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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番外二(1 / 2)

('听到这个声音,玲珑的头就疼了。

果然,丹丹一阵风似地冲起来,一头扑进玲珑的怀里:“娘啊,您别生气了,生气了就不漂亮,不漂亮了我爹就不喜欢,不喜欢了就要纳妾了。”

玲珑无可奈何地任由那个毛茸茸的漂亮脑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佯怒道:“胡说八道,我看应该去把你的嬷嬷们叫过来,看看是哪个胆大的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要啊,娘亲不要虐待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丹丹边说边在玲珑怀里扭着身子,像只小肉虫。

玲珑提起她的脑袋,用手指戳着她的小鼻子,训斥道:“娘说过多少次了,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没忘,爹爹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您的寿辰,他要给娘寻几块好石头,我看姜二小姐的坠子好看,就想拿了交给爹爹,呜呜呜。”丹丹委屈辨解,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玲珑的头更疼了,颜栩认为几个孩子之中,只有丹丹遗传了她的妙手,所以对丹丹特别宠爱,这让玲珑很无奈,莫非还要把这偷儿的本事一代代传下去吗?

她觉得有必要和颜栩谈谈,丹丹的手越来越快,她不能再任由女儿一路偷下去。她很幸运,遇到了颜栩,但是丹丹呢?

玲珑有预感,随着丹丹一天天长大,她要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满月宴后,虽然丹丹哭得昏天黑地,还是被倒挂在绿萝轩的庑廊下,颜栩没有护着女儿,这一招本来就是他当年用来对付徒弟的。

但次日,珏音雅居里便迎来一位许久未见的客人。

冷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从宫变之后,冷秋便不知所踪。玲珑没有刻意寻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冷秋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在寻找女儿,如今找到了,亦知道女儿安好,她再无牵挂,但玲珑觉得,冷秋或许是在寻找回归的路。

但这一次见到冷秋,玲珑还是很开心,她希望冷秋留下,她想像对冯氏那样孝敬冷秋。

冷秋鬓边已生出华发。

冷秋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虽然比同龄人要年轻,但岁月毕竟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这几年尤其是显老。

“我今天过来有两件事。”冷秋说道。

“第一件事,即使再有来世,你投胎到你前世的空间,也不会再有秦玛丽,更不会有秦家世世代代的小偷家族。”

“我竟然直到前不久才知道,秦家世代相传的武功和偷技竟然是由我而来。”

说到这里,冷秋叹了口气。

玲珑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初见颜栩时,他一口咬定她是秦空空的门下。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是秦空空这一门的入门武功,几百年后,这些武功逐渐被现代武器所取代,而且秦玛丽双腿已残,在武功方面能教给她的有限,反而更注重偷儿技巧,所以她的武功才会这么差。

“秦空空是祖师爷,可我为何没有听说过?”玲珑不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被我废了腿,之后便躲藏起来,我再找到她时,她已改叫秦十八了,当年我入门时,我的师傅也就是秦玛丽的母亲曾经亲口提过秦十八的名字,秦玛丽收你为徒时居心不良,这些事想来没有告诉你。”

“那现在秦空空在哪里?”玲珑问道。

“知道她就是秦十八,我便清理门户了,连同她的徒弟们一并全都收拾了,这让我大费周折,因此耽误了几年时光。”冷秋说道。

玲珑知道,冷秋恨秦玛丽入骨,她本来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既然知道秦空空就是秦十八,她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后人的。

玲珑不想深究这件事,便笑着问道:“那另一件事呢?”

冷秋肃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缕笑容:“另一件啊,我想找你要个人。”

“要人?是谁?”玲珑问道。

“多年前我曾经遇到过她,那时便觉得她是可造之材,可惜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前不久发现她的行踪,我一路找来,没想到就找到了睿王府,打听之后,才知道她是你的大宫女。”

玲珑抚额,她已经猜到冷秋说的是谁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杜康时,便代入了冷秋的影子,没想到隔了十多年,冷秋竟然向她要杜康。

“您要的人是杜康姑姑吗?”三杯酒嫁的嫁,走的走,还留在王府的,只有杜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就是她。”冷秋点头。

“您是想收她为徒,传承您的衣钵?”玲珑问道,她以为有了秦空空的事,冷秋不会再收徒弟。

“不是收徒,我想收她为义女。”冷秋的话如同晴空霹雳,震的玲珑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

看她呆怔在那里,冷秋又趁机补刀:“她比你更像我的女儿,你虽然长得和我很像,可这性情却没有我的一丝一毫,都怪金家,把你教成这样,和我想像中的女儿一点都不同。”

你自己就是一柄出鞘的剑,你难道还想再找一把刀当闺女吗?

这酸爽......

“行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又没说不要你了,我只是想要个干女儿而已。”冷秋睨了她一眼,终于说了句让她舒服一点的话。

杜康是孤儿,早已没有娘家,玲珑把她叫到面前,只是稍微一提,杜康就笑着说道:“我知道她是哪位,那年我从TJ卫回京城见王妃时,在路上曾经遇到她,她还送了一样物件给我,可惜后来被王爷看到,给我拆了,之后我再也没有组装起来。”

不用说,玲珑也知道被颜栩拆的东西是什么,是魔方。

次年,由冷秋做主,杜康嫁给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异国人士,玲珑接到他们的来信时,他们三人已经坐上帆船远下西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不好意思,我昨天下午就来了县里,要今天晚上才能回市区,原以为能把今天的更新写出来的,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能坐下来写东西,今天只能请假了,明天三更,上午的更新在九点左右,不见不散。

', '')('微风吹起,有几片花瓣飘下,落到脸上,凉凉的,带着一许淡淡的清香。

罗锦言抬起头来,她看到用青砖砌起的墙头上,有几枝梅花从墙外探进来,莹白如雪。风吹过,花瓣徐徐而落,落到墙头地上那未化的积雪上,也分不清是雪还是梅。

连续几天大雪,今天刚刚放晴,她还是第一次走出屋子。坐在屋里的迎窗大炕上,只能看到荒凉的院子,只有走出来才知道,原来墙头上还有梅花。

这里是梅花里罗家长房最角落的院子,那种着梅花的应是隔壁的人家吧。

原来梅花里真的有梅花,也不知那户人家种了多少梅树,莫非梅花里便是由此得名的?

罗锦言七岁了,这些年她跟着父亲在任上,从江西来到北直隶,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看到梅花。

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落在雪地上的花瓣。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幅咏梅图,她常看到父亲站在那幅画前怔怔出神,父亲应是喜欢梅花的吧,到了陇西,她在院子里也种上几株梅树,父亲就能在家里赏梅了。

只是不知梅树在陇西能长得好吗?

前世罗锦言从没有去过北直隶以外的地方。

她进宫的时候,仁宗皇帝已过五旬,沉迷女色和男宠,却又想着长生不老,他早已不再是那位御驾亲征的剽悍帝王,除了在万寿山六十大寿庆典那次,罗锦言甚至没有走出过紫禁城。

那时京城里流传着一首歌谣:生女当生罗家女,不见君王不开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罗家女,她是同德三十八年送进宫的,那时她只有十四岁,她原以为会像那些白头宫人一样终老在那里,可也不过只住了八年而已,她死后一年,仁宗皇帝才龙御殡天。

现在是同德二十一年,大周朝还没有仁宗,他还是同德皇帝赵极,他刚刚奏凯回京,大周帝京处处彩旗飘扬,文人雅士做诗诵唱,歌颂着这位文治武功堪比秦皇汉武的伟大帝王。

罗锦言无法将这位同德皇帝和她记忆中的色老头联系起来,并不是她的记忆偏差,这一世的赵极还是前世的赵极,只是前世她遇到他的时间不对,错过了他生命中的辉煌,留给她的只有腐朽与残暴。

这一世她依然是罗家女,但这个罗家却和她前世的罗家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看,那个哑巴在捡花瓣呢,她今天还没走,该不会赖到咱们家里了吧?“

“那怎么行呢,要是让人知道咱们家里有个哑巴,一定会让人笑话的,我去问娘,让娘赶走她。”

女童的声音渐行渐远,可能是找她们的娘去了吧。

罗锦言没有去看,她把几片没有沾上泥土的花瓣用帕子包起来,正要转身回屋里,就听到有人“咦”了一声。

这是男子的声音。

或者还称不上男子,声音稚嫩,这还是孩子。

声音离得很近,近到就像是在头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忍不住抬起头来,墙头上不知何时探出一张脸,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好奇地看着她。

“你捡花瓣是泡茶吗?那要用梅蕊,你若是够不到,我摘给你。”

少年的手臂撑着墙头,积雪染在他的衣袖上,他一点儿也不在乎。

就在他的耳畔,便有梅枝伸过来,他说帮她摘梅蕊,应该不是说着玩的。

罗锦言微笑着摇摇头。

“你不要吗?真的不要吗?我们秦家的梅蕊可是很多人抢着要呢。”少年追问。

罗锦言还是冲他摇摇头,这一次她曲膝行了半礼,算是谢过。

少年有些意兴澜珊,讪讪道:“怎么又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大哥是这样,遇到个小姑娘也是这样,闷死了。”

原来他是闷得发慌,这才攀到墙头上的。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从墙外传来:“五爷,您快下来,别摔着。”

声音苍老,应是位老仆吧。那少年不耐烦地说道:“又没有好玩的,我才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老仆便道:“大爷找您呢,让您快过去。”

少年立刻兴奋起来:“大哥真的找我了?好好,我这就下去。”

话音刚落,只听哎哟一声,想来是跳下去时扭到了腿。

这墙头虽然不低,但应该也不会伤得太重,少年虽然抱怨,但听说大哥找他,立刻想都不想就跳下墙头,兄弟感情应是很好吧。

他说他们秦家的梅蕊有很多人抢着要,想来他们家的梅花真的很出名。

秦家?罗锦言仔细回想,首先想到的便是秦珏秦玉章。

想到他,罗锦言的嘴角带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意。她死后,一缕幽魂不肯离去,凝于太子屋中那盆牡丹花上,看着紫禁城里风雨变幻。

秦珏,这位仁宗晚年最器重的首铺之臣,却在仁宗驾崩不久,抛下年仅六岁的少主不顾,辞官而去。

罗锦言使劲摇摇头,不要再去想了,她重生了,现在是同德二十一年,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出生,现在的她和前世的她,除了都姓罗,是没有一点关系了。

迎面正撞上小丫鬟夏至,夏至手里拿了件半新不旧的斗篷,看到罗锦言就把斗篷披在她身上,嘴里嘟哝道:“炉里没有炭了,我刚才去要,都说没有,我就不信了,怎么就连木炭都没有呢,肯定是故意刁难。”

罗锦言笑着拍拍她的手,又冲她摇摇头,暂居而已,明天就能走了,罗家待自己好与不好,都是无关紧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至强忍着才没有告诉自家姑娘,罗家就连下人们口口声声都是“小哑巴”,她刚和一个丫鬟吵了几句。

自家姑娘不是哑巴,她只是说话有些费劲而已。

她们暂居的这个院子里没有地龙,屋里冰冰冷冷,罗锦言裹着斗篷上了炕,夏至用棉被把她的腿脚盖上,笑着道:“老爷明天就来接您了,您歇一会儿,我去把行李收拾收拾。”

罗锦言点点头,倚着窗子,拿起窗台上的那本《大周景物志》。

算着日子,父亲可不就是明天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下雪,父亲心疼她年幼体弱,她就跟着父亲一起去昌平料理祖业了,也不用在罗家看人脸色。

梅花里的罗家是长房,父亲罗绍是三房,彼此是隔着房头的从兄弟。父亲罗绍任真定府行唐知县时,长房大老爷罗红常与父亲书信,逢年过节,两家人也是礼尚往来。

去年罗绍的恩师,吏部侍郎霍英因西南战事选官不当被贬,身为七品知县的罗绍虽然没有资格牵连其中,却在三年任满之后,调至陇西。虽然还是正七品的知县,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绍再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难过登天。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罗锦言暂居梅花巷罗家的这几日,罗家上上下下就没人给她好脸色,她也只是在刚来的那天,当着父亲的面,见过罗家大老爷,至于主持中馈的罗家大太太刘氏,她也只见过一面。

罗锦言没有怨言,如果她住到客栈里,父亲肯定不放心,如今罗家给她一瓦遮头,总好过让父亲在昌平还要记挂着她。说起来,罗家还是有恩于她。

活了两世,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当人落难时,滴水之恩有多么难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她还是每天都在数着父亲回来的日子,重生一世,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三年前的一场高烧,原本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便言语困难。父亲遍寻名医,但都没有好转,脑海里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能吐出一两个字。

相比父亲的伤心自责,罗锦言反而没有介怀。

前世她在四岁时便被族叔选中,从此便被勒令不再说话,十四岁时,河间罗家有位倾国倾城的哑巴美人的消息传到京城,仁宗身边给他炼丹的道士便说此女为天赐,如果他没有掐算错误,此女只有见了帝王才会开口讲话。

不久,哑巴美人送到京城,仁宗布衣麻履出现在她面前,在座之人皆不知其身份,更有人驱赶轰之。忽见美人双目含泪,盈盈拜倒,娇呼万岁。

罗锦言轻抚双唇,前世从她四岁开始,每年都会有仁宗皇帝的画像从京城秘密送来,她能在众人之中一眼认出皇帝陛下不足为奇。

前世四岁时她装哑,今生四岁时她却真的哑了,这是报应吧,只是不该报应在她的身上。

一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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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事与愿违,次日罗锦言没有见到父亲罗绍,下午时分,等来了一个叫崔起的小厮。

罗绍的发妻李氏病死在江西任上,担心女儿被慢怠,罗绍没有续弦,甚至没有纳妾,连个通房也没有。

罗锦言的乳娘是江西人,放心不下自己的儿女,早在罗绍调到行唐时便请辞了。在行唐的时候,罗绍请了两个婆子帮忙料理家务。

如今调到陇西,那两个婆子都是在行唐有家业的,自是不能跟着。罗锦言身边的几个丫鬟年纪渐大,离开行唐前都被老子娘接回去嫁人了,能跟着他们父女去陇西的,只有一个在牙子婆那里买来的夏至。

罗绍身边倒是有几个世仆,但这个叫崔起的,罗锦言以前没有见过。

夏至也不认识崔起,看出主仆二人的疑惑,崔起便道:“小的是昌平庄子里的,姑娘没见过小的是应该的。小的爹叫崔老四,以前是给老太爷赶车的。”

罗锦言微微点头,说起来也算是家生子了,只是不知父亲派他来做什么。

崔起见罗锦言点头了,便接着说:“老爷惦记着小姐,天还没亮便上路了,可是昨晚又下了雪,路上太滑,迎面有两骑马跑得急,咱们的车躲避不过,翻到沟里去了,老爷的腿骨折了。”

闻言,罗锦言脸色大变,啊了一声,只是她的声音很低,微不可闻。

夏至却已急急地喊了出来:“老爷受伤了?那现在如何了,看过大夫吗?”

崔起又看向罗锦言,见小姑娘眼里已有了泪花,便也用衣袖抹抹眼角,道:“好在路边就有医铺,大夫是昌平有名的张大夫,老爷的伤没有大碍,但一时半刻是不能下地了,老爷担心小姐,就让林总管带着小的来京城接您,陇西是先不能去了,要在昌平住上些日子了。”

罗锦言微微放下心来,好在只是骨折,但伤筋断骨一百天,何止是陇西先不能去,怕是要到吏部去告假吧,好在陇西不是什么好地方,也没有人争着去,待到父亲养好伤,再去赴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便问道:“......林......”

她讲话很困难,使出很大力气才能吐出一个字。

夏至眼珠一转,已是明白了,便问崔起:“你不是说是跟着林总管一起来京城的吗?林总管呢?”

崔起便道:“雪地路滑,林总管担心天太晚了路上更不安全,又错过宿头,就打发小的先来梅花里接小姐,他老人家拿了老爷的名帖去吏部衙门递折子,这陇西既然先不能去,也要吏部准了才行。小的还是头回来梅花里,打听了半天,绕了几个圈子才找到。”

罗锦言秀眉微蹙,父亲很器重林总管,不仅是因为林总管是母亲李氏的乳兄,更是因为林总管为人精明,做事稳妥。

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打发崔起来接她呢?

崔起虽然是家生子,但毕竟一直在昌平的庄子里,罗锦言不认识他。

可惜口不能言,罗锦言只能对夏至道:“不......”

