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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巍垂下眼睑,无意识地玩着手边的玻璃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隋萌嘴上说着专业的话,心却还是一颗没被学识和成长扼杀掉的少女心,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林巍睫影浓重的睑缘,顺势看了看卓越的鼻梁和弧线利落的鼻翼,适合而止地想:这人要不是个同性恋,说不定我也会想追着试试。
“冬阳不做您的助理了!”她又问道,“林先生的不肯退场是什么意思呢?”
“我需要想想,”林巍诚恳地答,“需要想好,现在没有具体决定,没法答复您的问题。不管他是我的什么人,既然患有抑郁症,就应该得到良好的照顾,所以得提前问问——我不是心理医生,不能和您一样思考问题,得避免所有不利因素影响到他。”
隋萌将视线从他脸上转到摩挲玻璃杯的手指上去,那几根手指修长有型,动作却显迟疑,泄露着主人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嗯!”隋萌点了点头,“您是应该好好想想,又不爱秦冬阳,又如此在乎他的疾病,之前也害怕他留在您身边会招惹上危险,真的只是兄弟感情吗?反正换了我,绝对没办法和一个确认是弟弟的人上床。”
林巍有些尴尬,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怕自己会冲口说出什么欲盖弥彰的假话。
“想清楚后该放手放手该抓住抓住,”隋萌继续对他说,“只要别变化不定,那就不算对秦冬阳的恶意刺激。林先生,套句佛家的话,众生平等,您并不用为任何人的遭遇负责。”
林巍感激地看她,“谢谢!”
秦冬阳抱着本书睡着了,他已连续学习了四个小时,心无旁骛,水都没喝一口,累到心力枯竭就直接睡了过去。
这是他的本事。
很多人都能在书桌旁坐四小时,甚至是更多个四小时,全情投入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间可能凑不足十分钟,心神总不沉静。
秦冬阳沉得下去,这是上天对没有给他极致聪慧做出的最大弥补。
同时也是一种消耗。
正常人的身体和精力受不住这样使用,情绪也受不住。
林巍站在小隔间的门口看他,怕多余的动作会把他惊醒,没去抽书,也没意图给他换个地方。
秦冬阳窝在椅里,睡得十分香甜,他的五官放松鼻息平稳,和从前做得筋疲力尽之后睡过去的状态一样。
林巍有点儿怀念也有点儿眷恋地望着他的脸,暗暗地想:真的不理我吗?真的不爱我了?林天野说人生苦短且顾眼前,没有你在,我有点儿慌,能不能先不管爱或不爱,只顾眼前,抓着你不放?
小张经理在楼梯口处探头探脑,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自己应该打扰一下好还是装不知道。
秦大沛没在,管闲事不对,不管也过意不去,难为死了。
这个林律到底怎么回事儿啊?秦冬阳都说不爱他了,还总来呢?当大哥的,纠缠一个有抑郁症的年轻人不大地道吧?不知道我们老板把他弟弟当个宝吗?够朋友吗?
他侧耳听,想听到个异常声响来做自己冲上去的理由,可并没有,三楼静得过分。
林巍只管凝视着睡梦中的秦冬阳,只管默默地想:我若自私,你可能连服务生也没办法顺顺当当地做。秦冬阳,林律看着高大威猛,其实没用。我打不倒林北得,那是我父亲啊!怎么打呢?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倘若秦冬阳没有睡着,或许又是一场不愉快的交流,是攻击是对抗,是两相伤害。
应该冷静一阵。
可他就是忍不住。
比同沈浩澄分手时还沉不住气。
林巍也不明白自己。
为什么呢?
因为秦冬阳生病了?
他不期然地想起秦冬阳十六七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的小模样,想起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见到自己总是满面生光的情景。
其实是个相当讨人喜欢的男孩子。
可惜后来开始怯懦,总怕挨说,怕做不对,把小时候可爱的样子丢掉了,脸红要与情事有关,说话特别流畅得凭激动。
小瓷娃娃活活生了一层水锈,自己没护好他。
几个月前的林巍绝对不会琢磨这些。
从来不是情感细腻的人,从来不把无关紧要的事当真,能刻在记忆里的好像只有沈浩澄的点点滴滴,别的都没位置。
竟然添上了这个秦冬阳吗?
