉,终究没能得到谅解。
老妇抢过他手里的白花,重重往地上一摔,带着悲愤反覆践踏,最终在丈夫的劝阻下哭着背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老前後离去的背影蹒跚,他站在原处看着,直至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江以默缓缓蹲下身,重新拾起花束,低头专心整理,直至勉强回复了外观,也拍去了包装上所有尘迹。他将花束摆在墓前,相框里nV孩笑容灿烂,是与他梦里不同的样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甚至已经记不得她笑着喊自己名字时是什麽模样。
「对不起。」
过去这些年,他想过无数次以Si赎罪,也曾付诸行动。
但这段日子,他几乎不再重回那场恶梦,偶尔清晨时分醒来,看见身旁有人伴着,他总会想,这样是否愧对於她?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能被Ai着吗?
每当看见他沉思,梁芙洛总会抱抱他,安静地,什麽也不说,却什麽也说了。
她从未要他放下过去,从未要他停止自责,更不曾要他试着摆脱梦魇。
她只会像现在这样,陪在他身边,在他随时都能见的地方,让他知道,他还有她。
即使不被原谅,即使身负罪孽,他仍然被她Ai着。
梁芙洛伫立在远处,看着男人蹲跪在墓前,也跟着垂眼哀悼。在她看来,他和那nV孩都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即使他幸存了,灵魂也破碎不堪。
但至少,当初那个铸下一切错误的人,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伤害他了。
未来的日子里,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许久,江以默起身,无声颔首,与那nV孩道别。
在他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一如每次勤务结束回到家见到他时,张开双臂拥抱他。
破碎不堪的他,仍然是她所深Ai。
他还有她。
「痛吗?」梁芙洛抬手抚过男人在萧瑟寒意下仍然肿胀的侧脸,天晓得她刚才是怎麽忍住没上前的,作为一名警察,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被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了。
江以默摇头,将nV孩子的手握入掌心,「走吧。」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只会忍这一次,以後要是有人再对你动手,就算你说没关系,我也会以现行犯办他。」男人低笑一声,似乎没把她的话当真,梁芙洛不满睨他,「我是认真的,全世界只有我能对你动手,听见没有?」
「听见了,梁警官。」江以默听话附和,把人牵得更紧了。
下山以後,两人造访了许明凤的面舖。
傍晚时分,上门的人cHa0络绎不绝,江以默自愿接手所有工作,让nV孩子带着许明凤到一旁歇息,不少经常光顾的婆婆妈妈见大厨换了个年轻小伙子,笑得是合不拢嘴。
「阿凤,这你们家儿子吧?长得可真帅,有对象了吗?要是没对象的话,找一天我介绍我们家小nV儿给你们认识,我nV儿是国小老师,对孩子有耐心,很适合当老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现在少子化年代,国小老师不晓得再过几年就没孩子教了。还是我家nV儿好,她在外商公司上班,朝九晚五,作息正常,薪水也稳定,婚房的头期款我老公都准备好了,小俩口结婚以後不愁没地方住。」
「人家一看就事业有成,哪需要你们帮忙买房,是吧阿凤?」
许明凤笑骂:「你们都别吵了,我媳妇在这呢。」
媳妇二字听得梁芙洛耳热,她抿笑朝柜台前的客人点头致意,余光看见站在炉前煮面的男人眼里也有笑,早先的Y霾散去大半,总算能放心。
後来,许明凤和她分享了过去的时光。
故事里的男人如同她所猜想,Y郁寡言,不与人交,总是在接近打烊的时刻来访,点一碗面,独自坐在角落的位置安静吃饭。
一日,许明凤突发奇想,切了盘小菜端上,尝试与他搭话,男人不回不应,小菜也没动。
许明凤也不恼,只要他上门,她就故技重施。
前几回,江以默一样无动於衷,只是在吃完面以後留下一张千元钞票,然後离开。直至一个月後,在许明凤将多余的饭钱退回时,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为什麽还我?」
「我这里看起来像诈骗集团吗?就卖你一碗面、一份小菜,收这麽多钱,会被天打雷劈!」许明凤甚至骂他,「你这孩子就是家境好,也要知道父母亲赚钱不容易,钱这样乱花,对得起辛辛苦苦工作的爸爸妈妈吗?」
江以默:「这是我自己赚的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料到他会回嘴,许明凤语塞半秒,又接着骂:「自己赚的钱也一样!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只知道享乐,花钱如流水,半点储蓄概念都没有,以後要怎麽成家立业?」
江以默不语,眼底无光。
许明凤也没管,迳自拉过他的手,把钱塞入他手里,「还不快把钱收好!」
那天以後,江以默依然安静在角落吃饭,但似乎听进了她的话,从此只给刚好的钱。
尔後几年过去,许明凤一点一点知悉了这孩子的背景,明白了他的困境和遭遇,心疼之余,更把他视如己出地照顾,逢年过节到庙里祈福,她总祈求天佑他余生顺遂。
如今上苍总算应许她最虔诚的心愿。