话音刚落,就听小院里一片嘈杂,有小姑娘尖利的声音传进来:“不是说来接她了?小哑巴怎么还没走,是要赖在我们家了吗?“

这应是长房的四小姐罗锦屏吧,罗锦屏今年八岁,因是长房大太太三十五岁才生的,所以很是得宠。

可能是因为口不能言的原因,罗锦言的听力比一般人都要好些,只要是听到一句话,她便能记住这个人的声音。不但是人的声音,鸟叫声狗叫声,甚至打碎一只花瓶,她也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这是什么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能说话的小孩平时没有小伙伴,闲来无事,除了看书和练字,罗锦言就靠猜声音打发时间,这是她喜欢的游戏,也是属于她自己的游戏。

接下来,她便听到长房大太太刘氏的声音,虽是斥责,却带着宠溺:“你给我闭嘴,什么小哑巴,这是你的从妹妹,快跟娘进屋,给你妹妹道别。”

罗锦言轻轻叹了口气,重又端身坐下。

罗大太太刘氏四十出头,穿着酱紫色团花的褙子,头上戴着兔儿卧,黑色皮毛上却是嵌了块指甲大小的紫玉,屋里光线暗,看上去就是黑漆漆一片,想来是手边没有更合适的,就找了块紫玉缀上。

罗锦言记起母亲留下的东西里也有一顶兔儿卧,用的是出毛很好的银狐皮子,嵌的则是猫眼石,阳光照上去,溢彩流光。

什么样的皮子配哪种宝石才讲究,长居京城的罗大太太不会不知道,只是手头吃紧,拿不出更好的东西而已。

想到这里,罗锦言对长房在木炭上也要紧缩就表示理解了。京城地,不易居,长房的日子想来也并不宽裕。

她起身给刘氏行礼,刘氏就笑盈盈地拉着她的手,道:“瞧瞧,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是越看越喜欢,你虽然跟了你爹去了任上不能回来,可以后嫁了人,说不定就有机会来京城了,到那时一定别忘了来家里坐坐。”

罗锦言莞尔,所有人都看准了罗绍要永远待在陇西了,可在那里有何不好的,父亲不用再卷进京城党派纷争,她也不用再见到前世的那些人。做父母官造福百姓,安安稳稳过一生,也是一桩乐事。

她善意地冲着罗大太太微笑,罗大太太便让丫鬟端来两匣子点心,道:“你爹是做官的,又有田产,你自是衣食无忧,这些点心都是京城名产,到了别处是吃不到的,你留着在路上吃。”

看来想继续赖在这里也不行了,罗锦言在心里苦笑,这也是人之常情,以父亲现在的情况,长房还能让她在这里暂住几日已是难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郑重地给罗大太太行了全礼,罗大太太满意地牵牵嘴角,看向罗锦言的目光真诚了几分。

几个婆子和丫鬟不容分说,手脚麻利地把行李箱笼装上了崔起带来的骡车,夏至想拦着都不行。

罗大太太带着罗锦屏和侄女罗锦绣,亲自送到垂花门,还让心腹妈妈亲手把罗锦言抱上骡车,直到目送崔起赶着骡车走出梅花里,妈妈才回去交差。

“那位从侄小姐可真是个美人坯子,可惜了。”妈妈叹息道。

她是罗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罗家的管事,她也做了管事妈妈,这样的话,也就是她这种身份的才敢说出来。

罗大太太哼了一声:“才不过七岁,就有这等容貌的,整个京城怕是也没有第二个了,好在是个哑的,否则长大以后就是个祸水。”

一旁的罗锦屏一头雾水,问比她年长两岁的罗锦绣:“三姐姐,什么是祸水?”

罗锦绣十岁了,已经懂些事,她道:“像那废掉的董皇后就是祸水。”

董皇后是同德皇帝的第二位皇后,据说有倾城之貌,宠冠后宫,她的家族因此得势,跟着鸡犬升天,后来同德皇帝御驾亲征,临走之前立了元后所生的皇长子为太子并监国,董皇后气极,派人毒杀了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董皇后被赐三尺白绫,她的娘家也被诛了九族。

一旁的妈妈闻言笑道:“三小姐说得没错,董皇后就是祸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上午才被扫街官奴打扫干净的街道上,又变得一片雪白。

罗锦言悄悄把车帘拨开一道缝隙,看着前面正在赶车的崔起。

不对,完全不对。

父亲罗绍虽然官职低微,但却是罗家三房唯一的子嗣,再加上还有母亲李氏的陪嫁,他们家从来就不缺银子。从小到大,无论是在江西还是来到行唐,罗绍从没有在衣食住行上亏待过女儿。

家里的仆从见老爷对小姐这般珍爱,更加不敢怠慢这位有残疾的小姐。

崔起说他爹以前是给老太爷赶车的,子承父业,他若也是车把式倒也不足为奇。

可是奇就奇在,林总管绝对不会只派一个车把式来接罗锦言的。

罗绍若是知道,定会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更何况林总管是罗锦言生母李氏的乳兄,将来罗锦言出嫁,即使林总管不能跟着,也会让自己的儿子给罗锦言当陪房。罗锦言被轻怠了,林总管也会没有脸面。

所以,即使是急着要到吏部办事,林总管也不会疏忽得只让一个车把式来接罗锦言的。

罗锦言的嘴角微微翘起,她这样一个小哑巴,唯一的用处想来就是用来敲诈父亲一笔银子吧。

罗绍家底丰厚,外面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昌平庄子里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崔起既然能说得头头是道,想来就是昌平庄子里的人。

罗锦言转过头看向夏至,这才发现夏至紧握着拳头,嘴角绷紧,虎视耽耽瞪着崔起的后背。

夏至应该也已警觉了。

可是夏至也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她又能如何呢?

十二岁的丫鬟和七岁的哑巴小姐,在很多人眼里,她们或许就是刀俎前的鱼肉。

罗锦言伸手握住夏至的手腕,对她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三年前罗绍还在江西九江府的彭泽县任职,也是这样的冬雪天气,四岁的罗锦言感染风寒,便就高烧不退,有一阵甚至没有了呼吸,每年三四岁的幼童死于风寒的不计其数,大夫也以为知县小姐怕是挺不过来了。

罗绍先失娇妻,如今又要失去爱女,他心神俱焚,竟像妇人一样冒雪跑到山神庙为女儿求祷。也不知是他的祷告感动了山神,还是罗锦言命不该绝,次日清晨,罗锦言便退烧了,只是从那时起,她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讲话了。

她不是哑巴,却又和哑巴没有区别。

正因为罗锦言不良于言,罗绍给女儿挑选的丫鬟都是心细如发伶牙俐齿的,他给罗锦言请了西席,丫鬟们也跟着识文断字。

夏至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罗锦言一只手仍然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飞快地在她的掌心里写了一个“吏”字。

夏至迟疑一刻,忽然掀开车帘对崔起喊道:“你这是走得哪条路,吏部没在这里啊,你走错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既然林总管让他先来接上罗锦言,那就定是要在吏部衙门附近汇合的。

和罗锦言前世身在京城却没有出过紫禁城有所不同,夏至还是第一次来京城。她根本不知道吏部衙门在哪里,她只是听从罗锦言的,大着胆子试一试。

崔起就不耐烦起来,他转过头道:“我怎会走错,下雪路滑,我这是抄的近路,天气寒冷,你不要掀开帘子,免得冻到小姐。”

罗锦言指指车帘,冲着夏至做了个“放”的口型。

夏至只好忿忿地放下车帘,正要小声嘀咕几句,罗锦言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连忙把要说的话吞进肚里。

罗锦言的嘴角又微微翘起,这让夏至很高兴,小姐还能笑得出来,那就说明情形并非自己想像得那么危险。

夏至自己也不明白,她明明比小姐还大了几岁,可是却总觉得这位只有七岁的小姐才是她的主心骨。

罗锦言撩开车帘子看向车外,雪越来越大了,道路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宽敞,两侧的建筑疏落低矮。

这决不是去往六部衙门的路,反而像是快要出城了。

这个崔起肯定不是单打独斗,他只是担心在城里人多眼杂,万一两个小姑娘喊叫起来引来围观那就麻烦了。

但是出了城就不同了。

他的同伙应该就在城外等着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念及此,罗锦言指指还没有打开的点心匣子,飞快地在夏至的手心里写了“装病”两个字。

雪越来越大了,铜钱大小的雪花漫天飞舞,落到睫毛上久久不化。崔起用衣袖拂去脸上的雪片,在心里骂道:天公真他娘的不作美,这么大的雪想快点赶路都不行。

忽然,他听到身后的车厢里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便是小姑娘尖利的喊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别吓奴婢,您快点醒醒!”

真是添乱!

崔起恨恨地骂了一声,眼前浮现出那个玉石娃娃一样的小女孩。

小哑巴可不能出事,否则到手的银子就泡汤了。

车厢内丫头的哭声更大了,隔着车帘,崔起瓮声问道:“怎么了?”

“是这点心,一定是点心,小姐才吃了半块就昏倒了,你快叫大夫啊。”丫头的声音带着惊恐。

叫大夫?那怎么成!

崔起四下望去,只有几个衣衫陈旧的力夫正在冒雪而行,他们的脚印很快便被雪花盖住,通往城门的大道上,冷冷清清。

崔起松了口气,好在是下雪天路上行人稀少,否则那丫头这样哭喊,肯定会引人驻足。

可无论如何,那个小哑巴不能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放下手里的鞭子,让那骡车缓缓而行,他转身拉开车帘,看向狭小的车厢。

可能是因为下雪天气,顶棚盖了油布的原因,车厢内更显昏暗。

崔起的眼睛刚刚看过白亮刺眼的雪地,此时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昏暗,只觉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丫头呜咽着说:“崔大哥你快叫大夫吧,小姐身子娇贵,吃不得寻常东西,这罗家没安好心,难为老爷花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送礼,他们竟这样祸害小姐。”

崔起皱眉,小丫头不知轻重,真当这小哑巴是皇后公主啊,罗家闲着没事祸害她做甚,想来就是点心做得不干净,小哑巴身子弱而已,可是昏死过去也不是好事,还是要亲眼看看,

他便道:“先让我看看,说不定就是卡着喉咙了。”

他边说边进了车厢,那丫头惊声说道:“你不能进来,这不合规矩的。”

崔起眼前更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根据声音辨别,感觉那丫头似是就在眼前,他骂道:“小姐还这么小,有什么合不合规矩,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

话音未落,一阵异香扑面而来,他没吭一声便倒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起是被冻醒的,他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醒了醒了,这小子就是身板弱,大老爷们还动不动晕倒,像娘们儿!”

四周响起哄笑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喝斥道:“当着官家小姐,你们还敢出口粗俗。”

先前那个粗豪的声音便唏嘘道:“粗人,粗人,小姐别介意,一定改,一定改。”

接着又有笑声,却不似刚才那么恣意,倒像是顾忌着什么。

崔起倒吸一口凉气,只觉身下的冰冷似是已透过骨头,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口中的官家小姐难道是那个小哑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已不由得他再多想,一双粗大的手掌像抓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他并非躺在雪地里,而就是躺在骡车驾辕处,两条腿耷拉着。

雪已经停了,可他的额头上还有雪,他被强拎起来,雪沫子便落了下来。

他甩甩头,想把那雪抖落,那个粗豪的声音便道:“多亏俺弄个雪团子放你脑门上,否则你怎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崔起气得差点吐了黑血,寒冬腊月,你弄个雪团子放我脑门上,我没冻死成路倒那是爷爷我命大。

他这才看清眼前的局面,拎着他的是个粗豪汉子,旁边还有六七个同样穿着粗衣短袄的汉子,都是满面风尘,崔起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来,这就是他钻进车厢前看到的那几个冒雪前行的力夫。

这些人虽然没有挑着担子,但个个生得虎背熊腰,衣衫破旧,一看就是专做力气活的力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崔起吃惊的当然不是这几个过路的粗汉子,而是他身边的骡车。

小丫头夏至守着车帘站在旁边,笑盈盈地正看向离他们一丈开外的那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武将官服,目光凛烈地正在瞪着他。

“好了,这人已经醒了,本官这就派人护送你们去昌平。”他说这话时,转身看向骡车。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骡车中传出:“谢......谢......”

那人又对那几个粗壮汉子道:“你们几个算是交了****运了,以后跟着东家好好干,说不定还能谋个捕快当当。”

先前那个拎起崔起的粗豪汉子不住地搓手,对几人中最矮的一人说道:“大哥,咱们这不是做梦吧,怎么这么好的事就轮到咱们身上了?”

那武将哈哈大笑,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青年牵马过来,对那武将抱拳揖道:“旗官,卑职准备妥当。”

武将点点头,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崔起这才发现,这里已离他刚才晕倒的地方很远,城门就在前面。

这武将应该就是把守城门的旗官。

他又惊又疑,他晕倒时究竟出了什么事?小哑巴和小丫头怎么认识这名旗官的,还有那几名粗汉子,怎么倒像是要跟着罗老爷当随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他晕倒前闻到的那股异香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为何晕倒的?小丫头给他下了迷药,那怎么可能,她哪有那个本事!

他已经来不及胡思乱想了,先前那名粗壮汉子重又把他扔到骡车上:“你把车赶得慢一些,这大雪天的,咱们腿程再快,也撵不上骡车。万一你再晕过去,咱们又没有撵上来,吓到小姐可怎么办?”

崔起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他猜得没错,这几名粗汉子果然是要给罗老爷当仆从的,也不知那小丫鬟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么大的事,哪是一个丫鬟能做主的,这些人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事他们居然也会相信。

可如果是小哑巴说的呢?

那更不可能,他见过小哑巴,不过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虽说能发出几个音,可还是个哑巴啊,哑巴小孩的话,谁又能相信,谁又能听懂。

但如果不是,这眼前的一幕就太诡异了。

崔起越想越觉吃惊,迟迟没有拿起马鞭。

正在这时,小丫鬟夏至从车帘里探出头来,对那粗壮汉子道:“方四哥,你可会赶车吗?”

那叫方四的哈哈大笑,道:“丫鬟妹子小瞧我了,但凡是粗活,还没有我方四不会的。”

夏至笑声如银铃,她道:“这个崔傻子动不动就会发病晕过去,让他赶车小姐不放心,还是方四哥赶车,让他跟着其他几位大哥一起在地上走,不过他腿脚不灵便,他走得慢时你们就推着拽着,别让他落在后面晕倒在雪地里活活冻死。”

崔傻子!

像是有一团苍蝇堵在喉咙里,偏就是吐不出咽不下,把他恶心得难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从小就机灵,何曾有人叫他崔傻子,而且还是只差一步就被他卖给人牙子的小丫鬟嘴里说出来的。

听说小哑巴自幼身体不好,他原是想留这个丫鬟在身边照顾的,可偏偏这是个多嘴多舌的丫鬟,从梅花里出来,这小丫鬟的嘴巴就没有停下来,问这问那,问得他心烦,担心让这丫鬟坏了自己的事,便想着到时把丫鬟卖了省事。

可现在原有的计划眼看要泡汤了,这小丫鬟还敢叫他崔傻子。

他拎起鞭子就想把这小丫鬟勒死,可他还没有转过身去,自己的身子又一次被人拎起来,轻飘飘放到地上。

方四抬腿坐到骡车上,声如洪钟:“丫鬟妹子放心,我方四保证把这车赶得稳稳当当的,不会像这个软脚虫,动不动就晕倒,耽误小姐的行程。”

崔起的眼睛里冒出火来,可他什么都不敢做,别说是随行的骑马的军士,就是这七个粗壮汉子,他一个也打不过。

看样子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的事,小丫鬟或许也不知道,否则她一定会告诉刚才的旗官。

还好还好,这丫鬟年纪还小,没见过世面,但是到了昌平可就不好办了,林总管要对质,就是那个当官的罗老爷听丫鬟说了这件事,也会起疑的。

不行,当务之急,还是趁人不备逃跑吧。

方四已经赶起骡车,小丫鬟夏至也把脑袋缩回帘子后面,可那帘子却又从里面拨开,一只穿着葱绿绣鞋的脚从帘子下面露出来,鞋尖小小,绣着鹅黄的小花,秀丽鲜亮。

这么小的鞋儿,应该是那个小哑巴的吧,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见到这么多粗鄙汉子竟然没有害怕,还敢偷偷向外张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起怔了怔,壮起胆子问身边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

“兄弟,在下惭愧,方才晕倒了,请问你们几位和我家老爷可是旧识?”