原来男人女人是同一种生物,顶数生殖道的神经最为发达,不但能通四肢百骸,也通心底。
可是疼惜怜悯算不算爱?牵挂和放不下算不算是思念?
他想拥抱秦冬阳,想看见秦冬阳的笑容,苦无能力满足自己。
秦大沛走进拐末大门,小张经理逮着天兵天将一般扑过去,表情急吼吼地,“老板老板!林律来了!在上面呢!您快点儿!”
“巍子?”秦大沛有点儿纳闷,边走边看使劲儿推自己的小张经理,“他不总来?你至于吗?”
小张经理不吭声,只管推他。
秦大沛上了楼,看见林巍的同时看见了睡着的秦冬阳,啧一下道,“这孩子!”然后才同哥们说话,“不知道你来呢吧?说不一定多长时间没睡觉了,非得累到尽头!”
林巍刚想示意他别说话秦冬阳就醒了,眼睛红得像哭过的,先懵懵地看看四周,没太反应过来地叫人,“哥,林律!”
喊过了他才意识到什么似地坐直了身体,勾头揉脸,不说话了。
“还有这么学习的?”秦大沛忍不住数落弟弟,“头悬梁锥刺股就是个故事,啥好工作至于让你不要命啊?旁边就是床不知道躺着睡?行了你再歇会儿,我和你林律出去,不打扰你。”说着他就揽过林巍,“咋过来了?”
“无聊。”林巍不能说真话,也不想撒谎,“顺腿闲逛!”
秦大沛把他按到小隔间外面的豆袋沙发里坐着,“我看你就是不乐意回家吧?”
林巍不接这句,手指后伸,“用什么东西隔的?测甲醛了吗?”
“切!”秦大沛失笑,“我那可是亲弟弟!”
“没啥人来。”林巍仍旧点评,“犯不着隔!空气流通得慢人就困。”
“你变爱操心了?”秦大沛说,“他是因为空气吗?”
林巍便忍不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去捧月薪几千块的饭碗,天天都过差不多的日子。”
“小点儿声!”秦大沛如今是护弟狂魔,“谁的日子七十二变?平平淡淡才是真。冬阳不伺候你了,不得劲儿吧?”
林巍垂下眼去,“有点儿。之前我们都要谈分成了!”
“那你把人给我放出去?”秦大沛压低嗓门,三楼不大,怎么压都听得见,他是自欺欺人。
“哥!”秦冬阳幽幽开口,“我自己要走的!”
“啊!啊!”秦大沛扬声答应,“没有说你的意思。这不让你林律赶紧习惯呢吗?”
第128章 痛予反击
林巍如未听到,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
秦冬阳却从隔间里走出来,绕过几个豆袋沙发,打算下楼。
“干什么去?”秦大沛蹭动沙发,拦在弟弟身前。
“下去帮忙,”秦冬阳说,“活动活动。”
林巍静静凝视着这个除了睁眼的瞬间再也不肯来瞅自己的年轻人。
秦大沛道,“那算什么活动?哥带你出去透透风。”说着他就看向林巍,“走啊巍子?咱们游车河去?江畔若是热闹,过去吃点儿小烧烤呗?省得冬阳在屋里憋傻了。”
林巍没忙答复。
秦冬阳已经说,“我不去。”
“不去什么……”秦大沛刚开口道。
林巍这才插了上去,“我带俩个保镖不太方便,你哥俩去吧!”
秦大沛见他站起身往楼下走,啧了声,起来拖着秦冬阳,也跟着往下走,“老爷子这保镖打算用到哪一年呢?”
林巍没应声,很敏锐地察觉迎过来的小张经理神情诡异,下意识地瞅瞅秦大沛,“好好溜达溜达,这会儿空气挺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