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朔点头:可以,再来一次。
陈百川在电话那边说:那好,你们别紧张,刚才可能是一过性的,监测好数据,慢慢来。
这一次尝试异乎寻常的顺利,当脏器全部放入的时候,穆之南说:很好,核对敷料器械,准备关腹。
陈百川叮嘱道:关腹的时候也小心一些,监测呼吸心率。
逐层缝合之后,手术顺利结束,刚才看起来还很骇人的小姑娘回到了保温箱,除了腹部的一道疤,看上去已经很完美了,是一个虽然虚弱却漂亮的宝宝。杨朔摘下帽子,头发几乎已经全湿了,他背靠着墙一路滑下来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我爱你们。
电话没断,但很安静,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试图平息内心的激动。
贡那掩饰不住,湿了眼眶:陈主任穆主任田主任,我替门外面跪着的家属谢谢你们。
陈百川吸了吸鼻子:嗯,不用客气,你们也辛苦了。那个术后也不能放松啊,心肺还是比较弱的,还得预防水肿,感染嗨,这是咱们小杨主任的强项,不用我多说了。说着把手机递给穆之南,我先回科室了。
贡那送孩子去重症监护室,杨朔还保持着靠墙坐的姿势没动,他关了免提,单独和穆之南说话:唉,人家情侣分隔两地是远距离恋爱,我呢,恋爱没好好谈,倒是远距离做手术了。
穆之南轻笑:怎么听着这么幽怨啊,那我去看你?
别,高反很难受的,我怕你病倒了。我就是,刚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心情波动的有点剧烈,很想笑又有点想哭的感觉。
中文可以用一个词形容,百感交集。
杨朔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空气安静下来,手机听筒放大了彼此的呼吸声,他轻轻的开口,像是喊他的名字又像是自言自语:穆之南
然后听到远隔千里传来的一声:我也爱你。
杨朔这段时间辗转几个县区坐诊,一有闲暇时间就在外面逛,西藏的风景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感,春夏秋冬可以在一个画面里同时出现,以至于再次回到林芝的时候,他的皮肤都黑了一个色号,他和穆之南视频,问是不是不好看了,穆之南说:更帅了,像彭于晏。
那我和彭于晏谁更好看?
当然是你。
我怎么那么不信呐,穆主任,你变了,为了哄我不客观了啊。
客观的说,在我心目中你比彭于晏帅,毕竟你比他技术好。
杨朔一急,想张口说话却咬到了舌头:哎,我操,穆之南你瞎说什么呐,你对比过?
穆之南不说话,只是轻声笑,他的声音像水鸟的翅膀轻轻点了一下水面,只那么一点,杨朔的心就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他跳上床趴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怎么办我好想你呀。
你还有83天就回来了。
啊?你在计算时间?杨朔仿佛自己正在海面上漂着,高兴的有些眩晕,然后发现,是因为血供集中到了别的地点,他有些激动,要压制这份激动也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他不想压制,想释放出来,穆之南,你跟我说说话。
嗯?说什么?
说说你也想我。
穆之南平日里并不吝惜说这些话,而且情商高的人,说起情话来也颇有些天分,但此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你在干嘛?
你想我么?想见我么?
穆之南不好意思回应:不说了。
杨朔的呼吸更深重了几分:想抱我么?
外科医生对呼吸频率这些数据都有些病态的敏感,若不是没开视频,杨朔此时就会发现一抹绯红已经从穆之南的脸蔓延到脖子和耳朵,更加的诱人,他感觉到脸上的热,恼羞成怒道:我不要陪你玩这个,我要睡觉了,再见。
公主害羞起来法力更强了,真是意乱情迷,我一定是疯了,我要死在他手里了。杨朔在最后关头这样想着。
第三十章 杨医生,欢迎回家。
杨朔在西藏的最后一周,已经没什么工作安排了,医院特意找了一位向导,带他出去旅行,他在一个牧场里学会了骑马,兴致勃勃的请人给他拍骑马的英姿发给穆之南。
穆之南:你们这些天赋型选手真是对每一项运动都无师自通。
他发完微信没多久,没等到杨朔的回复,却接到了电话,语气蔫蔫的:穆主任,我好沮丧啊,你把那条骑马视频删了吧。
为什么?
牧民大叔说,给我骑的是他女儿的马,他女儿小学还没毕业呐!
穆之南哈哈大笑。
别笑了穆之南,你有没有同情心啊,我原本以为开了个F1赛车,还在赛道上嘚瑟,谁知道是儿童玩具电动车!气死我了!我不骑了!
哈哈别气了,你好好玩,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忘了拍照了,等会儿发。
穆之南给他画了一幅雪山,是他某一天拍的照片的写意版,水墨的浓淡很有层次,远处山顶的雪和近处的山上的森林以及半山腰的雾气都是他那天看到的样子,看上去寥寥几笔,漫不经心,却和他的人一样,平淡而有深意。
杨朔注意到画面左上角两句话,不是穆之南擅长的草书,而是工工整整的楷书: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像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这是你写的诗?他问。
怎么可能,纳兰词。这句话后面还有叮嘱人家好好吃饭的,你知道么,纳兰性德最会写那种我想你了的句子。
杨朔突然在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听到了关键词,心脏加速了一下:穆之南,我更想你。
穆之南的杨朔回家倒计时牌已经接近归零,但杨朔却说具体回去的时间还没定,等医院的安排。穆之南原本是没有怀疑的,直到看到某个航班信息app上跳出来的机票订购成功提示。
这个傻子是彻底忘记我这里同步了他的身份信息了吧。他继续保持沉默,在杨朔出发的那一日,给自己安排了两天调休。
人类在做给人惊喜这件事的时候,往往是异常兴奋的。杨朔为了表演的逼真一些,故意说今天不用上班想好好和他聊天,一直到上了飞机,切换到iPad继续聊,为了怕信号不好有延迟,他还故意说稍等一下去趟厕所之类的托词,甚至在构思如何突然出现在穆之南家门口,需不需要买束花之类,欣喜之情延续了一路。
与此同时,人类在提前洞察另一个人类的意图并且决定反惊喜一把的时候,往往是异常得意的。穆之南甚至故意在飞机航行的时候说打字好累啊,你打个电话给我呗,并想象着那边一瞬间的慌乱,他早早到了机场,找了个角落喝茶,小口抿着,上扬的唇角从出门就没下来过,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打开了一座花园的门,扑面而来的鲜艳的香,俗气的很直白,是爱情的气味。
穆之南远远的看到杨朔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看到他的穿着,不禁低头笑了,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灰色连帽卫衣和飞行员夹克,只是人瘦了一些,也黑了,他快走两步迎上前去,也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伸出右手:杨医生,欢迎回家。
杨朔震惊了一瞬,他定定的站在穆之南面前,然后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力气太大把人拽了一个踉跄,跌进他怀里。
穆之南推了推他,没能推开,只能任由他抱着,在人流穿梭的接机大厅,他突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全感:终于回来了。
杨朔在他耳边问:你下一句应该说送我一个小礼物的,我的礼物呢?
你不是正抱着么,这么大一个怎么能说是小礼物呢?
杨朔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我想要。
拿去,都是你的。
杨朔刚一坐上副驾就欺身上前吻住了他。揉着穆之南的头发,气喘吁吁的:太想你了。说着手就揉上了他的腰,穆之南被他冰的一个激灵,哎你别,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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