“大哥”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是七人中最矮小的,却也和崔起一般高矮。闻言,他没有说话,却睃了一眼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少年。

崔起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他只有十三四岁,身材高大却略显纤细,满面风尘却没有胡须,仔细看来五官生得竟然十分标致,但一双眸子却全没有少年人应有的神采,目光淡淡,似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崔起暗道,难怪他没有注意到这人,不过就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崽子。

他也只是打量了那少年几眼,便重又面带恭敬地看向“大哥”,就像是看着自家老爷的同科好友。

他眼中的恭顺让“大哥”有些无可适从,竟又向那少年看了一眼,这才道:“我等是漂泊江湖之人,哪里认识罗老爷,多亏罗大小姐抬举,又让守城的旗官大人做保,让我们兄弟护送你们主仆去昌平。”

崔起心头大震,就在他晕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罗大小姐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哑巴,她当然做不出这些事。看来先前真是小看了那个叫夏至的小丫头,冰天雪地的,那丫头不但拢络了这些粗汉子,而且还请到旗官大人做保,难怪那旗官说什么做捕快云云。

崔起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脸露艳羡,道:“几位大哥竟能得到旗官大人做保,想来就凭护送小姐这件大功,我家老爷也会感恩图报。何况几位大哥都是孔武有力的好男儿,老爷肯定会带你们去任上,到时升官发财,小的还要叫你们一声捕快老爷呢。”

崔起的这番话说得极是谦恭,大哥和随行的几个汉子哈哈大笑,忽然一声干咳从身后传来,笑声嘎然而止,崔起蓦然回头,见那少年面色平静,目光中透着淡淡的落寞。

呸!不过就是靠卖体力换饭吃的,装什么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崔起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还是堆着谄笑。

骡车里的罗锦言双手拢在绣着忍冬花的棉焐子里,一双小脚却冷得勾起来,盖着锦被依然有寒气从脚底冒上来。

她自幼体质纤弱,每年冬天都像闯关一样,好不容易捱到过了早春,父亲罗绍才能松口气。正因为这个原因,罗绍才不敢带她冒雪回昌平,求了罗家长房大老爷罗红,又采办了半车的礼品,让她在梅花里暂住。

男人们的说笑声透过车帘传了进来,夏至给罗锦言掖掖被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那个崔起真不要脸,还敢在那几兄弟面前装得一幅忠仆模样,等到了昌平,看老爷怎么发落他。”

罗锦言抿嘴笑了,在夏至的手心里写道:告诉方四,常有贼人,小心。“

夏至秀眉微微蹙起,她听老爷说过,小姐上次来京城,还是老爷从江西调来行唐的时候,曾带着小姐到京城看大夫。可那时小姐只有四岁,大病初愈,说话却不利索了,她怎会记得从京城往昌平去的路上有贼人呢?

不过,小姐是很聪明的,她能记得四岁那年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崔起这样的奸人,都被小姐施计撂倒了,还能找到这么多的保镖,自己若有小姐一分聪明,小时候也不会被人拐走卖给牙子婆了。

夏至不再多想,把罗锦言的吩咐告诉了方四。

夏至的声音脆生生的,不但方四听到了,崔起和那几名汉子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崔起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意,昌平离京城不过一日的路程,这里是天子脚下,怎会在光天白日下有贼人呢?夏至这个小丫头定是猜到他还有同伙,这才让方四小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旗官派来跟着护送的那个青年军士脸上便有些不悦,他原本对旗官指派的这个差事就很无奈,骑着高头大马却只能慢悠悠走在骡车前面,听到夏至这样说,他瓮声道:“小丫头休要胡说,这条路上哪有贼人。”

夏至却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她指着崔起道:“军爷若是不信,就问崔傻子,这路上有没有贼人,没人比他更清楚。”

叫骆明的军士有几分恼怒地看着崔起,崔起连忙缩缩脖子,含糊其词地说道:“姑娘别当真,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随口一说?

车厢内的罗锦言笑得眉眼弯弯,重又在夏至手掌中写道:请军爷到前面代为投宿,先行一步。

夏至吓了一跳,悄声说道:“这样可不妥,让军爷先走,万一这些粗汉子起了歹心,那可如何是好?”

罗锦言微微一笑,在她手上写道:“不会。”

夏至不明白小姐为何会信任这些江湖汉子,她还想再问,却见昏暗的车厢内,小姐的眸子宛若沾水的星子,亮晶晶的,毫无一丝慌乱。

夏至的心里重又塌实起来,小姐说得不会有错。

“军爷,天色不早了,这冰天雪地的,若是错过宿头可如何是好啊,军爷和几位大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英雄,可我家小姐却经不住风霜之苦的,唉,若是旗官大人知道他好心办了错事,就是我家老爷也是寝食难安啊。”

骆明怔了一下,这什么小姐什么丫鬟可真是麻烦,不过就是个七品县令,昌平的乡绅而已,也不知怎的就得了旗官大人的重视,还让他护送着一起去昌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没理夏至,却对赶车的方四道:“你只顾着说笑,别把车赶到沟里去,我到前面的官驿定下房间,你们在后面快些撵上来。”

说完,没等方四拍胸脯应诺,他已经催马走了。

从门帘缝隙里看到被马蹄带起的断琼碎玉,罗锦言无奈地摇摇头,这些人都是世袭武职,靠着祖上蒙荫混个一官半职,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可办起事来却马马虎虎。

就像这个骆明,上司让他来护送,就是以防这些江湖汉子生出歹意,可他却听了三言两语,便独自去办事了,也不想想,真若是出了事,他如何向上司交待。

令崔起晕倒的是罗锦言亲手制成的香丸。

重生之后,罗锦言常常在梦中尖叫哭醒,她梦到同德皇帝赐给她的三尺白绫,也梦到儿子死前那嘶心裂肺的哭声,她整夜整夜不敢入睡,生怕自己再梦到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往事。

前世她自四岁被挑选出来,除了学习琴棋书画、舞技琵琶,她还学会制做各种香料和香露。她是要进宫的,而很多东西很难递进宫中,就要靠她亲手制做,所以族叔不遗余力请来制香师教导她,她制作的香料其功效就连太医也查验不出。

而这款香料就是她为自己特制的。有别于普通安息香的缓慢入眠,这种香只要闻过,便能立刻无梦无幻,安安静静睡到天亮。只是这香料揭了蜡皮很快便溶化挥发,不易保存。她随身带着多枚,用蜡封着,用时掀去蜡皮在鼻端嗅嗅便可。

罗锦言给这款香料取了一个凄艳的名字:梦魂香。

崔起不是晕倒,他只是睡着了,不过也多亏了方四放在他脑门上的冰团子,否则怕是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窗外传来汉子们略显收敛的嘻笑声,夹杂着崔起恭敬的声音,其中方四的笑声最为响亮,惹来大哥的喝斥。

大哥叫张广胜,老二叫鲁振平,老三莫家康,老四方金牛,老五腾不破,老六李初一,老七章汉堂。

这七人刚才在旗官那里报了名讳。自从同德皇帝亲政以来,征高丽,破鞑靼,战争不断,仅同德十年和同德十四年,五年间便两次加赋,同德十五年时又逢百年一遇的干旱,哀鸿遍野,很多人离乡背井,四处逃荒,这种情况到了同德十七年时虽有好转,但还是有年轻力壮或有手艺的,没有返回家乡,来到富足的江浙和京城找生活。

他们七兄弟便是这样的,他们靠打零工混饭吃,进了腊月,京城里找零工的人家很少,他们便想到邻近的丰台和昌平看看,听说那里的田庄多种暖棚花菜,越是到了冬天,生意也越好,他们有的是力气,搬搬抬抬不在话下。

罗锦言侧耳倾听车外的声音,七个声音,但其中一个是崔起。

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出声。

在旗官面前是大哥张广胜代替他们几个报的姓名。

不对,他曾经干咳了一声。

听声音像是还很年轻,但就在他干咳之后,几个汉子便鸦雀无声,之后虽然也在说笑,但明显没有刚才姿意。

那人不是大哥,而应是老七章汉堂。

难道这七人之中,最有权威的不是老大张广胜,而是年龄最小的章汉堂?

可惜下雪的缘故,油布遮把骡车的窗子盖得严严实实,从车帘那里看不到步行的汉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她重又拨开车帘,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要来的也该来了。

罗锦言在夏至的手心上写道:不要害怕。

夏至有些莫名其妙,骡车上的气死风灯挂了起来,淡淡的灯光透过门帘的缝隙照进来,把罗锦言如羊脂白玉般精致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暖色,她的唇边有抹淡淡的笑意,而眼中的笑意却更浓,她对夏至调皮地眨眨眼睛。

夏至正要开口相问,骡车忽然硬生生停下了。

她吃了一惊,掀开车帘问道:“方四哥,出了什么事?”

“有人挡住了咱们的路!”说话间,方四已经跳下骡车,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打架。

夏至急道:“方四哥快回来,保护姑娘!”

“老四,上车,护住小姐,打架的事让咱们来!”看到骡车忽然停下,原来落在后面的几个汉子已经飞快地跑了过来。

方四气得跺跺脚,重又跳上骡车,不甘心地骂道:“看在小姐的份上,饶了这帮兔崽子,哥哥们别客气,收拾这帮杂碎的!”

忽然砰的一声,一个人被扔了过来,骡车晃了一下,那人正砸在方四的腿上。

“老七,你把这个软骨虫扔给我做甚?”方四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黑暗中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那些人是姓崔的同伙,你来看管他。”

闻言,夏至恍然大悟,姑娘让军爷去找驿站,原来就是要引出崔起的同伙啊,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万一这些粗汉子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摸出一把黄铜剪刀,拉起锦被,把罗锦言连头蒙住,自己则挡在一帘相隔的车门前,那些贼人胆敢冲进来,她拼死也要保护自家姑娘。

骡车外,喊杀声哀嚎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方四的骂声:“奶奶的,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出来劫道,遇到爷爷们是你们倒霉!”

约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下来,夏至掀开车帘向外张望,转过身对蒙着锦被的罗锦言道:“姑娘,姑娘,那些贼人都被打跑了,不对不对,是抓住一个活的。”

罗锦言拉开蒙在头上的锦被,咧开小嘴笑了。

自家姑娘很少会笑得这样开心,夏至呆了呆,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不对,是眩目。

可是很奇怪,这些汉子们打跑了贼人,又抓了活口,以他们的性子,按理说一定会凑到骡车前粗声大气地邀功,可是除了没有参于的方四大声叫了几声好,其他人也只是小声嘀咕,骡车重又缓缓而行。

反常便是妖,夏至警惕起来,她试探地问方四:“崔傻子怎么不动了?”

方四笑道:“他被老七的掌刀劈到,一时半刻醒不过来。”

“那刚抓的人呢?怎么处置?”夏至又问。

“那人被绑了,这会儿在骡车后面拖着哩,至于怎么处置......”方四抓抓脑袋,“那要问老七了,他的鬼点子最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老七?不是问大哥?

夏至放下车帘,这才看到罗锦言已经点起了一盏小灯。

“小姐......”

她刚开口,罗锦言便冲她点点头,示意已经听到了。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七兄弟虽然是按长幼排序,但年龄最小的老七章汉堂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罗锦言不由得对这个没看清模样的少年大感兴趣。

她也只是在摞倒崔起,夏至呼救时,匆匆瞥过一眼,七名汉子都是衣裳破旧,头发身上都是雪花,除了个个身材高大以外,她也没有特别的印像,倒是夏至一直站在车外。

她在夏至手掌中写道:老七是什么样子?

夏至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个老七啊,他站在最后面,我也没有看仔细,只记得和他们差不多高矮,好像有些单薄。对了,只有他没有胡子。”

从声音来看,这些汉子年纪都不会很大,最大的张广胜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胡须满面只是因为不修边幅,而老七没有胡子,或许是还没到能长出胡子的年龄吧。

当骡车再次停下来时,她听到骆明的声音,驿站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驿站自是比不上客栈舒服的,但胜在安全。罗锦言让夏至拿了二两银子,置办了一桌酒菜,她猜到骆明自恃身份,会不愿与一群江湖汉子同桌,便让夏至告诉驿站里的仆妇,让厨房给骆明单独炒了几个小菜。

夏至安排妥当,回到房间,见罗锦言就着桌前的小灯又在看那本《大周景物志》。

有仆妇端上饭菜,夏至帮着摆在炕桌上,又帮罗锦言净了手。

“小姐,下了几日大雪,客栈里没有新鲜菜式,好在牛羊肉都很充裕。姓骆的军爷一直都拉长着脸,好像大家欠他钱不还似的,七兄弟却都很高兴,不住道谢,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划拳呢。”

夏至一边布菜,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罗锦言喝了小半碗白粥,又吃了几个羊肉蒸饺,用香茶漱了口。

夏至在罗锦言身边三年了,知道自家姑娘的习惯。

她让仆妇撤了碗筷,从箱笼中取出文房四宝,将灯芯挑亮,挽了衣袖开始研墨。

罗锦言拿起狼毫笔,在纸上写道:老七也在划拳吗?

夏至摇头,道:“奴婢这次留意了,别人在喝酒,只有他在吃饭,更没有划拳。他的个子虽然很高,但是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至于长相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次日是个晴天。

多日来的大雪纷飞,即使雪停时,天空也是阴蒙蒙的,如同愁云密布的怨妇,隐忍着,但随时都能风雪交加。

而今天却是难得的冬日暖阳,天空蓝得透明,让人的心情也为之静好。

罗锦言穿着湖蓝折枝纹夹棉缎袄,深蓝的棉裙,罩着半新不旧的墨绿披风,被夏至从骡车上抱了下来,早有几个衣著体面的婆子等在外面,见了连忙屈膝行礼,笑道:“这是咱家大小姐吧,几年没见,越发漂亮啦。”

罗锦言向她们微笑点头,看向夏至。

夏至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封红,给几个婆子打赏:“妈妈们辛苦了,这是大小姐赏的。”

婆子们又惊又喜,这几日得到的消息,老爷对这位自幼丧母的大小姐极为看重,无论是在江西还是在北直隶,但凡把大小姐侍候好的,全都得了厚待,这位小姐不但年纪幼小,而且还有残疾,若能把她服侍好了,说不定就能求了老爷,带上自家儿子去任上,陇西虽然地处偏僻,但若能给儿子们谋个好前程,远点儿也无所谓。

这些婆子们都打着这样的心思,见大小姐行事体面,就更是不敢慢怠,前呼后拥地陪着罗锦言进了庄子,倒把送罗锦言来的军爷和那几个粗汉子给忽略了。

罗锦言含笑向夏至使个眼色,夏至点点头,道:“几位妈妈,小姐风尘仆仆,要先去梳洗更衣,再去拜见老爷。回京城的路上,多亏有军爷和几位义士护送,林管家若是不在,烦请妈妈们请位合适的人来接待恩公,略作休整,想来老爷也要当面谢过。“

几位婆子面面相觑,这丫头不过十二三岁,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以前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那些大丫鬟的口吻,小姐身边有这样的人,那别人还怎么插得上话?

