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了然。
容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到底还是觉得这义兄待你不错,开始记挂他了?
漪如一愣,随即道:谁说他是我义兄,我没有义兄。
容昉看着她,一脸无奈。
虽然皇帝要严祺留任副使,不过这趟来扬州,比先前议定的日子短了许多。
将近年节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说王承业的母亲身体不好。皇帝特地下了恩旨,让王承业提前结束任其回京。
这消息突如其来,让容昉夫妇甚是错愕。
如此说来,你也要跟着回去了?林氏道。
严祺苦笑,道:他是正使,他都回去了,还有我这副使何事?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林氏道: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将静娴和玉如接来,索性一家人在扬州过年。前些年我在京中见过崇宁侯的母亲,看着也是个身体硬朗的人,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
哪里是真的得了病。严祺道,那老夫人向来疼爱承业,此番远行是百般不舍。这病,不是装的便是夸大的,为了让承业回去过年罢了。
容昉和林氏皆了然。
既然如此,便照先前所言,我等也跟着一道入京,与静娴团聚。容昉对林氏道,在京中住些日子,看看玉如,开春再回来。
林氏颔首:如此甚好。
议定下来,林氏开始着手收拾回京的行李,容昉则交割货栈里的事务,各是忙碌。
接到圣旨之后的第三日,扬州刺史张池在家中设下酒宴,为王承业践行。严祺纵然仍对外说身体没有好全,这场合也缺席不得,当日,也跟着去了。
如他所料,这酒宴颇是热闹,扬州大小要员以及名望之士云集,都是这数月来与王承业交往密切的。
而离开的时候,严祺的行李跟来时一样多,王承业的却多了十倍不止,光是妾侍就有十几个,另加了两艘船,才将所有物什都装上去。
从扬州回京城的路上,王承业也是敞开了玩乐,凡停留之处,皆孝敬不断。
而严祺则仍然声称不适,大多数时候都避不见客,由着王承业一路风光。
文吉这场病,当真是不巧。王承业拍拍严祺的肩膀,不无遗憾道,扬州本地的乡贤豪富甚是热心,也都知道你,你若是与他们结交,亦少不得许多好处。
严祺笑了笑,无奈道:天意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只是我此番成了摆设,不曾帮助承业分毫,心中有愧。待到了圣上和中宫面前,还请承业替我美言几句。
王承业大方笑道:这有何难,圣上和中宫皆通情达理之人,文吉切莫多虑。
一行人从扬州走水路回洛阳,又换上车马往西走,年节的前三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长安。
容氏早已经得了信,知道容昉夫妇会跟着严祺一起回来,将住处准备妥当。
见面之后,众人各是欢喜。容昉夫妇抱着玉如,问这问那,爱不释手。
容氏则将漪如和严楷拉到身前,仔细打量,见二人康健无恙,严楷甚至还胖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此番离别,是严祺和容氏成婚以来分别得最久的一次。夜里,二人凑在一处,说了许多话。
当容氏听严祺说起吕缙和李霁的事,她也不禁大吃一惊。
长沙王世子?她睁大眼睛,父亲竟瞒着你做下了这事?
其实也没什么。严祺忙道,我查问了一番,也问了漪如姊弟二人,他们此番虽同行,保密却极严。知道王世子身份和漪如姊弟身份的人极少,应该不会传出去。
容氏仍皱着眉,道:父亲也太过随意,长沙王那般人物,我等躲避还来不及,他倒好,竟自己交往了起来。
岳父也是一番好意。严祺道,他本来不打算瞒着我,只是我临时去不成梅岑山,便成了先斩后奏。
容氏看了看他,有些狐疑:你不是防长沙王似防贼一般,此番却又想开了。
严祺心中不由地讪了讪。
这自然不是他想帮着容昉说话,而是两人如今有了些默契。容昉将南阳田产卖光了投在扬州,严祺在陆百川身上亏了一百万钱,这两件事,任凭哪一件拿出来,都足够容氏跳起来。
于是翁婿二人都力求粉饰太平,各不揭短。
我细想下来,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严祺道,长沙王与我等无仇无怨,虽不便交往,但事情也不好做绝,让岳父那边保持些往来倒是无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节礼(上)
年节将至,京城之中,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无论贵庶,每家每户都在为过年操心。
严家亦不例外。
因得今年容昉夫妇来到,严家格外热闹。而前番严祺一直不在家,各路节礼和应酬也一道纷沓而至,让严祺忙得不亦乐乎。
登门送礼的人,也有宋廷机。
他的节礼颇是丰厚,仆人鱼贯呈上,将案上摆得满满,地上还摆着几筐。
牧之这是发了财么?严祺见状,笑道,这般大方,我准备的那点节礼只怕要拿不出手了。
不过是些土产,有甚大方。宋廷机笑了笑,道,都是我家田庄里自产的,昨日刚刚送到,我母亲惦记着你,说你这一路上定是不曾吃得什么好的,让我择选好的送过来给你尝尝鲜。至于这几个盒子,里面都是些药材补品。值不得几个钱,却是京中难买的。你前番在扬州生了病,好不容易回来,该好好养一养身体才是。
严祺笑了笑: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宋廷机走后,容氏从后院过来,见到这些礼品,得知了来历,眉头微微蹙了蹙。
他送这些来,可还说了什么话?容氏问。
不过是些拜年的吉利话罢了,能有什么。严祺道。
容氏没多言,转而吩咐吴炳,让他也在自家田庄里送来的物产里挑些出来送过去,莫失了礼数。
对于严家而言,年节里最要紧的事,自然还是入宫拜年。
这是自文德皇后在世时就留下的习惯。每逢初二,皇帝便会在宫中设宴,款待皇亲国戚。
容氏做事面面俱到,早在一个月前,严祺和漪如姊弟还未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每个人的新衣裳。
不过试穿的时候,却出了岔子,漪如的衣裳竟是显小了。
这可是在出门之前量的,短短数月,就长了这么些个子。容氏亲自拿尺子给她量身,诧异不已,你怎比阿楷长得还?
林氏在一旁道:她都九岁了,这个年纪,转眼便要抽条。当年你这么大的时候,长得比文吉还高,非要他喊你姊姊。
想起从前的事,容氏不由笑了笑。
女子就是这样,过了十岁,一夜之间便成了大人。陈氏在一旁看着漪如,脸上满是期待,过两日,圣上和中宫见到女君,心里定然也就有了主意了。
这话出来,旁边的仆妇和侍婢都看着漪如笑。
漪如见她们神色诡异,正觉得不解,这时,仆人来报,说曹氏带着温嫆过来了。
严家和温家一向交好,曹氏过来走动,一是送些节礼,二是来探望探望刚回来的漪如姊弟。
怎像是瘦了?曹氏拉着漪如,左看右看:这一趟去扬州,莫非是吃得不好?
容氏笑道:哪里是瘦了,是她跟着她外祖父出了海,到梅岑山去礼佛拜神,晒黑了些。
听闻梅岑山是仙人的去处,漪如小小年纪,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当真教人羡慕。曹氏道。
哪里的话,小童贪玩罢了。容氏谦道。
大人们在堂上寒暄,温嫆则将漪如拉到院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