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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不再说话,往右拐。
不久两人进入炎阳医院,乘电梯到七楼。
男生推开4-1002室,“你要见的人在那。”
室内有三个病床,病床与病床间有帘子相隔,炎阳医院的多人室带帘子的都是重症病患,因为没那麽多钱,只能合住。
室内药水味很重,方承引循着男生视线走向靠窗的床位,帘子围得密不透风,似乎是不想见人,屋内的另外两个病床的帘子都掀开了,家属默默坐在一旁削苹果,眼神呆滞不搭理人。
男生跟在他身后,“他愿不愿见,看你。”
言外之意是不能随便掀帘子。
方承引把水果篮放在一旁的接待柜上,恭敬开口:“您好,我是罗承,出事那天我们见过的,这次来是想问您一点事。”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方承引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等着,男生看向那篮昂贵的水果,不知道在想什麽。
几分钟后,隔壁家属看不下去,主要是两个大活人一直杵在那,看着心烦。
“求原谅什麽的,可以等人痊愈了再来,否则又得气个半死不活。”
方承引朝那人道,“抱歉,请允许我再待会儿。”
那家属唰啦扯上帘子,眼不见心不烦。
又是几分钟,一个憔悴的女人提着饭盒进来,狐疑地看着方承引和男生,“请问你们是?”
礼貌的语气让方承引松了口气,“我跟这位患者有过一面之缘,想来问他点事。”
女人黯淡的神色瞬间敞亮,“是打算帮我们讨回公道吗?发生矿难后那群混蛋就推卸责任,至今没有给我家这位任何补偿。年複一年地给他们卖力,钱全被吞了不说,这辈子怕也是半死不活了……”
女人说着说着就哽咽,方承引余光瞥见男生默默走出房间,忙跟女人道歉说找错人,那篮水果就当歉礼,女人推托不愿意收,但方承引执意如此也就勉为其难收下。
身后的女人抹眼泪,看着那篮水果愣神,误解道,“这麽年轻,应该是孩子爸工友的孩子。”
隔壁家属过来安慰女人,把刚才方承引说的那些话一一转述,女人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误会了,收下的那篮水果让她更加愧疚。
方承引走出病房带上门,男生正靠墙等在一旁。
“为什麽骗我?”方承引问得很平淡。
男生静静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骗你,不也配合了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说的不是真名吧?”
方承引笑,刚才病房打开剎那他就知道那些患者和幼儿园事件无关,刑事侦查局的人不会乐意让当事人或相关者融入人群的,而是把他们放在能看得见摸得着能掌控的地方。
男生骗了他,那配合满足他的恶作剧就好了,高中生本来就挺好拿捏的。
“很聪明,难怪敢逃课。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吗?”
男生没回话,只是转身带路。
电梯里,男生摁了34楼,方承引瞥了一眼他的校服胸口,没有戴扣牌,所以没名字。
方承引说:“我们互通一下姓名吧?”
“没必要。”男生排斥方承引,确切地说,是排斥所有陌生人。
男生样貌姣好,方承引有些好奇他趴在重病家人旁哭会是什麽样,应该挺惹人的。
叮——
方承引自嘲一笑,这都想了些什麽乱七八糟的。
果然高处不胜寒,温度像是骤然间降了几个度,廊道也静谧得诡异。
男生输入房门密码,床上头发皤然的男人回头,他是Flower幼儿园的警卫保安——刘得胜。
那天满身血爬行的人。
惩罚
扣扣——
门被敲响,刘锦一退回原位,方承引疑惑地往后看,是一名医生和护士。
“怎麽了吗?”医生问刘锦一,语气并不怎麽好。
刘锦一眼睑下垂,“没。”
方承引只觉得怪,很怪。
医生越过方承引走向刘得胜,刘得胜挪了挪身体坐正,像是很敬畏医生这个职业。
刘锦一也过去帮忙,原来是换药时间到了。
方承引毫不避讳地站到一旁看。
病号服解开后,绷带就露了出来,缠满全身,晃眼间方承引又看到了那天他匍匐爬行的样子。
绷带悉数解开后,无数半个指节深的匕首伤口露了出来,让人惊骇。
他伤得不重,方承引不再这麽想了,默默退出病房,门合上的剎那,他的脚步虚晃,连忙撑住一侧的墙缓解急促的呼吸。
他不是冰块,他是人。那天的情景怎麽都忽略不掉,每天晚上都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吱——
手机来信息,方承引靠墙查看,是隔壁市的剧组来信息了,下午两点开拍最后一个戏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