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仲磊又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还是个小孩样子,个子不高,充其量也就一米七出点头,娃娃脸,说他刚上高中都有可能,行吧,20也是小孩儿,跟我外甥差不多大。
季苏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司机师傅显然把他当小孩,要不就是不想理他,理他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算算车程还得近一个小时,他还是很想找点话题聊。
师傅,您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啊,您感冒么?
过敏。
哦。
师傅,您这个工作很辛苦啊,12点多才吃饭。
还行,习惯了。
师傅,现在国内不都是手机打车了么,您为什么不开网约车啊?
都去开网约车了,那你今晚上得睡在机场。
呵呵呵。
季苏缅正冥思苦想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司机师傅突然问了一句:你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困么?
我不困!我怕晕机,在机场的时候就吃了一片晕车药,然后上了飞机吃一颗安眠药,还跟空乘说我不吃饭,千万别喊醒我,飞机还没起飞就睡着了,全程都在睡,除了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喝两口水,一直睡到机爪子着地,醒了一下,居然又睡着了,人全都走了我才醒,所以现在一点都不困了。
我是说你可以安静歇会儿,我开车不喜欢聊天。
哦,好,不好意思啊。
季苏缅无精打采地看着车窗外,偶尔偷偷打量司机的背影,吃面那会儿,他记得司机师傅的下巴是有棱角的方形,留着不算薄的一层络腮胡,看着粗糙,其实是精心修整过的,像Hugh Jackman,英气十足,此时却被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他专注地开着车,车里只有很轻的导航声,前方路段限速100,请注意减速季苏缅没有再打扰他,一想到自己即将无家可归,心里涌上了一层疲惫感。
车稳稳地停在六附院住院楼楼下,赵芯瑜帮他付了车费,另外加上卤蛋香肠的钱,季苏缅没下车,他扒着隔开前后排的透明挡板问:师傅,我能要您手机号码么?
干嘛?投诉我乱收费?
不是不是,我就很想谢谢您。
不用了,下车吧,我要回家了。
呃那能加您微信么?是这样,我刚回国,可能最近要办很多事,我路不熟,能不能跟您预约用车啊?
约车打公司400电话。
季苏缅无言以对,赵芯瑜在外面很奇怪地看着他俩对话,突然插嘴问道:你是想包车是么,全天的那种?
仲磊听到包车,略微来了点兴趣,包车可以,什么价?
季苏缅忙不迭地说:价格您定,按照您的时间安排,我都可以!
行,那你提前联系我。
扫了码,加到了司机师傅的微信,他如愿以偿下了车,连连道谢,然后挥手道别。
赵芯瑜把季苏缅带到医院附近的烧烤店,开了两瓶啤酒:说说吧,你什么情况,不是说暑假不回来了么,现在跑回国干嘛?挂科太多被开除了?
小瑜姐,我家出事了。
第2章 机场2
什么?你爸被人举报了?那他现在在哪,进去了?赵芯瑜惊讶地扔下了手里的烤串。
不算进去吧,被带走了,说是在调查阶段,估计是关在某个神秘的地方交代问题。房子查封了,我所有的卡都不能用了,现在手里只有一笔美金。季苏缅叙述的时候,语气淡然,好像在说别人家发生的事,小瑜姐,我能在你家借宿一阵子么?等我找到住处再搬走。
这有啥不可以的,你干爹可惦记你了,时不时就问我最近有没有,哎赵芯瑜突然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异状,怪不得他老问我有没有跟你联系,敢情他知道你家出事了没告诉我?!哎那你妈呢,你妈没事么?
季苏缅苦笑:她住在你们医院神经外科。
啊?!
她这次没吃药,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季苏缅的母亲苏婉怡患有家族遗传性的精神疾病,她的哥哥和姐姐因为疾病英年早逝,她是家里唯一一个结婚生子的,但这种遗传病显然并不适合结婚生子,季苏缅有记忆以来,就时不时的经历母亲自杀未遂,住院治疗,康复出院,旧病复发的循环过程,父子二人一直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渐渐的,担忧成了习惯,像走在一条莫比乌斯环上,始终到不了终点,但这次,可能快要走到尽头了。
苏婉怡在丈夫被带走之后给季苏缅打了个电话,叮嘱他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回国,季苏缅没答应也没拒绝,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待了三天没有出门,一直在设想,也一直在否定自己,他无端的觉得累,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听到母亲入院的消息,他打包了行李,能卖的卖掉,卖不掉的送出去或扔掉,剩下的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小包,甚至不如他出国那年的行李多。
再次站在赵芯瑜家的小院门口时,他心里才有些踏实,这几乎是他第二个家,从上小学开始几乎每天放学在这儿吃晚饭写作业等着父母来接。赵芯瑜的母亲林丽莹是他父亲的上司,工作都很忙,季苏缅也就时不时地住在楼上,他管赵元叫干爹,这么多年,干爹凭一己之力,带大了他们两个孩子。
初中毕业那年,赵家横生变故,林丽莹失踪了,据说是触犯了底线,仓皇出逃,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包括赵元和赵芯瑜,也是在那一年,季苏缅被送出了国,但他依旧和赵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给干爹送酒,给小瑜姐送化妆品,甚至比对自己父母还亲密。
赵元端了两碗老火汤给两个孩子:小瑜先上楼吧,我和苏缅聊聊。
季苏缅看着忧心忡忡的赵元,心下不忍:干爹,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说也行啊,我又不着急走。
赵元按着他的脑袋推了一把:你小子,糊涂啊,不是说了不要回国么,你爸爸的事,八成是确定了的,你这时候回来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不上学了?
季苏缅点头:我知道,但我妈我不能不管她。
你妈这样,说句不好听的,可能撑不了多久,你放弃了大好的学业,回来能干嘛呢?
干爹,总能有出路的,您还不知道么,我可能是我们家心智最成熟遇事最冷静的人了,大不了跟你混,在酒吧打工。
我不要你!你能干什么,啥都不会,长成这样人家都以为我雇佣童工!赵元边说边推他上楼,行了,滚去睡觉吧,明天一起去医院。
赵家的小酒馆白天不营业,他们和上早班的赵芯瑜一起到了医院,苏婉怡经过抢救病情已经平稳,深度昏迷,从ICU出来一直住在普通病房,赵芯瑜和神经外科的管床医生聊了一阵,回来就说:苏缅,情况不太乐观,能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季苏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赵芯瑜拉住他:回去睡一觉吧,别想太多。
季苏缅朝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姐,我真的没事,我妈她这些年自己也很辛苦,对她来说,我爸如果不在身边,那就更痛苦了,这样挺好。
赵元听不得这样的论调:别瞎说,医生说尽量维持,说不定有转机。
知道了干爹,您先回家吧,我出去办点事,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季苏缅在医院的长椅上坐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师傅您好,我是季苏缅,就您昨天夜里在机场接到的。
哦,你啊,要用车?这个声音显然还没醒。
不好意思啊师傅,您是被我吵醒了么?
没事,该起了。今天就用车么?600一个班,去哪接你?
什么叫,一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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