「芙洛,凤姨没有其他家人,这麽多年来,以默就像我的亲生儿子。凤姨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以默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凤姨希望你能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看着那双紧握着自己的手,梁芙洛点了点头,「凤姨放心,我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五月下旬,江政清正式入阁,上任後随即带动中央政府大刀阔斧进行改革,迅速启动多项新政,其中青壮年经济补助及老年长照关怀等政策的推动尤其迅速,人民对於这位新任阁揆的好感度也节节高升。
父亲节当日恰逢江政清六十大寿,幕僚团队特意安排了为期二周的线上及线下活动,透过江政清及各部门首长在不同活动中的访问与互动桥段,拉近民众与新内阁间的距离,也达到宣传政府各项重要政策的目的,舆论反应正向,成效颇彰。
当晚,共和党团设宴为江政清祝寿,更广邀政商及媒T参与,活动盛大非凡。
宴会正式开始前的午後,幕僚为江政清安排了一场新媒T专访,访谈内容除了新任内阁团队上任後的各项政策愿景外,江政清也在记者的提问下稍稍谈及了过往未曾在公众面前公开的家庭生活。
「院长从非常年轻的时候就投身政治,几乎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台湾社会,但同时,您也身兼了丈夫和父亲的角sE。想请问院长,是怎麽在这麽多不同的角sE里取得平衡?您认为在家人的心目中,自己是怎麽样的一个人呢?」
专注倾听完访者的提问,江政清轻哂,不疾不徐地开口:「其实不只是我,每一个把青春和时光献给政治及社会的工作者,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更准确来说,其实在萤幕前的每一位观众,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在众多的角sE中取得平衡。」
「以我而言,我既是一名政治人物,也是子nV,是一名丈夫,更是一名父亲。我和你们每一位一样,都在不同的岗位上扮演着不同的角sE,至今的每一天我也都还在学习,要怎麽样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也许说出来会让各位感到意外,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子nV、丈夫,或者是一名好父亲。」
「假如只单论成就,或许在未来几年里,我还有机会成为一名让我父亲感到骄傲的孩子,但为了成就这样的骄傲,我势必得牺牲和他相处的时间,我父亲年岁已高,共享天l恐怕才是他现阶段最渴盼的理想,因此我必须在这里和他深深道歉,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没能让他放宽心。」
「同样地,为了心目中所追求的理想社会,以及生养孕育我们的这片土地,我倾尽一切,贡献所有,而这麽多年来,我的妻子始终坚定地陪伴在我身後,支持我每一个决定。对於她,我亏欠太多,但也多亏有她,让我即使在外头受尽风雨,也始终有一个家。」
「而作为一名父亲,若要形容我对子nV的教育方式,大概只有严苛二字。做父母的人似乎都是这样,总期待自己的孩子能够b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更优秀,希望他们能懂事听话,同时又要能成功翱翔,这样的期待带给孩子们太多压力,甚至无形中拉远了彼此的距离。现在回想起来,我似乎不曾好好地和我的孩子们聊过一次天,不曾花时间倾听他们心里真正的想法。到了如今这把年纪,才懂得反省,说起来也是惭愧了。」
男人这一席平淡却饱含真心的话语,引起现场许多已为父母的工作人员强烈共鸣,就连随行在侧的幕僚团队也因为上司这罕为人见的柔软模样而动容,气氛顿时温馨不已。
林励仁微微一笑,以同样温润的口吻,顺势将访谈进入结尾:「院长真的非常谦虚,有许多地方都值得我们学习,很荣幸今天能邀请到院长来到节目上,也非常感谢院长无私的分享。今天是父亲节,也恰巧是院长的六十岁生日,在这里祝贺院长生日快乐,诸事顺心,心想事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
「我们的观众中有非常多的年轻族群,最後是不是能请院长以一名父亲的身分,和年轻的读者说几句话呢?」
江政清抿笑,抬眼看向镜头,温声致意,「很高兴今天有这个机会能在镜头前各位见面,在此祝福各位佳节愉快。最後,也希望我们国家的每一个孩子,有朝一日,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谢谢。」
访谈结束,江政清又与报社总编辑寒暄几句,而後在幕僚陪同下前往宴会厅。
待工作人员收拾完所有器材,身为副主编的林励仁让忙了一整天的摄影团队先行离开,最後回过头朝随行的两名实习记者问道:「待会还有一个名额能进场,你们两个谁要留下来?」
听闻,曹轩想也没想,主动开口:「仁哥,今天父亲节,我得回家一趟。刚才我已经确认好录音档没问题,逐字稿我明天中午前出。」
林励仁颔首,偏头示意一旁的nV孩跟上。
主管前脚刚走,孟耘就见身旁的男孩子嘴边g着笑,一副众卿平身的得意貌,口吻更是。「不是从早上就喊肚子饿?抱着感恩的心好好吃一顿,以後可没机会了。」
「说得一副是你请客似的。」孟耘睨他,满脸嫌弃,心底倒是偷笑。
昨晚熬了一夜剪片,今儿个又早早出门,她确实快饿坏了,这麽高档的饭店她可是头一次来,既然同伴如此有情有义,她理当欣然接受,否则怎麽对得起辛苦工作的自己?
