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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苦笑:“你那麽说,我心里还好受点。”
“我不是为了哄你,这是事实。”
“我信你,只不过是我将她带来这个世上,总归是我欠她的。”
“瑶瑶要是能听到,肯定不希望你这麽想。”
时璟认真地看着袁满那双漂亮却布满忧伤的桃花眼,
“你已经竭尽全力的去爱他们了,孩子们懂事,将来会加倍回报给你的。”
“希望如此。”
袁满从鼻腔里哼出个似是笑意的单音节,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苦涩和无奈。
听完他的故事,时璟不免联想到了那个小姑娘,他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为手肘支着头,目光悠远:
“你知道我为什麽不愿回城吗?”
“我记得你说有个心结。”
袁满侧过身,微微摇头,他当时说过是散心,而且通过传话,他好像有个解不开的心结。
“对,不过也不是心结吧,就是对于生老病死有了实质感,觉得人生没有什麽意义。”
“我毕业之后在各个科室都呆过,最后选择了去儿科当医生,本以为儿科事儿少,患者也都是小朋友,不会刁难人,更不会出现因为医药费太贵,儿女们眼看着老人垂死挣扎,还在争论谁出手术费的事。”
“但那都是理想,我入职第二年,收到了一个病人,那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才八岁,先天性心髒病,是孤儿院院长送她来的。”
“检查后,发现小姑娘的心髒已经恶化了,找不到配型的话,最多还能撑两年。”
“心髒病这个东西,不跑不跳不激动,跟正常人没区别,小姑娘爱画画,爱看动画片,尤其是海绵宝宝,她也画了很多个海绵宝宝,我是她的主治医师,每次我去查房,她都会用很开朗阳光的笑脸问我好不好看?”
“一开始,画的的确不大好看,可后来,她的画技越来越好,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但她还是坚持每天画一副,日複一日。”
“我佩服她的耐心和定力,也在极力帮她找寻配型,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小姑娘要油尽灯枯前,找到了合适的配型。”
“对面是一个癌症患者,虽然作为医生,我的想法很不道德,但我真的盼着那边早点来报丧,这样,小姑娘的生还几率就大一分。”
“终于有一天淩晨,那边来了通知,说人走了,让这边赶紧安排手术。当晚不是我值班,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半夜赶回了医院,想去和小姑娘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当我来到她病床前轻声喊她时,她的监护仪器突然开始报警,很快,一堆值班大夫蜂拥而至,除颤输氧心肺複苏都用上了,但监护仪上的心率,还是成了一条直线……”
时璟眼圈已经通红了,声音也几度哽咽,
“她明明已经看到生的希望了,只要再多坚持一个小时,她就可以活下来了,但……”
“我恨我自己,为什麽那一晚不在,为什麽我不早点来,我要是早点发现她的情况恶化,起码一针肾上腺素下去,她也能坚持到新的心髒来临……”
说到这,时璟几乎是泣不成声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字句里都能感受到他的无力和悔恨,那种眼睁睁看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痛苦简直刻骨铭心。
他忘不了小姑娘那恬静如睡着般的遗体,运走火化时,他比孤儿院院长哭的还兇,儿科有名的年轻有为的alpha时医生,那一天坐在小姑娘的病床上,看着她的画哭成了泪人。
袁满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眼圈通红,虽然小姑娘很可怜,但更牵动他心弦的是时璟的哭声,就像是受伤的小兽低哑的嘶鸣呜咽,让人听着心碎。
“两年,我和她相处了两年多,她的离世我接受不了,尤其是当那个病床来了新的病人时,还是个小姑娘,还是先心病,相似的场景让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怕相似的悲剧再度重演,所以便请了长假想逃避。”
袁满有些茫然,似是在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逃避能解决问题吗?”
“能的,逃避虽然可耻,但对我有用。”
时璟把蒲扇拍在脸上,不想让袁满看到他涕泪横流的狼狈样。
逃避或许不能解决问题,但有时的逃避,会让人冷静下来,从而更好的处理问题。
“小满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是在医院里,早该习惯的,我不该因为这点小事走不出来。”
“无论在哪儿,人命都是最重要的,你会觉得伤心,是因为你的本心善良,看不得人间疾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