她们脸上略显夸张的神情便收敛了几分,很快便请了罗老爷的一位堂侄罗建昌来接待几位恩公。而这个时候,罗锦言已经由夏至服侍着,在自己的闺房里梳洗一番。

罗家祖上是昌平的农户,家境殷实,到了罗绍曾祖父时,已是昌平数一数二的人家。到了罗绍祖父那辈时,罗家正式分宗,家业平分。

长房接管了京城的铺子,把昌平的祖业卖给三房,全家迁往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房虽然留在昌平,但两个儿子嗜赌成性,欠下巨款,多亏三房出手相助,才渡过难关。但家业也糟蹋得七七八八,到了如今,只剩下昌平镇上一座两进宅子,在罗绍庄子上做事的罗建昌便是二房的。

三房早年买下了长房在昌平的祖业,后来又在二房最困难时高价买下二房的一部分田产,这样一来,反而成了三房人中家业最大的。罗绍的父亲便是独子,罗绍又是独子,偌大的家业便由他一人承继。他长年都在任上,只能派了得力的人来打理。

这次他调往陇西,以现在朝中的形势,即使三年任满,他也难回北直隶,昌平这边都是祖业,自是不能变卖,他这次回来,便是要和各位管事好好交待一番。

罗锦言还是四岁时随父亲来过昌平,也只住了一晚,便去京城求医。

这次回来,她的闺房便是原来住过的房间,父亲显然让人精心布置了。

湖水绿的湘被、粉彩的茶碗、孔雀蓝的漳绒坐褥、甜白瓷的花觚里插着红梅花,梳妆台上放着半尺高的西洋美人镜。

屋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窗台上放着几盆水仙,用哥窑梅子青的瓷缸养着,就连那淡淡的花香也让人感到暖融融的。

见罗锦言看向那几盆水仙花,一个穿着豆沙色棉比甲的媳妇子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原是想给您点上香料的,可老爷说寻常的香料您闻不惯,媳妇就自所主张,搬来几盆水仙,不是名贵品种,小姐若是不喜欢,媳妇这就搬走。”

罗锦言微笑着打量她,见她二十上下,五官倒还娟秀,只是皮肤微黑,头发梳得光溜溜的,戴着一点油的银丁香。

“......花......很......好。”罗锦言的声音很轻,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已经用了很大力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父亲还是骨折,陇西之行要暂时搁浅,父女二人要在昌平至少住上三四个月了。

就看刚才进门时的阵式便知道,昌平这里远比在行唐时的人事要复杂许多。父亲卧床,她不但要侍疾,而日常的琐事更要管起来,这里的婆子丫鬟大多都是家生子,盘根错杂,从现在这一刻起,她要尽量说话,不能真的让人把她当成哑巴来糊弄。

听到罗锦言轻微又有些含糊的声音,那个媳妇有些愕然,原来小姐不是哑巴,只是说话不俐落而已,但小姐只有七岁,长大以后说话多了,说不定也就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家当家的叫常贵,是西峰山那边的管事,媳妇认的几个字,老爷就让媳妇来侍候小姐,我家当家的十天才回来一次,两个孩子有爹娘带着,若是小姐不嫌媳妇粗笨,媳妇晚上也能值夜。”

见她口齿伶俐,罗锦言笑着点头,看一眼夏至,夏至会意地从箱笼里拿了一根银簪子赏了她。

常贵媳妇不住道谢,又领进来四个丫头,两个十三四岁,两个八|九岁。

显然,常贵媳妇连同这四个丫头,就是父亲为她挑选出来暂时服侍她的人。

罗锦言松了口气,好在没让那几个婆子来侍候她,她还真担心父亲会指派位管事妈妈给她呢。

她换了件粉红石榴折枝的小袄,领口和袖口镶了白色风毛,衬得一张欺霜胜雪的小脸如同含苞待放的梨花,看得常贵媳妇呆了一呆:“姑娘生得可真好看,媳妇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神态真诚,没有恭维。

罗锦言莞尔,落落大方,又让夏至给她别了两朵指甲大小的粉绒花。

她又照照镜子,确定全无旅途的疲惫之色,这才起身去见父亲。

从小到大,父亲最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刚刚走到庑廊上,就见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三侄少爷说,军爷和几位恩公都安排在客房了,也已经禀了老爷,请贵客们用了茶点便过去了,还有崔起和那个贼人,先关到柴房了。”

罗锦言点点头,由常贵媳妇引路,去见父亲罗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前世的罗锦言是不知道有罗绍这个人的。想来是和今生的情况相同,仕途不畅,偏居一隅做个小官,以他的官职和声望,还不足于传到后宫。

重生之后,罗锦言从来不觉得做一名像父亲这样的父母官有何不好。

像那秦珏,不到三十岁便官拜华盖殿大学士,除了他的个人能力,更多的还是皇恩浩荡,可他却在新帝登基的第二天,便留书辞官而去,陈谅等人寻到他府里,才发现人去楼空,除了一套冠服,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到秦珏,罗锦言额头的青筋不由冒起,如果他能留在新帝赵思身边,凭他的霸道强势,杨善宗、耿文颐之流又怎能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他真的如仁宗所愿,成为名符其实的顾命大臣,赵思又怎能命丧几名内侍之手?

“小姐,您怎么了?”

耳边传来夏至焦急的声音,罗锦言这才转过神来,口中腥甜,不知不觉中她把嘴唇咬出了血。

她无力地笑了笑,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夏至更加担忧。

罗锦言暗暗责怪自己,她重生了,这一世她不会被送进宫去,就不会嫁给赵极,当然也不会生出赵思,即使在赵极驾崩之后依然会皇权别落,那也和她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了。

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这一世,她只是七品知县的女儿,长大后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同样家境殷实的读书人,相夫教子,寿终正寝。至于朝堂上的风雨变幻,就让赵家人自己去操心好了。

只是她的赵思,永远都不能长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父亲的院门外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神色如初地走了进去。

罗绍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年轻英俊,虽然卧病在床,却依然神采奕奕,毫无病容。

“爹......爹......”

听到小女儿艰难却甜糯可人的声音,罗绍的脸上都是宠溺,他靠在墨绿色漳绒大迎枕上,把扑到怀里的小女儿紧紧抱住,笨拙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却又把她推开一些,仔细打量:“好像瘦了些,在京城里吃得不习惯?惜惜,是爹爹疏忽了,应该告诉夏至,给你到酒楼里订些可口的饭菜。”

惜惜,是罗锦言的乳名。

住在别人家里,却要到酒楼里订菜,哪有这样做客人的?

罗锦言破涕为笑,撒娇地把眼泪鼻涕一骨脑蹭在父亲的衣裳上,罗绍不以为忤,从旁边拿过一只红木描金的小盒子,像献宝一样递给罗锦言:“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不论是在江西,还是在行唐,父亲常会给她搜罗些好玩好看的东西。

罗锦言歪着小脑袋,打量着这个盒子,似是正在猜想里面藏着什么宝贝,那副认真的小模样让罗绍忍俊不已。他从不认为女儿是他的拖累,相反,他一直认为,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儿,不但是妻子留给他的珍宝,也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恩赐。

“打开就知道了,快打开看看。”他怂恿着。

罗锦言这才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只黄铜镀金胎珐琅彩的西洋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好漂亮的怀表。

她小心翼翼地把怀表拿出来,爱不释手。这样的怀表,整个京城也难寻一块,也不知爹爹从哪里弄来的,少说也要一千两。

爹爹还没有怀表呢。

罗锦言把怀表塞到罗绍手里,费力地说道:“......爹......用......”

她的声音有些含糊,可罗绍还是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他有些感慨,女儿只有七岁,已经懂得好东西要孝敬长辈了,他的心里暖烘烘的。

“爹爹官职低微,随身带着一块这样的怀表,会引人侧目的。可你就不同了,你是闺阁千金,你的东西别人多看几眼都是冒犯。这怀表你随身带着,等你将来出嫁,爹爹再寻个带机括的西洋钟给你当嫁妆。”

见女儿的小脸蛋上重又绽出春花般的笑容,罗绍心满意足,打开怀表的盖子,告诉女儿认识西洋时针,父女二人如有默契,绝口不提他的伤势。

待到有婆子进来说三侄少爷问老爷这边还有何吩咐,罗锦言便起身向父亲告辞,罗绍笑着说:“论起种花种草,昌平虽然比不上丰台,可也小有名气,庄子里就有花房,让常贵媳妇带你去看看。”

罗锦言微笑点头,转身出了父亲的院子,夏至却没有一起出来,待到罗锦言在花房里待了好一会儿,夏至才气喘吁吁跑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姐,我把咱们在京城和一路上的事都禀给老爷了,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让三侄少爷去请骆军爷了。”

罗锦言目不转睛看着花架上的一盆茶花,轻声道:“......你......去......盯......”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额头已渗出薄汗。夏至心疼地用帕子给她拭汗,又把手裳伸到她面前:“小姐,咱不说了,您写吧。”

罗锦言的嘴角微微弯起,冲着夏至摇摇头,继续说道:“......盯......着.....老......七......”

因为太过用力,她那如初雪般晶莹的脸颊上泛起潮红,心里却很兴奋,这一次她说了四个字!

这就是进步,以前她费尽力气,也只能吐出一两个字,有一次刚刚说出三个字,人便脱力晕厥了。

而今天,她虽然有些头晕,喉咙发干,但还是站得好好的。

一旁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小姐真的不是哑巴?不过说话这么吃力,也和哑巴没什么区别,至少她就没有听清小姐说的是什么。

但夏至是能听懂的。

小姐让她去盯着老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今天小姐说了很多话,和常贵媳妇说过话,和老爷说过话,和她说的最多,最后这句话,小姐说了四个字。

她高兴地答应着,欢天喜地跑出了花房。

罗锦言看着眼前开得茂盛的茶花,若有所思。

莳花的婆子见夏至走了,见缝插针地凑过来,对罗锦言道:“大小姐,这是茶梅,那边还有状元红和六角大红,老奴当家的姓张,排行二,您若是喜欢,老奴选几盆弄得最好的给您屋子里搬过去吧。”

闻言,罗锦言把目光从茶花上移开,环顾四周,果然还有状元红和六角大红。

她问道:“......洒......金......”

可能是刚才说话太用力气,这次迸出两个字便说不出来了。

好在张二家的勉强听懂了,她想了想,恍然大悟:“大小姐说的是洒金宝珠吧,有,有一盆,老奴给您搬过来。”

洒金宝珠,雪白的花瓣上掺杂着红色。当年无锡那边进贡了十几盆洒金宝珠,她喜欢得不成,还让人搬了两盆放到御书房。

可没过几日,便听赵极身边的太监说:“奴婢都说了,这花儿是皇后娘娘送过来的,可秦大人却说,茶花要么是莹白如玉,要么红如朝霞,像这种白不白红不红的,就如白鐾有瑕,难入圣目,让奴婢从哪儿搬来的,再搬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记得当时气得不成,把那十几盆洒金宝珠全都赐给了秦珏的夫人。

而秦珏竟没有娶妻。

这些洒金宝珠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她羞愤难当,让人把花全都丢掉。从此后皇宫里再也没有见到洒金宝珠。

张二家的很快把洒金宝珠捧过来,花瓣层层叠叠,中间则聚成宝珠形状,端的是漂亮。

罗锦言指着这盆洒金宝珠,对张二家的道:“......要......”

张二家的心领神会,让小丫头把花送到小姐屋里去。

罗锦言看着捧花的小丫头走远,微微笑了。

这一世她也不会再遇到秦珏了,她觉得什么花好看,那就是什么花最好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罗锦言想起在梅花里看到的梅树,便又指了一盆腊梅一盆六角大红,让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送到父亲屋里。

罗锦言眼中现出倦意,常贵媳妇想要抱她回去,罗锦言摇头拒绝,走回了自己的闺房。

刚刚脱鞋上炕,去送花的丫鬟就回来了,她们两人十三四岁,都是家生子,罗锦言不用盘问,也知道父亲给她挑来暂用的这几个人,都是家里最适合她的。

这也是她第一眼见到崔起便有疑心的原因,父亲决不会打发崔起去梅花里接她的。

见她们这么快便回来,罗锦言问道:“......花......呢?”

两个丫鬟互望一眼,她们平时也很伶俐,可面对说话不灵光的小姐还是不知所措,还是一旁的常贵媳妇笑道:“大小姐问你们话呢,愣着做什么?”

两个丫鬟想到今天见到的夏至,不由得脸上微红,忙把在老爷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们送花过去时,正遇到罗锦言的堂兄罗建昌从老爷罗绍屋里出去,接着便见到罗绍的小厮远山急匆匆让人准备上好的碧螺春,这才知道有贵客来探望,这会子已进庄子了。

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罗家是昌平的大户,有亲戚朋友前来探望并无稀奇,只是令罗锦言意想不到的却是来的这个人。

隶属北直隶的昌平州辖顺义、密云、怀柔三县,素有京师之枕之称。大周朝自太宗以来,北直隶和南直隶的知州便于其他地方的知府平级,均为正四品。而紧邻京城的昌平州更是升迁的风水宝地,因此,可想而知,能在昌平做知州的个个都是有些背景。

突然造访,来探望罗绍病情的,便是昌平的知州大人。

罗锦言愕然,罗家虽是昌平富户,但至今为止也只出了罗绍一个进士,和那些耕读世家相比,顶多算是乡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罗绍虽有官职,却也只是尚未赴任的知县,若是昌平县的知县大人前来探访倒也说得过去,可知州大人亲自前来,就有些意想不到了。

霍英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父亲官职低微,虽受影响,却也波及不大,若是因为朝堂之事,昌平知州不必登门造访,如若是为了修桥修路募银子,打发知县过来也就是了,可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今天罗锦言说了很多话,常贵媳妇让丫鬟端来川贝枇杷水,她喝了几口,喉咙还是干痛。她不敢再说话,便用手指在炕桌上写了纸笔二字。

常贵媳妇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取来笔墨纸砚,让小丫鬟研墨,她笑着对罗锦言道:“大小姐别见怪,等到夏至姑娘忙完手头的事,媳妇便请她告诉大小姐的日常习惯。”

罗锦言微笑点头,在纸上写道:“知州大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知州不比知县,罗锦言还担心寻常仆妇会不知晓,没想到常贵媳妇却是娓娓道来:“咱们昌平州的知州大人姓王名咏字朝明,是同德五年的榜眼,江西吉安府人氏,听说他的诗文很有名呢。”

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人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还都是聪慧伶俐的,罗锦言很满意。

但王咏王朝明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原来王朝明还曾做过昌平知州。

王咏的诗文又何止是很有名,因他与宋代欧阳修同为吉安人,又有庐陵小六一之称。

此人诗文佳作甚多,但最有名的,却是那篇为宁王所做的檄文。

同德二十七年,远在福建的宁王谋反,挥军五万一路杀来,彼时,赵极亲率二十万大军远征瓦剌,首辅李文忠佐四皇子赵熙监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王内乱,朝中一时竟没有可用之将,闽军如入无人之境,连番奏凯,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便攻至京城,而赵极派来增援援的两万大军还在路上。

京城告急。

得知西山大营的那些少爷兵不堪一击,十一岁的赵熙在大殿上号淘大哭,几位阁老更是长嘘短叹。

秦珏就是那个时候脱颖而出的,那时他还没有及冠。

这些事情,罗锦言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是耳熟能详,赵极曾经亲口和她说起过。

宁王败北后,王朝明见大势已去,自尽而亡,赵极对他的那篇檄文深恶痛绝,派人挖了王朝明的坟来鞭尸。

现在离宁王之乱还有六年。

而现在的王朝明说不定已和宁王勾搭起来了。

想到这时,罗锦言不寒而栗。

她在纸上急急写道:“速去问问王大人为何事而来。”

要打听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难事,但常贵媳妇还是不放心丫鬟们,自己亲自去了罗绍的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常贵媳妇走后,罗锦言拿起那本大周景物志看了几眼,却再也看不进去,脑海中不停想起前世听说的那些关于宁王之乱后,朝廷处置宁王余党的残酷手段。

她索性下炕,丫鬟们一头雾水,看着年仅七岁的罗锦言,面色凝重地在屋里踱来踱去,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时候,夏至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对两个丫鬟道:“姐姐们回避一下,我有事要私下里说给大小姐。”

两个丫鬟惊讶不已,这个夏至竟然堂而皇之轰她们出去,她们不由得看向罗锦言,见罗锦言微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她们只好退了出去。

“小姐,老爷见过骆军爷,还没有召见七兄弟,明岚亲自到客房向那七兄弟道歉,说有贵客造访,老爷要晚些时候才能向几位义士亲自道谢。婢子给了那边服侍的小厮一个封红,那小厮告诉我,那几兄弟似是有了分歧。最小的老七执意要走,其他几个拽着他留下来。”

“婢子拿了点心送过去,那几兄弟见是婢子进来,有几个都很高兴地打招呼,只有那个老七冷着脸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口气,倒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一样。婢子见不好多留,便先来告诉小姐了。”

章汉堂要走?

罗锦言道:“走。”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夏至连忙拿了件猩猩红的斗篷给她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了她住的小院,还没到罗绍住的院子,迎面正遇到远山。

罗绍有两个贴身服侍的小厮,一个是远山,一个是明岚。

而常贵媳妇就走在远山身后不远的地方,显然是前后脚出来,又不想被远山看到。

罗锦言使个眼色,夏至笑着拦住远山:“庄子里来了贵客,你不在老爷身边服侍,这是要去哪里偷懒啊?”

远山和明岚都是十三四岁,一直跟着罗绍在任上,和夏至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常常开玩笑。

他正要反驳几句,见罗锦言就在旁边,连忙施礼,猜到这是罗锦言让夏至来打听的,在行唐时,若是小姐想知道的事,老爷从不瞒着。

他便道:“知州王大人有位远房亲戚想在庄子里暂住几日,老爷让我去把柳树林子的那处院子收拾出来,给那人住下。”

夏至初来庄子,对这里的地方还不熟悉,但听到柳树林子几个字,直觉就像是有些偏僻的地方,便问:“柳树林子在哪儿,听起来像是很远呢,寒冬腊月的,想来也都是枯枝败叶,既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为何不住到景色好些的地方?”