两人话别,孟耘跟随自家长官入席,在角落安静用餐之余,不免转着眼珠好奇探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百坪大的宴会厅内,举目所及皆是达官显贵,自家总编和副主编也忙着交际应酬,就她一个人最显格格不入,孟耘年纪轻,也没认识半个人,权当自己是来吃免费Buffet,不需要端着笑和人打交道,她也乐得轻松。
酒足饭饱以後,孟耘和上司俩打过招呼,准备回家。
等电梯时,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站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孟耘下意识抬眼瞟过一瞬,起先没认出他的身分,直到电梯抵达,男人迈步走入里头,见她没动而启唇询问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说了声不好意思,匆匆进了电梯。
眼看着电子面板上的数字开始下降,孟耘捏着手犹豫许久,最後还是厚着脸皮开口。
「请问??」
男人朝她看去,孟耘知道自己唐突,顿时有几分心虚,但为了产值和绩效,以及再过一个月的实习成绩最终考核,也只能豁出去。
「您是江院长的小儿子江以默先生,对吧?」
江以默不语,眼神也没回避,似在等候下文。
「我是News的实习记者,孟耘。不晓得方不方便耽误江先生几分钟时间?」
得知对方是记者,江以默面不改sE,仅是淡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都已经起了头,孟耘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想都不想,直接哭丧着脸卖起惨来:「江先生,下个月就是我实习阶段的最後考核,要是我今天没能交出东西,就准备回家吃自己了。今天这场活动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保证只会问几个几单的问题,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您就当作是举手之劳做善事,帮帮我吧?」
男人垂眸,nV孩子双手合十,泪眼氤氲,估计是真的急了,才会这般央求。
为避免树大招风,江峰一向不许晚辈在外显摆家世,而江政清生X谨慎且公私分明,几乎不曾在公开场合谈论妻小,在过去,江峰更是忌讳让人知悉他的存在,深怕因此败坏江家的名望。
而今,他已经能名正言顺出席这种场合,以江家後代的身分,甚至被陌生人认出。
「孟记者,我待会还有其他行程,只能回答您三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电梯抵达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门扇开启,男人率先走出,nV孩子亦步亦趋跟在後头,一边提问,一边拿着手机记录。
「一直以来,江院长b较广为人知的子nV,一是您的姊姊,也是被誉为我国最有天赋的婚纱设计师江以柔,二是您的兄长江以威,相较之下,网路上几乎没有关於江先生您的消息,有不少读者都好奇,江先生您从事的是什麽样的行业?」
「我是一名广告设计师。」
「江院长承继了江老议长的衣钵,青出於蓝,成就非凡,如今迎来六十大寿,虽然政治生涯正处於高峰,仍不免有退居幕後的一天。据了解,您的兄姊都各自拥有一番事业,而过去江以柔已经明确表态不会踏入政坛,江以威则是决定前往海外发展,只剩下您尚未对外公开未来安排,不晓得江先生是否会如同江院长一样追随父辈的脚步,延续江家超过一甲子的政治事业?」
父辈二字沉入心口,墨眸微凛,江以默自口袋里m0出车钥匙,慢条斯理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