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75)(1 / 2)

邹海遥这样说,四舍五入就是默许了出海策略,并且十分委婉地向他道了歉。

俞汉广接受了道歉,但对于他的建议却并不领情:现阶段,我一个人做比较好。

邹海遥声音发虚:硬件黄了,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误,你别有思想包袱。

其中有我的错误,我承认。但这真的不是我执意要一个人做出海的原因。俞汉广在众人迥异的目光中缓缓道。

和他相熟的同事,眼里尽是同情;而刚入职的萌新则满脸疑惑,还不明白他此刻的平静,背后曾有多少危险的暗涌和狂澜。

因为做好了无数的准备,暗涌和狂澜通常无法把人冲垮。而让人彻底失去信心的,则是风雨过后的、无望的平静。

杀不死他的,不会让他更强,只会让他更丧。

他既然留了下来,就不想今后的每一天,都在这种无望的平静中生存。

俞汉广突然问:大家都玩过《孤胆裂冰》吗?没玩过的举手。

在游戏公司干活,最基本的要求是就熟悉自家的产品,他这个问题等于穿着棉袄洗澡,多此一举。

何止心思各异的同事们,连孟艾和邹海遥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问,问愣了。

他又道:玩《裂冰》时,大家除了必备护具和冰镐,还选过其他装备吗?空手上过冰的举手。

众人的愣神进化成为呆滞,一个二个如含着树叶的考拉似的,看着他。

攀冰玩的就是个不断往上爬的乐趣,空手上冰,走两步就GG了,这操作得多骚才敢不带装备?秦昊天问。

昨天我受一位学妹的启发,尝试只带了基础装备上冰,一点儿也不超神。俞汉广眼底是浓郁的疲惫,可在那疲惫之后,又流出两道充满生机的光。

他双眼熠熠生辉,回忆着昨晚通宵玩游戏的心得:我没自闭,也没GG,相反,我爬得特别快,一路都很顺。

冰镐凿在岩壁上的声音犹在耳边,一下一下震着他的耳膜。

行军鼓点一般。

空手上冰有可能吗?

会摔个粉身碎骨吗?

那得上去了才知道。

要极大耐力,极坚意志;要双目凝神,双手沉稳;要目标高远,步伐沉着。

要快,又要慢;要稳,又要轻。

要在悬崖边反复揉捻自身,要在痛苦里反复拓展极限。

然后,找到痛苦边缘的那种频率,行军鼓点一样的频率。

如此,才能上去。

俞汉广手掌扣在耳边,挡住幻听的凿冰声:因为知道后面没有退路,必须孤注一掷,所以意志会更坚韧,注意力也会更集中。有句话虽然是片儿汤话,但无比正确: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不是逃避,而是直面恐惧。

油性笔还捏在手中,带着他掌心的热度,上面的标签纸被汗水浸得略滑。

出海的想法,要是还在去年的未来创业城里,或者还在几年前预则立的立项会上,以俞汉广事无巨细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出一个完整妥帖的计划方案,给众位老板过目。

但他这次什么漂亮东西都没准备。有的,只是这七年来的经验,瞬间冒出的灵感。

以及手上这根油性笔。

够了。

正如空手上冰背包越轻,负担越小;姿态虽不好看,但能爬得更高。

准备工作应该做全。不说带团队,至少得秉持我们以往的多人负责制,至少有两个人同时照看。邹海遥仍是坚持己见。

俞汉广耸耸肩,似是卸掉包袱:老邹,你知道什么是侦察兵吗?