这在别人听来,一个丫鬟质疑老爷的安排,显然是不合规矩,但是远山和夏至从小在一起玩儿,这话由她问起,也就没有什么了。

远山笑着说道:“王大人的这位亲戚性格孤僻,不喜有人打扰,让老爷选个最清静的地方,也不用派人服侍,只要每日让人做了饭菜送去便是。老爷说庄子里最清静的地方莫过于柳树林子了,只是那里很多年没住人了,要好好打扫一番,好在那人要两日后才住进来,倒还来得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同夜晚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打开窗子却看到夜色如水,便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认为是那雷声离得很远。却没有想到,能听到雷声的地方都不会隔得太远,那边雷电交加,其实这边也已是风雨欲来。

罗锦言心潮汹涌,六年时间,看似很长,实则对于有图谋的人来说,已经箭在弦上,或者只差一个时机。

宁王等到的便是大周朝国库最为空虚的时候。在那之前的十年间,赵极出征高丽,再破鞑靼,不论财力兵力都已是强弩之末,但赵极的野心不止于此,他用了六年时间强兵,集全国之力,在同德二十七年远征瓦剌。

这是同德皇帝赵极的时机,也同样是他的堂弟宁王赵栎的时机。

现在是同德二十一年,赵极刚刚大破鞑靼城凯旋而归。

前世的这个时候,罗锦言还没有出生,但对于宁王而言,他应该已经在招兵买马,暗中筹备了。

赵极的父亲庙号英宗,英宗皇帝的元后是万皇后,万皇后原是公主伴读,自幼出入宫闱,与英宗青梅竹马。她生下太子赵植不久便去世,英宗对她念念不忘,赵植两岁便封太子,八岁便上殿观政,英宗对他寄予厚望。

而赵极的生母只是地位低下的宫女,因为育下皇子才封了贵人,可惜福薄,不久便病故了。

英宗为了不让别人影响太子地位,封了没有子嗣的窦氏为后,窦氏温柔娴淑,实则精明干练。那时的赵极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皇子,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不引人注意的皇子竟然搭上了窦皇后。

一日,英宗忽然患了风疾,不能动也不能言,而这时有宫人说看到有人偷偷在夜里烧黄纸。

宫中是严禁烧纸的,而此时既非清明又非七月半,怎么会有人烧纸呢?

窦皇后立刻让人去查,竟然查到那个宫女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慎刑司的人闯进太子东宫,搜到写有英宗生辰八字的木人,又在一个角落发现供有魔王的神龛,这便是轰动一时的蛊祸案。

不久又顺藤摸瓜,搜出太子藏于太子妃娘家的龙袍。

因英宗已无法主持朝政,窦皇后在皇叔赵义和定国公诸葛持的支持下,垂帘听政。

太子赵植的蛊祸案牵连甚广,很多人家都是满门抄斩,据说连续一个月,菜市口每天都是血流成河。

赵植和太子妃赐鸩酒,三岁的郡王和两岁的小郡主则用桑皮纸捂死。

一年后,英宗龙御殡天,窦皇后拿出盖有御玺的遗诏,名不见经传的赵极登基,改年号同德,窦太后继续垂帘听政长达五年之久,并将自己的侄女许配赵极为后,可惜这位窦皇后没有窦太后的手段,在窦太后“病”死后,赵极亲政的第二年便“暴毙身亡”。

而宁王赵栎便是以这件事为借口兴兵讨伐的。王朝明的讨伐檄文中更是列出赵极的五大罪:弑父、弑母、弑兄、杀妻、杀子。

这时普天之下才知道,英宗和窦太后、窦皇后的死都有隐情,而这里的杀子则是指同德十九年,赵极杀董皇后和二皇子赵真一事。

宁王认为,赵极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但他自己只是英宗的侄儿,这个皇位轮也轮不到他。

但成王败寇,若是宁王胜利,赵极便是弑父杀兄的豺狼虎豹。关键时刻,一个叫秦珏的少年横空出世,赵极胜了,而宁王便成了乱臣贼子,千古罪人。

还有六年,宁王就要谋反了,而现在的昌平知州王朝明,会为他草拟文采堪比骆宾王的伐帝檄文。

想到这里,罗锦言的心里如同万马奔腾,王朝明身为正四品官吏,竟然为了一个远房亲戚亲自拜访。那这个亲戚对他一定很重要。且,即使王朝明在昌平是住在官邸,接待一位亲戚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除非是这个亲戚不方便住在他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不方便?

是担心被人认出吗?

难道是宁王偷偷来京?

昌平到京城仅有一天的路程,住在昌平远比住在京城更安全,也更加方便。

藩王每隔三年才能来京城,否则没有圣旨,不得离开封地。

如果这个人真是赵栎,那他亲自北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联络京城的勋贵和官宦,图谋大事。

远山走后,常贵媳妇过来,她打听的消息和远山所说差不多少,但女人心细,她偷听到王朝明问起罗锦言。

论年纪论官职,王朝明都比罗绍高出许多,他问起罗绍的小女儿,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体恤和关心。

但罗锦言却是心头一动。

她忽然醒觉这几天发生在父亲和她身上的事,有太多的奇怪之处。

父亲忽然就被撞断了腿,而她也险些被拐带。在任何人看来,一个七岁的小哑女,和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被府中恶奴拐走都是意外而已,但对方却是势在必得,她刚把骆明支走,那些人便来了,显然并没把七兄弟放在眼里,比起人多势众的粗汉子,他们似乎更戒备单枪匹马的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非是骆明武功比七兄弟更强吧,而是因为他是军官,对方显然不想牵扯官府。

父亲罗绍的受伤,她的被拐,这看似纯属意外的两件事,却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紧紧相连。

如果她真的被拐走了,罗家此时应该乱成一团了。罗绍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这时王朝明来访,罗绍定会以女儿之事相求,请身为昌平知州的王朝明抓捕凶嫌,寻找女儿......

一个人只要有求于人,也便有了把柄可抓。

但父亲罗绍只是小官,在朝中也无背景,罗家虽然有些产业,可也只是乡绅而已,王朝明就是要为宁王招揽人手,也看不上父亲吧。

罗锦言紧蹙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的因由。

她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看着炕桌上粉彩踏雪寻梅的茶壶,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父亲和她,乃至昌平庄子里依靠他们父女吃饭的这些人,都像是被装进壶里。待到外面浇上热水,他们在壶里是冷是热又有谁知道呢。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跑过来:“出事了,出事了,关在柴房里的人死了!”

崔起和在路上抓住的活口,就是暂时关在柴房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柴房里关着两个人,死了一个。

死的是七兄弟在路上活捉的那个人,他原本也受了伤,又在雪地里拖了一路,早就奄奄一息。

罗绍有病在身,王朝明自是不能留下用膳,说完相求之事,又与罗绍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罗建昌代罗绍把他送出庄子。

早年分宗时,虽是三房平分,但长房和二房占了续齿,罗家在昌平镇上的一处五进的宅子分给了长房,镇上其他几处宅子则给了二房,因此三房在镇上没有宅子,罗绍的祖父想让子孙走科举之路,索性举家搬至距县城五里的这座庄子,专心读书,后来罗绍的父亲中了举人,免了捐税。

虽然为了帮衬长房和二房,买下了镇上的几处宅子,但也只是收租之用,到罗锦言这一代,罗家三房已经在这座庄子里住了四代人,昌平人说起罗家三房,指的便是这里。

罗建昌虽然是侄少爷,可也是拿工钱的。他刚刚送走王朝明,便见罗绍的贴身小厮明岚急匆匆地来找他。

听说上午刚刚关进柴房里的人已经死了,罗建昌呆在那里。

他是家里的庶子,只因三房的从叔罗绍看他稳重本分又不失精明,这才得了差事,罗绍不在府里时,由他打理庄子庶务。虽然见过世面,但像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立刻没了主意。

待到听说死了的是那个半路抓到的人,他就更是六神无主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崔起反而好说,毕竟是家生子,拿些银子给他老子也就是了,可死了的是外人,这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罗绍不能下床,明岚原是来找罗建昌出面的,没想到这位侄少爷竟然给吓成这样,明岚哭笑不得。

他虽然只有十三四岁,但自幼跟着老爷在任上,远比整日在庄子里和仆妇打交道的罗建昌有见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来找罗建昌,也不过是想让罗建昌代老爷出面,趁着骆军爷和几位恩公都在庄子里,到县衙里知会一声,可没想到罗建昌如此不济,他只好安慰道:“老爷已经知道了,这是贼人,咱们占着理呢,三侄少爷不用担心。”

听说罗绍已经知道了,罗建昌稍稍松口气,可还是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轻脆的声音传来:“三侄少爷,大小姐想到山房那边见见骆军爷和几位恩公,烦请您一起过去。”

罗锦言年方七岁,又是女子,若是只见那七兄弟也就罢了,但是去见骆明,就要有父兄跟着,否则依骆明的行事,根本就不会搭理她的。

明岚早就不想指望罗建昌了,见罗锦言来了,索性顺水推舟:“既然大小姐有事,三侄少爷就去忙吧,小的去回了老爷。”

罗建昌松了口气,好在罗锦言来了,否则他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死人的事。

见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明岚和夏至不约而同撇嘴。

罗建昌陪着罗锦言来到前面的山房,骆明皱着眉头,正在庑廊下站着,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看到满脸谦恭的罗建昌和那个叫夏至的小丫鬟过来见他,他有些不耐烦。

旗官的书信已经交给罗老爷了,信的内容他也猜到,就是说让他一路保护罗小姐安全,倒像是那七兄弟只是幌子,他才是罗家的大恩人似的。如果没有半路上又遇到贼人也就罢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旗官偏偏又有这样的一封书信,骆明的脸上早就挂不住了。

他越发觉得旗官画蛇添足,乱拍马屁。

骆家是开国勋贵,他是建宁侯幼子,世子是他的胞兄。去年他把李贵妃的侄子打断了腿,建宁侯为了息事宁人,便把他送去守城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旗官自是小心巴结,刚巧遇到罗锦言这件事,见那罗小姐年纪幼小,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就让骆明来了昌平,又暗示罗绍上折子或是给建宁侯书信,要把骆明的恩德感激一番。

骆明越想越烦,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丢人,只想明天一早便动身回去。

看到夏至领着一个小女孩,他眉头微动,随即想起这就是那位罗大小姐。

夏至笑道:“骆军爷,您可能还不知道,半路上抓到的那个贼人这会儿忽然死了,我家小姐想请您到柴房看一看。”

不但骆明吃了一惊,就是罗建昌也愣住,他原以为罗锦言让他陪着过来,是要当面谢过这几位恩人,却没想到竟然是让骆明跟着一起去柴房看死人。

没等骆明开口,罗建昌忙对夏至道:“大小姐是小孩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柴房哪是你们去的地方,再说,骆军爷远道而来,还要......”

他兀自唠叨不休,骆明却已打断了他的话,睃一眼穿着猩猩红斗篷如朝霞般惊艳的罗锦言,对夏至道:“好啊,你在前面带路。”

罗建昌硬生生把没有说完的话吞进肚子,在他眼里,这位骆军爷目下无尘,架子很大,没想到竟然这样好说话,不过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几句话,他竟然答应了?

夏至却像是早就猜到他会答应,笑着道:“骆军爷不用急,大小姐还请了隔壁的章七爷。”

骆明一时没有想明白章七爷是什么人。

罗建昌却已经知道了。他虽然难堪大用,但对于家常里短的事还是很在行的。那七兄弟今天一到,他便将七人的名字全都默记于胸,只是没有想到,罗锦言竟然让当中年纪最小的章汉堂跟着一起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非是在小孩子眼里,那个年岁不大的章汉堂是最好玩的?

罗建昌就觉得这个叫夏至的小丫鬟很不懂事,当小姐的不懂事,你这当丫鬟的不知规劝,还要跟着一起胡闹,这就是家里没有主事女眷的坏处了,小姐淘气,丫鬟没规矩,改日一定要让长辈们劝劝绍从叔,早日续弦。

罗建昌在这里嘀咕,那边夏至已经牵着罗锦言的手,引了骆明去找章汉堂了,罗建昌见了,连忙快步跟上。

罗锦言之所以要先找骆明再找章汉堂,是因为她觉得,章汉堂应该比骆明更难请。

骆明虽然没有说起身份,但罗锦言也猜到几分,守城门虽然不是好差事,但没有世袭祖荫的还轮不到,如果她没有记错,建宁侯府便是姓骆。半路上遇到贼人的时候,骆明刚好不在,这不但是失职,还被狠狠泼了面子,以他这种出身的人,竟然在几个江湖汉子面前丢了脸,他这口气很难咽下。

骆明涉世不深又年轻气盛,现在那半路抓到的贼人死了,他一定想趁机插上一脚挽回面子,所以罗锦言猜到他肯定会满口答应。

章汉堂想走,说不定是看出什么了,这人既然不想淌浑水,凭她教给夏至的那几句话很难把他绊住,反不如让骆明出面,将他卷进来。

其他的人全都听他的,章汉堂留下来,那几人当然也会留下。

放下柴房里的死人不说,如果王朝明的亲戚真是宁王赵栎,那么庄子里外来的人越多,闹出的动静越大,他反而越是不能在这里落脚。

从王朝明进门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这也是罗锦言暂时能想到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章汉堂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锦言怔住。

罗家庄子不是皇家大内,但也不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在不久之前,章汉堂还曾训斥过夏至,也不过半个时辰,他就走了。

老大张广胜满脸歉意,搓着一双粗糙的大手,不住道歉。

“老七年纪小,担心罗老爷嫌弃,便想在江湖上闯个名头再来投靠,他走得急,我这当兄长的替他给大小姐赔个不是。”

说着,张广胜长揖到地,其他几人见状有些迟疑,但也纷纷施礼,只有方四是个火爆脾气,不悦地嚷嚷:“大哥,您还护着他,他要闯什么名头,不过就是......”

话未说完,老三莫家康便用臂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又强拉着他一起向罗锦言作揖道歉。

骆明冷笑,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烂泥扶不上墙。”

声音低沉,但却清清楚楚听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刚刚直起腰的方四勃然大怒,骂道:“小白脸,你说谁是烂泥?”

骆明冷哼一声:“你们全都是,尤其是那个听说死人就害怕的老七。”

几兄弟都是血性汉子,他们可以为了填饱肚子出卖力气,甚至出卖生命,但绝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祖宗蒙荫混饭吃的才是烂泥,你不过就是比我们会投胎而已,有本事亮家伙,爷们儿让你看看谁才是烂泥!”

汉子们一哄而上,就连最稳重的张大也是脸色铁青。方四一把揪住骆明衣领,碗钵大的拳头抡了起来。

“住手,住手”,罗建昌满脸堆笑,“恩公们,恩公们,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恩公们来到我们罗家,全都是客,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给罗老爷几分面子吧,再说大小姐受了惊吓也不好吧。”

众人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女眷,不由得齐齐看向罗锦言。

罗家小姐年纪幼小,却是他们齐心协力一路护送回来的。

“噗”,一声轻笑,如同细小石子落入湖中,罗锦言站在夏至身边,朝华明露般的小小面孔笑盈盈的,纯净烂漫。

山房里的空气凝结起来,众人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几个粗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拳头,把手拢进衣袖,生怕让她看到他们指缝里残留的泥垢。

罗建昌掏出帕子,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严冬腊月,他急出满头大汗。

骆明睃一眼罗锦言,又扫向那几兄弟,冷冷地道:“在小姑娘面前耍什么威风,有种的就随爷去柴房看看!”

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几兄弟对视而望,老六李初一问向张广胜和鲁振平:“哥哥们,咱们去吗?”

没等张大和鲁二说话,方四已经冲了出去。

看着他粗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张大笑道:“当然要去,老七虽然不在,咱们兄弟也不能让人看低了,走,去柴房!”说完,带着几人鱼贯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建昌长松一口气,又用帕子擦擦额头,也追了出去:“等等,我给几位爷们引路。”

跑出几步,罗建昌才想起罗锦言还在,便又折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夏至斥责道:“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还不快带大小姐回去,大小姐惊着吓着,你担当得起吗?”