话题突然被没头没尾地转移了,邹海遥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张口结舌。

老孟刚才说了,我们鼓励创新多元。但往前探路不是大部队的事,需要侦察兵。俞汉广望着孟艾,因为探路总会有人牺牲,如果大部队踩雷,这才是真的GG。

孟艾回以不放心的眼神:至少应该找个业务熟手,和你一起。

俞汉广持续摇头:出海,和在国内做,从策略到执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逻辑。不说早先就开始准备的大厂了,就看北鲲,云平台上的成绩这么好,出海之后却凉得要命。

让业务熟手去当侦察兵,一来不一定适应,二来,他万一牺牲了,影响更大。

我同意,让汉广一个人去。赵惠风道,业务我了解得不多,但从风控的角度来说,爱梦现在应该尽量避免非战斗性减员,避免无谓的牺牲。

俞汉广闻言,拔出油性笔笔帽,背过身去在百叶窗的【出海】二字的下方,又添了一行

【Plan A】。

好歹是个新项目,他恢复了笑容,得有个代号,老孟刚才问我,有没有Plan B

有的,这个Plan B的代号,就叫Plan A。

台下瞬间骚|动,有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试着问道:A是Abroad的意思吗?出海去国外

俞汉广不大认得这位新来的同事,此刻又不方便问她姓甚名谁,便回答:不是,A代表Alone。

这个词一出口,他心脏一紧,胸口像跑完三千米一样酸涩难平,喉头漫出了些腥甜。

心里的那个血窟窿,好像被急速地、血肉模糊地剥离了出去。只余一个黑洞洞的干涸伤口。不见悲哀和恐惧,只有绝望的平静。

最深切的孤独往往造就最绝望的平静。

他好像终于在这一刻和自己和解,接受了独自一人的现实。

而那些过往的回忆,就让它们永生永世都沉于黑洞。

伤口,总会有一天结疤

的吧。

宜州大学二食堂,靠近学校招待所和硕博宿舍,为了照顾上晚课做实验的同学,同时也接待住宿的散客,因而是全校唯一一个营业到零点的食堂。

孟艾抽出餐桌上的劣质纸巾,擦了擦桌椅上溅着的油渍,方才落座。

他抬眼看墙壁上挂着的钟,已近十点半。

食堂内只有零散几个穿裤衩拖鞋的大男生,耷拉脑袋囫囵吸溜面条;面汤上虽然浮着厚厚的油花,还不如他们能炸出油的头发亮。

一看就是刚与科研女神激情表白、又无情被拒后的模样。

俞汉广端了两碗阳春面,小心翼翼地挪到餐桌旁,还是不可避免地撒了些沾着香菜碎的清汤出来。

他又在免费茶水处接了两杯绿茶,看着这个在动荡风雨中指挥着公司的老板兼师兄:老孟,你最近烟抽得太凶了,还是戒了好。想抽的时候,就喝口茶压一压。

你还管起我了,碗里除了面、汤和香菜碎外再无其他,孟艾加了勺辣椒油进去,睨了他一眼,你刚恢复,别再加班到这个点,然后拉着没回家的师兄吃夜宵了。熬夜的毛病得改掉。

一辈子的事情,不是熬几个晚上就能想明白的。

俞汉广诧异半晌,自失地苦笑:人都是这样,不作就不会死,但不死就老想作。

孟艾看着他,也微笑了下。

嗐,说这些干嘛,俞汉广继续道,尝尝这个,最高级的食材往往只要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你铁定没吃过

他们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家底子大多不错。二食堂的阳春素面三块钱一碗,若非真的生活困难,抑或像他一样脑回路清奇,不会有人好这口。

何况是大学就能从国外买车的孟艾。

阳春面,我吃过的。过去读书的时候,这里我也经常来。孟艾尽力让声线平稳,以遮住略有遗憾的颤音。

彼时他和成璐偶尔在实验室赶工,和科研女神亲密约会后,小老板会带他来这里,说是让他换换口味,喝上一碗混着麦香的清汤。

俞汉广诧异地看着孟艾,仿佛在看一个被迫下凡体验生活的财神爷:没想到啊,老孟。

过去的让它过去。孟艾神色瞬间恢复如常。

他拂开面汤上的水汽,熟练地把筷子竖插进碗中转动,那黄白细面便紧紧地旋到了筷子上:Plan A好好做。俞汉广,说到必须做到。

俞汉广本在咀嚼的腮帮一鼓一鼓的,配上他熬得通红的双眼,活像只小白兔,闻言立刻把面条咽进肚子。

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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