说完,见这主仆二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唉了一声,小跑着去前面带路了。

庄子里有三个柴房,关人的是外院的小柴房。

崔起和那个贼人是上午才押回来的,出了这样的事,罗老爷当然会让林总管处置,林总管不在府里,但算起来今天晚上也该回来了,罗建昌便就近把这两人关起来了。他做事一向瞻前顾后,林总管估摸着要到晚上才能回来,把这两人关在前院的柴房,审问起来也方便。

罗建昌觉得自己这样安排是最洽当不过的,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前院人来人往,是人多手杂的地方。

崔起没受什么伤,是被五花大绑捆起来的,嘴里还塞着破布,另外那个贼人原就受了伤,又在雪地上拖了一路,早就奄奄一息,见他也没有力气逃跑,只是绑了,并没有堵嘴。

柴房里原有两名护院看守,晌午时有粗使丫鬟送饭过来,两名护院在一旁的矮桌上用饭,吃饱喝足,又天南地北聊了会天,待到想起去看看那两个犯人时,才发现其中一个脸色铁青,已经死了。

柴房里一股难闻的气息,崔起吓得半死,已经失禁了。把嘴里的破布取出来,他就是一个劲地求饶。

骆明皱眉,柴房里的味道让他几乎呕吐,他强忍着恶心走了过去,张大则已经在死人身边蹲了下来。

他用手掰开死人的嘴,凑过去闻了闻,对其他几兄弟道:“咱们走眼了,这小子嘴里藏了毒|药,在路上时晕过去,应是醒过来后咬破毒囊自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刚刚说完,远远站着的罗建昌就用拳头敲着自己的大腿,自杀啊,虽然传出去不好听,但毕竟不是被打死的,即使闹到官府也不怕。

罗锦言看一眼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的从兄,忍不住笑了,还是和爹爹说一声,让他去管管灶上采办之类的,前院的事还是不要让他掺合了。

骆明却已大步走到崔起面前,怒声道:“少他妈装蒜,他是怎么死的,你是亲眼看到的,你不说清楚,爷这会儿就成全你。”

说着,他嗖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明晃晃的腰刀闪着寒光,夏至吓了一跳,挡在罗锦言前面。

“军爷,军爷,您听小的说啊,小的冤枉啊,小的老子给老太爷赶了一辈子的车,可三侄少爷趁着大老爷不在,就把小的给辞退了,小的这是走投无路。”

没等他说完,罗建昌就急急地辩驳:“你这是信口开河,你不学好欠了赌债,那赌场的人到庄子里找你要债,弄得鸡犬不宁,我当然要把你辞了,难道罗家还要替你还债不成?”

眼看这两人还要胡扯下去,骆明怒声对罗建昌道:“你闭嘴,让他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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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送上。

昨天写完金玉良颜的章节,小区里忽然停电了,直到零点才修好,真是抱歉。

想要快点把这一段写完,可是很多细节不能没有,已经压缩一遍,这一章还是只能写到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据崔起所说,他欠了一屁|股赌债,利滚利,由原来的三十两变成二百两。罗家非但没有帮他,罗建昌怕被罗绍埋怨,还抢在罗绍回府的前一天把他轰出去,他走投无路时,有个大户人家师爷模样的文士找到他,当时便给他二十两银子买酒喝,让他想办法把罗老爷的女儿拐出来,事成后再给二百两。

崔起自幼就在罗家庄子里,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认识,很快便打听出罗老爷要在十一月二十那天,亲自带着小厮和护院去京城梅花里罗家长房接女儿。

那名文士来催他的时候,他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人,于是这才有了罗绍受伤,让林总管去京城,先去吏部递帖子,再去梅花里接罗锦言,罗绍是天还没亮时受伤,又是请大夫又是上书吏部,林总管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最快也要次日晌午才能到达京城,待到他从吏部办完差事,也已是傍晚时分,那个时候再去梅花里难免失礼,他定是要在二十二那日的上午带上八色礼品,到梅花里接罗锦言的。

而罗锦言则是在十一月二十那天的下午,跟着崔起从梅花里离开。

也就是说,按照崔起的计划,待到林总管到达梅花里时,罗锦言已经被他拐走两天两夜。

罗锦言心头微动,上午她回到庄子时,父亲应该已经猜到出了意外,否则女儿不会提前回来,可是她却没在父亲脸上看到一丝惊异,以至于她还以为崔起是林总管的随从,只是瞒过了林总管而已。

父亲十七岁便中了进士,今年也只有二十五岁而已。前世的罗绍不知是何境遇,当日得知受到霍英牵连时,他还是心平气和同女儿下棋,步步为营,有条不紊,而今天,遇到这样的事,他依然处变不惊,就凭这份气度,也不应在七品知县的位置上滞步不前。

崔起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在城外接应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是那文士告诉过他,会有人在城外接应,他把罗小姐交给来人,银钱两清。

问起死了的那人,他确实是看到那人醒过来,不过一会儿,便气绝身亡,当时他的嘴巴被堵住,想喊也喊不出来,吓得屁滚尿流。

罗建昌撇嘴:“你是看他死了,留下你一个人顶罪,这才吓成这副熊样吧。”

罗锦言莞尔,这位从兄虽然难堪大用,但倒也头脑清楚,让他管管庄子里的杂事也不错。

她现在已经断定这件事和王朝明有关系,应该怎样向提醒父亲呢?总不能告诉他,王朝明六年后会造反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父亲虽然疼爱她,可也不会相信的。

可惜自己年龄太小,否则还能借口是在京城上香时无意听说王朝明与宁王走得很近,藩王暗中结交朝臣,一定会引起父亲的警觉。

可惜她只有七岁,而梅花里罗家长房一门商贾,女眷们怕是连王朝明是谁都没有听说过。

梅花里?对了,隔壁种着梅花的那家是姓秦的。

秦姓并不多见,罗锦言能想起来的,便是日后出了位当朝首辅的那个秦家。秦家在秦珏入仕之前,便是百年世家,梅花里的秦家说不定还真和那个秦家沾亲。

罗锦言已经有了主意。

她在夏至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夏至便对罗建昌道:“既然崔起已经招了,奴婢这就陪大小姐去禀了老爷,几位恩公鞍马劳顿,三侄少爷晚上要陪着恩公们多喝几杯。”

几句话不但把众人全都摘了出来,还给足了罗建昌面子,罗建昌重又来了精神,让人把死尸抬走,陪骆明等人回到山房。

罗锦言带着夏至去了罗绍的院子。

罗绍的院子与罗锦言的院子隔着一条翠竹夹道,寒冬时节,竹子依旧青翠,微风吹过,时而传来阵阵竹叶的沙沙声。

罗锦言还是小时候在庄子里住过一晚,那时病秧秧的,也没有留心庄子里的景致。现在放眼望去,既有仿江南建筑的曲径通幽,雅致玲珑,又有返璞归真的田园风情,罗家三房在这里经营几代,已经隐隐有了大家风范,可惜人丁不旺,少了家族兄弟的相互扶持,根基还是太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进门的时候,看到罗绍拿着棋谱正在摆棋。

看到她进来,罗绍笑着冲她招手:“怎么没在自己屋里歇着?惜惜过来,陪爹爹下一盘。”

罗锦言前世就精于棋道,四岁时罗绍第一次教女儿执子,发现她一点便通,又是惊喜又是惋惜,可惜这样聪慧的女儿,却自幼失去亲生母亲,否则以李氏的娴淑,定能将女儿培养成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

从此后,他对女儿更加疼爱,罗锦言五岁开蒙,他没有像寻常大户人家那样只教《女诫》和《列女传》。而是专门请了精于六艺的西席,不但教导女儿琴棋书画,还教她术数。女儿将来总要嫁人,不能因为她是丧母长女,便以为她什么都不懂,而被婆家轻视。

西席越是称赞罗锦言,罗绍便越是怜惜女儿,更不想让女儿受一点点委屈。李氏去世四年,常有人上门提亲,罗绍全都回绝了,一直没有续弦。

罗锦言笑咪咪地上了炕,坐在炕桌旁,歪着脑袋看着罗绍,却没有要下棋的意思。

罗绍冲她眨眨眼睛,问道:“可是有事?”

罗锦言点点头:“夏.....至......”

夏至会意,口齿伶俐地把在柴房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说了老七章汉堂不辞而别的事。

罗绍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便一纵即逝,他心疼地看向女儿,他的小女儿不但遇到这样的事,而且还亲自带人到柴房查看,哪家的女眷会管这些事,而他的女儿只有七岁!

如果自己没有卧床不起,女儿怎会受这样的委屈,小小年纪便要抛头露面,面对如此不堪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看到父亲眼中似有水光闪动,她笑嘻嘻爬到父亲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白玉般的小手伸到罗绍面前:“要......赏......”

罗绍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小丫头给爹爹办了差事,讨赏来了。

他哈哈大笑,对站在门口的明岚道:“称十两银子给大小姐。”

明岚取了银子过来,罗锦言像得了宝贝一样抓在手里,笑得眉眼弯弯。

明知道女儿是故意逗他开心,罗绍还是由衷地笑了出来。

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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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忘了投票啊~~~~

这本书的爹爹和上一本不同,罗绍是个疼女儿的好爹,他会一直好下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崔起招供的时候,不但骆明在场,那几个江湖汉子也在。柴房的门大开着,小厮和粗使婆子们扒头探脑。

这就是罗锦言想要的。

她原是想让骆明拉老七章汉堂下水,顺便留下其他六兄弟。

章汉堂不辞而别,她正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办,骆明便和几兄弟打起来了,谁也不服谁,憋着一口气要争个高下,就像是要睡觉时有人递枕头,不但几个人全都卷进来,崔起的那番话不用半日,便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果然,晚上夏至到前院走了一圈儿,便有人谄媚地向她打听消息:“好姑娘,听说崔起那小子勾结江洋大盗,知州大人要亲自审案子?”

还有人道:“崔起常去金宝赌坊,八成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江洋大盗。”

夏至按照罗锦言吩咐的,只说如果江洋大盗真的来到昌平有多么可怕,当官的都敢算计,平头百姓更要遭殃。

罗家庄子里虽然以世仆居多,但毕竟是乡下地方,罗绍又常年在外,庄子里没有正经主子,也缺了管教,加之主子也没有瞒着,次日一早,倒夜香的、送米粮的、卖杂货的,但凡是来罗家庄子的人,全都知道了。

当然,这件事已经被传成上百名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齐聚昌平,到了下午时分,便有举人、乡绅到县衙里找知县大人打听消息,一时间,整个昌平人心惶惶,沸沸扬扬。

罗锦言坐在炕桌前,一笔一画地练字。罗绍这才想起先前只想在庄子里暂住,没有给女儿准备合适的书案,在炕桌上练字,不但字练不出来,久而久之,还会损伤女儿的背脊。

他忙叫来远山,让他去找人打张小书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山应诺出去,罗锦言已经写完一页纸,罗绍拿起来,见上面是一首诗,他笑道:“这是王咏王朝明的诗作啊,是陈先生教你背的?”

陈先生是在行唐时他为罗锦言请的西席。

罗锦言眉眼间都是小孩子受到表扬时的得意,她笑盈盈地在纸上写道:不是陈先生教的,这是我在梅花里听秦家小少爷诵读的,我还知道写诗的人是王爷的好朋友。

“什么?王爷的朋友,哪个王爷?”罗绍说完便觉多余,女儿只是听别人说起,她小小年纪,又怎知道这些事。

他转而问道:“你见到梅花里秦家的小少爷了?”

罗锦言笑着点头,慢悠悠地说道:“摘......梅......花......”

罗绍也只去过一次梅花里,他对罗家长房的宅子并不熟悉,听罗锦言提到摘花,便想当然以为是两户人家之间有类似梅花夹道的地方,罗锦言摘梅花时遇到秦家人了。

“秦家的祖宅是在梅花里,听你红大伯父说秦家人把那里当成花园子,每年梅花盛开时才邀朋唤友来此小聚,平日里只有几个老仆照看,你在那里遇到秦家的小少爷想来也是去赏梅了。”

他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叹了口气,轻声道:“想不到秦家竟然如此看重王朝明,让子弟们背诵他的诗文,这倒是真没有想到。”

父亲为何会有此一说?

莫非这个秦家很有名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家只把梅花里当成花园子,难怪前世她没有听说过这个梅花里的秦家。

既然秦家不是泛泛之辈,难道这个秦家就是秦珏的本家?

她轻声问道:“秦......是......”

她吐字艰难,身边的人都是连猜带蒙,罗绍也是如此,他略一思索便明白女儿想说什么,他郑重说道:“当年太|祖与张成仕逐鹿天下,张成仕只余一万人马依然负隅顽抗,并将去讨伐他的大周兵马围困雁鸣荡十天十夜,援军攻不进,里面的人出不来,这个时候,便是秦家先祖政公单人匹马,以一介文士之身去见张成仕。”

“啊......”罗锦言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惊叹,握着羊毫的指尖微微发白,笔杆被汗水打湿,滑不溜手。

罗绍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他继续说道:“谁能想到张成仕那样的枭雄竟被政公说得生无可恋,在众目睽睽之下饮刀自刎。他的部下当然不肯放过政公,几十把刀剑挥向政公,政公却如入无人之境,提着张成仕的人头跃出大帐,将人头高悬在旗竿之上,外面的兵卒们看到张成仕的人头,士气全无,他的部将们见大势已去,有的自刎殉主,有的缴械投降,大周告捷。“

和父亲的慷慨激昂不同,罗锦言弯弯嘴角,却笑不出来。

六年之后,十九岁的秦珏便是以同样的方法,独闯闽军大营,斩下宁王头颅。

他不但名扬天下,也传出了杀人不眨眼的凶名。

以至于他虽然做了文臣,但只要他反对的事,便无人敢坚持,就连那些想做名臣烈宦的御史言官,见到他也矮上三分。生怕他一怒之下血溅朝堂。

罗绍见女儿听得出神,便继续说道:“政公当年官拜吏部尚书,太子太保。之后百余年间,秦家出了三名阁老,累官至小九卿的也有六七人,二十几位进士,举人多位,是当之无愧的仕林大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说秦家小公子诵读王朝明的诗文,那是给足了王朝明面子?

罗锦言在心里冷笑,如果没有这样的出身,秦珏的所作所为又怎能没有人能够垢病,反而满朝称赞,他二十几岁便是华盖殿大学士,当朝阁老。

罗绍的思维已经回到刚才,他又问道:“那诗文是王爷好友所作之事,你是听秦家小公子说起的?”

罗锦言点头,在纸上写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家中老仆制止了,他着急还摔了一跤。”

这就是了,以秦家的家教,除非是与女儿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否则怎会如此张扬卖弄。那孩子应是在家中长辈处听到这个消息,口无遮拦随口说来,秦家的老仆这才出言制止。

大周朝没有异姓王爷,当今圣上亲政不久,便夺了两位藩王的铁券和封地,如今尚存的王爷只有三位。

王朝明虽然不是六部京官,但也是封疆之吏,无论与他结交的是哪位王爷,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只能怪自己朝中无人,时常来往的也都是些小吏,就连秦家小孩子也知道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现在虽然不知这自黄口小儿嘴中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但王朝明想与他结交却是真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屋里烧着地龙,大炕则只烧成温热,墙角的紫檀花架上放着一盆腊梅,灿黄透亮,暗香阵阵,丝丝缕缕。

罗绍看着女儿的诗稿,别的孩子多是从临颜真卿、欧阳洵开始,继而再临褚遂良、虞世南,可自从今年夏天,他就看到女儿练习馆阁体,他当时很是不解,女子不用举试,临这种方正齐平的馆阁体做甚?为此他还问过陈夫子,这才知道竟是女儿私下里自己练习,并没有字帖,陈夫子初见时也颇为惊异,问起才知是在父亲书房里翻看旧书稿学来的。

早年为了举试,罗绍的文章书稿均是用的馆阁体。

见女儿小小年纪竟能无师自通,罗绍也就没有过多说教,找来不同的字帖让女儿练习,又提醒她,馆阁体虽然是官场上通用的,但女儿家的字以端庄婉约为佳,而馆阁体相对而言过于呆板。

没过多久,罗锦言便临了一篇卫夫人簪花小楷交给罗绍,虽然笔力稚嫩,但已有娴雅婉丽之风,令罗绍大加赞赏,如果不是闺阁女子的字稿不易流传,他都想把女儿的字拿出去显摆了。

可现在他看着女儿越发精进的字,却双眉蹙起。

王朝明素有庐陵小六一之称,他能得此雅号,不仅是因为他的诗文颇有欧阳修之风,而且他与欧阳修一样,有着普通文士所没有的政治抱负。早年他还在翰林院时便曾经上万言书要求减赋,与朝廷的增赋令大唱反调,那时他还只是个本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编修。

罗绍端起面前的青花茶杯,抿了口茶。关于王咏王朝明这个人,他久闻大名。一来是文名远播;二来便是万言书这件事了。

当年与王朝明一起上万言书的那些人,有的是新科进士,也有贡生监生,这些人虽未治罪,但再无前程可言,有的甚至被去了功名。唯有王朝明这个主谋却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如今又已做了昌平知州,下一步便是入六部或监察院了,如果运气好,补个侍郎也有可能。

霍英一案,罗绍这个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也受到小小波及,但王朝明为何能平步青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并非仕林大宗,王朝明所能依仗的人脉有限,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而已。

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帮他。

想到这里,罗绍倒吸一口凉气,能让一个公然反对朝廷法令的人平步青云,而且每一步都是稳健扎实,这比随便给人谋个好位置要难上百倍。

由此来看,暗中支持他的这个人势力之大,人脉之广,即使是阁老们也不过如此。

而自王朝明上万言书至今,已过了近十年,这当中内阁更换,如果说当年确实有阁老出面,把他从那个案子中捞出来,那如今这人也已经或致仕,或流放,或病死了。

但除了阁老,还能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力量,且,多年不怠?

那三位王爷?

庆王赵滔,是英宗的叔父赵义之子,也是同德皇帝赵极的堂叔。当年身为亲王的赵义支持窦太后垂帘听政,窦太后死后,赵滔主动上书降为郡王。同德皇帝收回庆王封地,赵滔虽享郡王俸,却无封地,一家老小留在京城。赵滔好|色,同德皇帝常赐美女给他,据说庆王府里夜夜笙歌,赵滔是京城里有名的花花王爷。

瑞王赵梓和宁王赵栎,都是英宗的侄儿,同德皇帝的堂弟,均享郡王俸。瑞王的封地在甘肃平凉府,宁王的封地在福建漳州府,均为偏远之地。

庆王虽在京城却早已远离朝堂,瑞王和宁王一个是九边之地,一个则在苦海沿边,这两人表面看来,好像都不能插手南北直隶官职任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表面的事情也只是停留在表面而已,但凡是大事,哪个都不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

难道秦家小儿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暗中支持王朝明的人是花花王爷庆王,那反而好说,但如果是瑞王或者宁王......

罗绍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远在一隅的藩王,有能力插手北直隶官员任免,那边接下来会如何呢?但凡在官场上混过的人都能想到。

同德皇帝战功赫赫,手段强硬,他们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无论这些猜测是真是假,罗绍已经决定了一件事。

他问罗锦言:“惜惜,不辞而别的章汉堂你可见过?”

骆明已经回去交差,罗绍已经见过余下的六兄弟,但只是暂时让他们在庄子里好生款待,每天好酒好肉,又派了几个漂亮丫鬟过去服侍。但一没给赏,二没许诺。这几兄弟也没有说什么,罗大人有病,庄子里又出了事,很多事情都只能搁在一旁。

罗锦言摇摇头,她也只是粗粗一瞥,七个人站在一起,也没有分清是哪个。

罗绍道:“既然能把你送回来,又抓了贼人,即使我不能给他们出身,也会有重金相赠。可是明明已经到了庄子,这个章汉堂为何会不辞而别呢?为父想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翘起嘴角,微微笑道:“人......各......有......志......”

这次她又说了四个字。

她很高兴,罗绍也是又惊又喜,大声对在炕下服侍的夏至道:“快去给大小姐煮川贝枇杷水,对了,有雪梨最好,加上冰糖。”

夏至高高兴兴地出去,罗绍看着罗锦言,女儿的一张小脸欺霜胜雪,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好在她够机灵,临危找到这几个江湖汉子护送,真若是被拐走,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一个念头在心底涌上来,他道:“惜惜,让那几兄弟给你做侍卫可好?”

话已出口,他又顿觉不妥,没等罗锦言回答,便又道:“倒也不急,等到林振兴回来,让他好好查查这几人的底细,如果确实可用,再提侍卫之事也不为晚。”

林振兴就是林总管,现在应该还在回昌平的路上,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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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节有些枯燥,大家别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林总管比预计中回来得还要快,守门的看到他吓了一跳,温文尔雅中透着精明的林总管,此时蓬头垢面,嘴唇上起了几个大泡,双目满是血丝。

跟着他的小厮和侍卫,直到半夜才回来,林总管是独自一人骑着快马赶回来的。

他常年往来于行唐和昌平,庄子里的人都认识他,却还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有知道内情的就冲他喊道:“林总管您别着急,老爷和大小姐都没事,好着呢。”

林振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关于崔起勾结江洋大盗的事,已经满城风雨了,听那小厮提到大小姐,便沉声问道:“你见到大小姐了?”

小厮连忙陪笑:“小的没见到,但是知道大小姐昨天就回来了。”

林振兴像妇人似的在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连衣裳也没换便急匆匆去了罗绍的院子。

还没走到门口,迎面正遇到罗锦言在几个丫鬟婆子簇拥下走出来。

看清楚眼前穿着大红斗篷的小姑娘千真万确是大小姐时,林振兴终于长舒口气,眼中隐隐有水光浮起。

大小姐如果出事,他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有用。

罗锦言冲他嘻嘻地笑,指指他的脸,做个睡觉的手势,又指指父亲的院子,拍拍胸口,又摆摆手。

林振兴心里酸楚,明明是自己失职,大小姐还在安慰他,让他去睡一觉,老爷那里不要担心。

进了屋子,林振兴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罗绍笑着喝止:“振兴,你这是做甚?惜惜出事也不是你的原因,要怪只能怪我后知后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振兴面红耳赤:“大人,这怎能怪您?愧煞小人了......”

罗绍便将罗锦言一路之上的遭遇,以及崔起的供词,连同几兄弟的事告诉了林振兴。

林振兴由愧疚到惊异,再到愤怒,罗大人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大小姐只是幼童,这些歹人竟然算计到他们头上,这绝非是普通贼人能做出的事情。

那天罗绍和林总管在屋里谈了很久,待到林总管出了罗绍的院子,回到自己暂居之处梳洗完毕,再去前院时,已是掌灯时分。

罗锦言坐在黄花梨炕桌前写字,她写了两张小笺,笑盈盈地分别递给炕下服侍的两个丫鬟。

即使只是暂居,罗绍给罗锦言挑选的丫鬟婆子也是粗通文墨的。两个丫鬟分别拿着小笺,念出上面的字。

“大寒?”

“大雪?”

罗锦言笑着点头,眉眼弯弯,带着几分得意:“新......名......字......”

两个丫鬟全都惊呆了,好一会儿,大寒才喃喃道:“奴婢原来的名字叫芳菲。”

大雪也急急地说道:“奴婢叫半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好听的名字啊,大小姐怎么就给改成大寒和大雪了,这要是叫出去,还不让人笑死了。

罗锦言摇摇头:“改......了......”

大寒和大雪快要哭出来了,她们求救地看向夏至,盼着夏至能给她们说上几句好话,没想到夏至就像没有看到,她笑着问罗锦言:“还有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依着小姐的意思,是不是就叫小寒和小雪?”

罗锦言使劲点头,真好,还是夏至善解人意。

大寒和大雪欲哭无泪,您还不如给我们改成小寒和小雪。

可是罗锦言已经不理她们了,提笔写了两张“小寒”和“小雪”的小笺,夏至看一眼大寒,大寒只好哭丧着脸出去叫了两个小丫头,把写着新名字的小笺交给她们。

两个小丫头识字不多,倒也认得这几个字,两人都很欢喜,开开心心来给罗锦言道谢,反倒显得大寒和大雪不懂事了,两人无奈,只好跟着一起道谢。

外面又下起雪来,常贵媳妇进来时,头发上还沾着几朵未化的雪花。

“大小姐,您让媳妇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罗锦言微微颌首,指指炕下的小杌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常贵媳妇谢过,只坐了半个身子,接着说道:“山房那边的人说了,几位恩公只是第一天多喝了几杯,接下来便只吃肉不喝酒,方四爷有些不高兴,嘟哝了几句,说什么老七不在,咱们少喝一点儿他也不知道,被张大爷喝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让新调过去的几个丫鬟,个个都是水灵灵的,但几位恩公只让她们端茶倒水,就连铺床的活儿也没让她们做,平日里她们就在隔壁待着,听到有人要水要茶,这才过去侍候。”

“山房那边的人还说,今天林总管也让人去问过同样的话。”

罗锦言轻嗯,拿起羊毫笔,继续练字。

常贵媳妇看一眼夏至,轻轻退了出去。

清晨,一脸惺忪的罗锦言被夏至叫醒:“小姐,知县大人亲自来了,听说是专为崔起的案子来的。”

罗锦言问道:“报......官......了?”

夏至摇头,确定地道:“我问过远山,他说老爷没让人报官。”

罗锦言坐直身来,夏至一边服侍她穿衣,一边把从远山那里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知县大人到的时候,大门口还没有扫雪,没法子落轿,守门的老苍头正要扫雪,知县大人却等不及,让轿子停到角门。倒夜香的、送菜送肉的,一大早便在角门进出,那里的雪就是没扫也给踩平了。这位知县大人还真是心急,竟从角门进了庄子。”

罗锦言失笑,堂堂知县为了不知真假的传言,便大清早就冒雪来到城外的庄子,一刻也不等,急急忙忙从角门进来。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位知县大人也太勤力了。

想来是知州王朝明被这传闻弄得心乱,打发他过来看看情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不由莞尔,对夏至道:“跟......我......走......”

夏至什么都没问,飞快地帮罗锦言梳洗完毕,给她穿了件镶白色风毛的皮子袄,正要套上木履,罗锦言已经自己穿上绣着忍冬花的缎面棉鞋,跳下炕跑了出去。

夏至苦了脸,小姐爱美,总是不肯穿木履,老爷知道又该心疼了。

她追着罗锦言跑出院子,还以为罗锦言会去老爷那里,却见罗锦言拐上一条种着冬青的小路。

那条小路通往后山的柳树林子。

这个时节,柳树林子比任何地方都要荒凉,稀稀疏疏的残枝被大雪压得垂头丧气,几只不怕冷的寒鸦在林间飞过,发出一两声哀怨的啼鸣。

罗锦言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林间小路上,有一串脚印,一串浅得不能再浅的脚印。

她伸出自己的脚在脚印上比了比,只有一半大小。

她轻轻地踩上去,绣着忍冬花的漂亮棉鞋被陷进厚厚的雪中,湿湿凉凉。

她只有七岁,体态纤瘦,一脚踩上便是两寸深浅,而那只比她大一倍的脚,却只是留下浅浅的印迹,那印迹极轻,似是一阵风吹过,便能消失无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入冬以后,柳树林子鲜少有人进来,得知王知州的亲戚借住这里,罗建昌昨天便让人将这里打扫一新,从库房里取来家什,摆上应季的瓷器,听说那亲戚性子清冷,想来身边也有服侍的,便没敢贸贸然往这边派使唤的人。

雪越下越大,可能是因为没人走动的缘故,柳树林子的雪积得比别处要厚,一脚踩上去咯咯直响。

罗锦言还是第一次来柳树林子,好在冬日里的柳树林子光秃秃的,视野倒也宽阔,远远望去,便能看到那处院落。

雪地上那串浅浅的脚印很快便被不断飘落的雪花盖住了,罗锦言只好根据最后看到的印迹中脚尖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很远,她回头看去,却没有看到夏至。

她人小腿短,跑得不快,夏至应该是能追上她的。

她的身后只有她自己留下的足迹。

四周寂静,只有雪花落到树枝上的沙沙声,就连那几只不怕冷的寒鸦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罗锦言的心也随着宁静下来。

夏至应是被人拦住了吧。

否则她一定会追过来。

罗锦言握紧了拳头,这里是罗家三房世代居住的地方,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父亲,有她的世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拦住她的丫鬟?

即使是有真的有事,只要夏至说是去找大小姐,也没人敢拦着。

是回去?还是继续往前走?

她稍一踌躇间,忽觉眼前一花,她的身体已在半空中,她来不及惊叫,就看到托在腋下的那只手。

她被人抱起来了!

就在一瞬间,她看清了那只手。

那只手骨骼分明,白皙修长,指甲干净整齐。

下一刻,她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一株大树的枝桠上。

她低头看去,能看到粗壮的树干和自己那双还沾着雪沫的穿着绣鞋的脚丫。

绣鞋是葱绿色的,绣着粉色忍冬花。

没有捂住她的嘴,说明这人知道她是哑巴;没有挟持她往林子深处跑,说明夏至是被他制住的,他确定没有人追过来;能在一瞬间便把她放在树上,说明这人不但是练家子,还有轻身功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留在雪地上极轻极浅的足印,应该就是他的吧。

这样的人,一般是做大事的,不会蠢到在罗家庄子里绑架罗家小姐。

想到这里,罗锦言反而放下心来,她笑盈盈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抓住她的人。

粗布棉袍,身材颀长,背脊笔直,看上去应该是个年轻人。头发乌黑,脸上用块布巾遮住,只能看到一双眉眼。

眉毛如墨羽般服贴,却在眉峰处扬起,不仅棱角分明,还多了几分飞扬,如同舞起羽翼的灵禽,随时能飞向云端。这样的双眉下,却是一双如同深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睛,静寂沉敛,水波不兴。

也只是粗粗一瞬,这人已经掠下树桠,向着柳林深处而去。

罗锦言怔住,这人抓住她,就是为了把她扔在树上?

她重又看看身下,距离地面约有两丈,别说是让她跳下去逃走,就是放了梯子,她都怕一脚踩空摔下去。

也不知夏至被扔在哪棵树上,夏至不是哑巴,那人或许会堵夏至的嘴......

罗锦言无可奈何地裹紧身上的翠绿缎面灰鼠皮小袄,早知如此,她就穿上那件猩猩红的斗篷了。

有雪花落到她细嫩的脖子上,她冷得打个寒颤,她有些懊恼,前世她活到二十二岁,是当过娘的人了,重活一世,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开始后悔起来,试着去喊救命,可是小脸胀得通红,发出的声音就像月子里的小奶猫。

她索性闭上嘴,与其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保存体力。王朝明所谓的亲戚明天就要住进来了,以罗振昌的脾气,今天会让人来看看房顶有没有被大雪压塌,待到雪停了,还会打发人过来扫雪,总要把房前屋后的雪打扫干净吧。

想到这里,罗锦言更加心安,她甚至在心里哼起了小曲,两只小脚丫一荡一荡的,踢着飘落下来的雪花。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树下,他仰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两只小小的绣鞋,踢着雪花的动作,就像跳舞一样,很有节奏。

这小孩是年幼无知还是吓傻了,被人挟持扔到高高的树上,也不知道害怕的吗?

小哑巴不会哇哇大哭,那也应该缩成一团小声抽啼,既害怕从树上掉下来,也害怕不能回家。

可她倒好,这么冷的天,她倒一个人玩了起来。

亏着他不想把她冻死,还巴巴地折回来。

罗家虽然富足,但看这庄子就知道,这都是祖上留下来的家产,那罗绍想来也并非鱼肉百姓的贪官,他被无端扯进这件事来已是倒霉,没有必要再把他唯一的骨血活活冻死。

算了,既然折回来了,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那人悄无声息,树上的罗锦言并不知道树下有人,她在心里默唱着杨万里的折枝词,这还是夏至小时候在江西时学来的,夏至唱得很好听,她也跟着学会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一定也能把这曲儿唱得婉转悦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积雪初融做晚晴,黄昏恬静......”

她唱到第三遍时,噗的一声,一件灰呼呼的物件儿从下面扔上来,不偏不倚,正搭在她头顶的一条儿臂粗细的树桠上,积雪簌簌而落,有的落到她的脸上,凉丝丝的。

她仰起小脸,看清楚了,那是一件衣裳。

衣裳很面熟,她认出来,这就是刚才那人身上穿着的。

她伸手把衣裳拽过来,灰褐色的粗布,颜色和这萧条的树林几乎一样,穿着这种颜色的衣裳,即使藏在树上,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衣裳外面沾了雪花,入手凉嗖嗖的,但里面却是又轻又暖。

罗锦言心头微动,把衣裳翻开一看,吃了一惊。

她原本以为是件粗布棉袍,没想到竟是件粗布面子的皮袍,而这做里子的皮子,并非羊皮狗皮,也不是她这种灰鼠皮,而是只有王公贵胄才能穿的紫貂皮,毛色极好,浓密锃亮。

虽然普通人家不能逾制穿貂皮,但把皮子翻过来穿在里面的也大有人在,大户人家都有几件貂皮袍子,但用几文钱一尺的粗布做面子的,她还是头回见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皮袍子很大,但很暖。罗锦言索性把自己连头带身子包裹在皮袍子里面,有淡淡的味道萦绕在鼻端,似麝非兰,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那是......不二非尘!

这是金陵栖霞寺独有的香料。原是佛香,之后改良后仅用于栖霞寺结缘之用,说是结缘,但却是千金难求,能得到不二非尘的,不但能拿出大把银子布施,还要够身份才行。

金陵乃物华天宝的锦绣之地,但用过不二非尘的却寥寥无几。

前世罗锦言贵为皇后,也只是得了几盒子不二非尘,她还曾饶有兴致地想自己调制,可惜最终也没有成功。

用粗布做的貂皮袍子,沾着比龙涎香还要名贵的不二非尘......

这是重生以来,罗锦言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难道今世早了十年,这不二非尘也变成随手可得的东西了?

她把皮袍子细细摸了一遍,除了隐约的不二非尘,她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就是这件衣裳的针线并不精致。

如果没有不二非尘,她会以为是哪个粗汉子,无意中得到一张好皮子,随便做了件皮袍子穿上御寒。

但是有了不二非尘,罗锦言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当成巧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即使那个蒙面人回来,她也不能问出他的身份。

不过,她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这人对她,对父亲,对罗家是没有恶意的。

他应是为了王朝明而来,更或者,是为了王朝明那个所谓的亲戚而来。

她刻意放出去的消息,起到的作用还真不小。

知县大人来了,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也来了。

想到这里,罗锦言甚至不再担心夏至了,她没有事,夏至当然也没有事。

只是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才会把她放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总不能一直坐在树上吧。

好在那人没让罗锦言等得太久,半个时辰后,那人不知从哪里跃上树来,坐在罗锦言身边,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罗锦言。

这个小孩还是没有哭。

他家的小堂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看到一只虫子都会吓得哭上半晌,罗家的小哑巴怎么连哭都不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不但没有哭,还冲他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欢快,竟然像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这么高的大树,睡着了摔下去可怎么办呢?

那人忽然就觉得很无趣,这个罗绍怎么把女儿教成这样了?他不是两榜进士吗?

其实他也不知道罗绍把女儿教得有什么不好,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让他很别扭。

他伸手一扯,把罗锦言身上的皮袍子拽了过来,长臂伸出,把罗锦言挟到腋下,纵身跃了下去。

罗锦言不由得腹诽,待遇好差,上树的时候还是被抱上来的,下树就变成挟着了。

那人挟着她在雪地上飞奔,没过片刻,他们便走出了柳树林子。

他把她放在一株冬青树后面,转身便走,待到罗锦言从冬青树后面拔了脖子去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揉揉眼睛,松了口气。

耳边有轻微的声音传来,那是绸缎衣裳磨擦树枝的声音。

罗锦言的听力比普通人都要灵敏,辨别声音,是她自从哑了以后,独自一人时,最喜欢的游戏。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便看到被捆住手脚的夏至正蜷缩在不远处的一丛硕大的冬青树后面,冬青树被修剪成茂密葱茏的圆球,夏至嘴里塞着东西,反剪的双手正在树枝上艰难地磨擦,试图磨断绑着她的绳子。

罗锦言手脚麻利地解开夏至,取出她嘴里塞着的东西,却原来就是夏至平日里挂在衣襟上的那条帕子。

而用来捆绑的绳子,就是庄子里在冬天用来绑在树干上,防止树木冻伤的草绳子。

罗锦言撇嘴,这人还真是谨慎,除了不二非尘,竟是一丁点儿线索也没有留下。

她在迟疑间,夏至却已经把她前后左右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倒好像被捆了扔在这里的人是罗锦言一样。

罗锦言心里漾起暖意,这一世她虽然自幼丧母,但她身边的人对她都很好。

他们是真的疼她,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发自肺腑的疼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锦言拉了夏至的手,道:“我......没......事”

小姐年纪虽然小,但一是一、二是二,她说没事,那就肯定没有事。

夏至放下心来,对罗锦言道:“天太冷了,您别冻着,还是先回屋歇着,奴婢这就去叫人来抓那个贼人。”

罗锦言点点头,心里却是不置可否,庄子里虽然有护院,但却不一定就能抓住那个人。

真是白费力气。

但还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搜捕一番的,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正好可能和“江洋大盗”的事联系起来。

她没有在自己屋里歇着,换下被雪花打湿的衣裳和鞋子,重又梳洗妥当,她带着常贵媳妇去找林总管。

林总管正和几个管事示下,看到她来了,便让管事们全都退下,他急急问道:“小姐,您怎么下着雪出来了?“

每年冬天,都是罗锦言最难捱的时候,要到春暖花开,罗绍才能放下心来。

罗锦言笑着说道:“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总管怔了怔,伸手把砚台里的半截墨磨了几下,将狼毫笔递给了罗锦言。

一一一一一一

姐妹兄弟们,今天的更新奉上。

新的一周开始了,大家别忘了把推荐票投给这本书,一定啊,千万别忘了啊,谢谢支持~~~~

推荐基友啃罐头的猫完本作品《末世超级保姆》:莫栗穿到死亡率略高的末日漫画里,还成了男配的炮灰姐姐。

看着自家超级可爱的弟弟,莫栗决定要让他们远离玛丽苏女主。

咦?那几位小正太都挺可爱的嘛,全部拐过来做弟弟,一个都不留给女主荼毒。

弟弟越拐越多,形势好像有些不对……

等一下!大姐大可不是你们的保姆啊喂!ogt﹏o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就在方才,林总管已经从夏至口中得知柳树林子有贼人出没了,他派了七八名护院过去搜捕。

见罗锦言有事找他,他便以为也是这件事。

无论是夏至,还是林总管,都不知道罗锦言在柳树林子里的遭遇,若是他们知晓了,怕是要给吓个半死。

罗锦言也没有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她在纸上写的是另一件事,她请林总管写信给尚在京城的钱粮师爷焦渭,想办法打探消息,如果父亲因病不能到陇西赴任,吏部可否还有其他人选。

林振兴看到纸上端庄妍丽的字迹,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昨天晚上,老爷和他商谈许久,最后能想到的,便是让他联络还在京城访友的师爷焦渭,从吏部打探消息。

罗绍能想到这一点并不为奇,他是两榜进士,又做了六年知县,虽然远离京都,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官场之事。

然而罗锦言却只是七岁的小姑娘。

罗绍想到的事,罗锦言也想到了。

陇西属甘肃巩昌府,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西北重镇。瑞王赵梓在甘肃平凉府,与陇西所属的巩昌府均属陕西布政使司。亦就是说,如果瑞王能干涉陕西布政使司的事,那么陇西知县的人选,就一定会是瑞王关心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罗绍意外,因病不能赴任,若是罗锦言真的被人拐走,此时的罗绍和罗家庄子都是一片混乱。王朝明不但能在罗绍这里卖个人情,帮他抓捕拐带女儿的贼人,还能轻而易举就让“亲戚”住进罗家庄子。

那时的罗家庄子乱成一团,谁会去关心借住此地的人呢,就是卧病在床的罗绍也无暇多问。

如果王朝明带来的是宁王的人,那么这个时候就能趁机在罗家庄子里住下来,结交京城大小官吏。

罗绍之所以还能去陇西,也是靠了霍英的安排。霍家男丁被判流放,但他早在十五年前便被流放过一次了,五年后他被启复,此后十年官运亨通,谁知道他这次流放,会不会再次起复?因此他在离京之前,便用他最后的一点能力,将这次没被牵连的几个门生全都做了安排。

其中就有罗绍。

这也是他为自己保留的最后机会。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只要朝中还有人脉,他就还有起复的机会。

外人只当陇西偏僻,不是富饶之所,却忘了那里本就是陕西布政使司驻地,地处甘肃镇和固原镇之间,是通往九边重镇的必经之地。

霍英做了安排,吏部自是有他的人暗中周旋,罗绍才能拿到调任陇西的文书。

别以为三年任满便能顺利平调或者升迁,否则那些长年累月在京城四处送礼的候补官员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罗绍不能赴任,他的腿伤至少也要三个月后才能远行,从京城到陇西,在路上便要耽搁两个月,这样一来,就要再过五个月,罗绍才能到达陇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五个月实在是能发生很多变化。也足够派其他官员代替罗绍。

且,罗绍唯一的女儿丢了,他是否还去赴任都是另说的。

罗绍并非寒门子弟,年纪还小,仕途上耽搁几年也未尝不可。

那么这样一来,代替他去陇西的那个人,就很微妙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更换了去陇西的知县人选,王朝明又顺利地把罗绍拉进宁王的这滩浑水,待到罗绍病好,再给他重做安排。霍英已经流放,罗绍在朝中再无助力,而王朝明不但帮他找回女儿,还又能给他在京中或京城附近安排位置,就是给了罗绍一个天大的恩情。

这些事情,罗绍想到了,罗锦言也想到了。

但是还有一些事,是罗绍想不到的,就像现在,因为陇西的事,他便怀疑王朝明背后的靠山是远在平凉的瑞王赵梓。

但罗锦言却知道,王朝明是在福建漳州的宁王赵栎的人。

只是现在,罗锦言的心情更加沉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把要让林振兴去办的事交待清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刚刚扫过雪的花石小径上,并没有看到在她身后,林总管那满是困惑的神情。

他看着罗锦言长大。

以前罗锦言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家小姐分外聪慧而已。

但是现在......他又想起刚刚烧掉的那张纸,大小姐是不是聪明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且,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罗锦言走路时的神态,小孩子走路不是都会好奇地东看西看的吗?

而罗锦言却是下巴微微扬起,目光沉稳地望向前方,步履从容,他虽是下人,但从江西到昌平,又从昌平到行唐,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气度”。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笑着摇摇头,大小姐写给他的那些,或许是从老爷那里听来的,小孩子煞有介事地卖弄一番而已。

好在今天早上,他已经派人去了京城,但愿焦渭能打听出什么来。

罗锦言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把窗扇推开一条缝,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宁王赵栎能把手伸到北直隶,却伸不进陕西布政使司,九边之地,哪是他一个远在福建的王爷可以染指的。

但是瑞王赵梓却可以!

如果赵思还活着,罗锦言都快要记不起还有瑞王这个人了。

当年宁王之变,瑞王没有受到影响,他一直都是个远离朝堂的富贵王爷。

赵极死后,六岁的赵思登基。

赵极自以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想到,他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他自做聪明赐死年轻的皇后,以为没有了太后摄政把持朝纲,赵思就能坐稳江山,他真是老糊涂了。

秦珏走了,赵思无依无靠,朝政落入杨善宗和耿文颐之手,这两人斗了六年,赵思成了彻彻底底的傀儡。

直到那几个内侍用慢性毒|药害死赵思,这两人才发现,这个碍眼的傀儡死了,他们谁也没有本事夺了赵家江山。

赵思年号建安,庙号孝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驾崩时只有十二岁,虽已立杨善宗之女为后,却并未圆房。

赵思膝下无子,而赵极另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四皇子赵熙在返京奔丧的路上暴毙,赵熙只有两名庶子。

赵家几个辈份高的宗亲一概不同意立赵熙的庶子为帝,最后,这皇家大统便落到瑞王世子,年近四旬的赵宥头上。

罗锦言打开窗子,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她原以为赵宥只是幸运儿,重活一世这才发现,这世上或许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但赵宥却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他的幸运,来自父子两代人的厚积薄发,功于心计。

瑞王和宁王早有勾结,但宁王败后,瑞王却依然在平凉逍遥快活。

待到赵极父子也死了,瑞王却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泪水簌簌而落,罗锦言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哭出声来,却忘了她就连哭声也是无声无息的。

赵极病重,把她叫到病榻前,告诉她要将一个儿子封为桂王,赐藩广西桂林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赵极仅有二子尚存,四皇子赵熙,李贵妃所出,时年三十一岁。

六皇子赵思,罗皇后所出,时年五岁。

如果是五岁的赵思封桂王,那么太子之位便落到赵熙头上。

赵熙三十一岁,庶长子已经十五岁,而罗皇后年仅二十二岁。即使赵熙为帝,罗氏也只能做个安分守己的太后,想要与年富力强的赵熙抗衡实非易事。

但如果立赵思为太子,若是赵极一两年内驾崩,罗氏必会效仿太祖的吕太后、英宗的窦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纲,大周天下又将落入妇人之手。

赵极属意幼子赵思。

早在同德二十七年,宁王作乱之时,赵熙已令赵极失望了。

三尺白绫,换来了赵思的太子之位。

罗皇后一缕芳魂系于赵思屋中那盆牡丹花上,七年之后,赵思龙御殡天,那盆白牡丹无人照顾,花落枝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天晚上,罗锦言就发起了高烧,她看到小小的赵思坐在她身边,问她:“母后,盂兰盆节那天,孩儿想出宫去看河灯。”

她强忍着内心酸楚,摸摸赵思的头,柔声道:“那天宫外的人肯定很多,你出宫不安全,你父皇不会同意的。”

赵思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父皇一准儿会同意的,秦阁老已经答应我了,他一定能护我周全的,母后如果准了,孩儿就去问父皇。”

原来是秦珏答应他了。

自从去年赵极让秦珏给赵思开蒙之后,赵思张口闭口都是秦珏。

就像这次,只要秦珏答应的,赵极肯定会准的,赵思来问她,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故意刁难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无论是赵极,还是赵思,她都是多余的。

对于赵极,她是那个窥伺赵家皇朝的人;

对于赵思,她则是妨碍他崇拜秦珏的怪女人。

赵极再可恨,他也说了一句很对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思能不能坐上那张龙椅,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吧。

她牵牵嘴角,很想和赵思多说几句话,告诉他要提防秦珏,也要提防赵熙,赵熙或许不堪大任,但他身边的唐逸却绝非泛泛之辈,她还想告诉赵思,万不要重用他的外家,河间府罗家的人。

她正不知从何说起,赵思却摇着她的胳膊,道:“母后您没有反对那就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告诉父皇!”

没等她叫住,赵思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赵思只有五岁而已。

一旁的太监卫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您见了六皇子,也该放心了,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是啊,该上路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到窗台上那盆养在霁红瓷花盆里的白牡丹上,这盆牡丹还是不久前赵思跟着秦珏去丰台时买来孝敬她的。

她坐在妆台前,内侍和宫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她梳妆,镜中的她依然年轻,美艳不可方物。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一眼那早已悬在梁上的白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宫里的白绫子成色真好,用来做寝衣时,在衣襟上用银丝线绣道细细的花边,那才最是漂亮。

她信步走到梁下,白绫子飘飘荡荡,如同伶人的水袖,美不胜收。

她指着那盆白牡丹,对卫喜道:“回头把这盆花送到六皇子屋里,好好照看着。”

卫喜应诺,终于收起脸上的假笑,跪了下去。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带着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转身看向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这些人都是在她身边侍候的,想来一个也活不了。

她抬眼看向头顶上的三尺白绫,声音沉静如水:“来人,侍候本宫上路。”

迷迷糊糊的,罗锦言听到爹爹呼唤着她的名字:“惜惜,快醒醒,惜惜。”

她又听到夏至在她耳边说:“庄子里走水了,烧了马棚和柴房。”

惜惜,她是惜惜吗?她不是死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很热,火烧火燎,她热得不行,对啊,庄子里走水了,大火烧过来了。

她想跑,可不知往哪里跑,天空下起了雪,大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彻进骨的寒冷。她站在雪地上,冷得发抖。

忽然一只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她被那只手托着,飘飘悠悠,大脑中一片混沌。

罗锦言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晚霞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子洒进来,屋子里一片朦朦胧胧的金红。

她下意识地看向头顶上方,鸭卵青的承尘是簇新的,一看就是刚刚换上不久。

没有白绫子。

她又看向窗台,那里摆着一盆洒金宝珠和两盆水仙,洒金宝珠养在青花瓷盆里,花枝上还系着一条粉红的丝带。

没有白牡丹。

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头晕沉沉的,只好重又躺下。

夏至坐在炕桌前,正用小锤子敲核桃,常贵媳妇正在做针线,小寒和小雪站在门帘旁边玩翻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是常贵媳妇听到声响,这才看到罗锦言醒了,欢喜地喊道:“大小姐醒了,快去把燕窝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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