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道:那要不要洗冷水澡?
李鱼:
李鱼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一点红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鱼张了张嘴,道:五年前,我刺了你一剑。
一点红淡淡道:是。
李鱼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淡然了。
既没有对她恶语相向、冷嘲热讽,也没有在这种可以趁虚而入的时机去做一些寻常男人都会做的事情他看上去实在是很淡然,好像李鱼曾经没有趁着他不注意,刺了他一剑,差点把他弄死一样。
李鱼道:你不恨我?
一点红的表情就慢慢地变了。
他那双锐利而明亮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了一种惨碧碧的光,而他脸上的肌肉,也好似在止不住的抽动,此话一出,一点红好似忽然变得很愤怒,却又在尽力地去压制自己那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暴躁的愤怒。
他死死地盯着李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讥诮,却又好似有些悲哀。
李鱼一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就下意识地想要去逃避,可是一点红又怎么会让她避开,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只手死死地卡着李鱼的脖颈,两根手指就点在她的大动脉上,只要轻轻地一摁,她立刻就要窒息。
他冷冰冰地说:李鱼,你拿我当傻子?
说罢这句话,他转身就走,似乎是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丝企图一般,半晌之后,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店小二,抬着一个装满了冷水的浴桶进了屋子。
那两个店小二低眉顺眼,可是看见这屋子里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时,他们的眼睛立刻就直了,磨磨蹭蹭的,倒是不是很想出去似得。
一点红心情很糟糕,阴森森地对那两个人道:还不快滚?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鬼火。
那两个店小二吓得腿都软了,点头哈腰,慌忙退了出去。
一点红冷哼了一声,又冷冷地看了一眼李鱼,李鱼想跑,只可惜她浑身都软得要命,实在是跑不掉的。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又觉得很烦躁李鱼的性格、李鱼的性格未免太奇怪、太别扭了一些,五年前就是这样,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如今许久不见,竟还是一个样,非要别扭到死不可。
他忽然就觉得一股恶狠狠的火气上头,大步走向了李鱼,不由分说,将她横抱了起来,李鱼连惊叫一声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
然后她就被一点红直接扔进水里了。
冷水。
李鱼:
李鱼简直想骂他。
一点红背对她,坐在了桌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
可是一点红竟好似是一块石头一样,他强行把李鱼从郑家庄带回了自己的屋子,却什么也不打算做,好似他已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
但他在不停的喝茶。
喝冷茶,冰冷的茶水,这是劣质的茶水,喝下去也不会让人觉得愉悦。
冷茶自他滚烫发痒的喉咙滑下,好似才能让他冷静下一二。
他哪里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他分明就是
他分明就是一块包着岩浆的冰山,看似冷冰冰、硬邦邦,实际上内心那种几乎控制不住的爱情与欲念,像是灼烧的火焰、像是吞噬一切、燃烧一切的岩浆一样,随时随地都要冲出来,把可以烧的东西烧个遍!
他也该洗个冷水澡才对。
李鱼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她似乎已意识到了危险,于是把自己缩进了冷冰冰的水池子里,春肠散是一种药性非常大的东西,硬抗过去,很伤身体,李鱼虽然见过很多世面,却从未见过这一种东西,也从来没尝过这种滋味。
木桶里的水冰冷,李鱼的嘴唇都已发白。
她的牙齿甚至已开始打颤了。
一点红听力很好,立刻就听到了这声音。
他只是想让李鱼抗过去,却没有什么心思让她大病一场,她身子其实一直不太好的总是咳嗽。
他霍地起身,转身又把李鱼抱出了木桶,木桶里的水哗啦啦得响着,李鱼的衣裳已悉数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出了女子美好的曲线来,她身上的皮肤冰冷得很,可是额头竟还是不停地出汗,她本冷得浑身发抖,可是脸上的那种嫣红,却蔓延到了脖颈之上,被漆黑的长发挡住,有一种欲盖弥彰、犹抱琵琶般的朦胧之美。
一点红目不斜视,喉头却已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抱着李鱼的手都在收紧。
李鱼似乎已被烧糊涂了。
她昏昏沉沉,似乎已睡去,可是她却又的确半睁着双眼,被一点红轻轻地放在了榻上,一点红的双眼暗沉沉的,有些晦暗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有些舍不得离开李鱼,却又强迫自己移开了双眼,去盯着墙上的一个黑点儿看。
李鱼的嘴唇翕动,忽然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你都不看我。
她的确已烧糊涂了,她若没有烧糊涂,又怎么会对一点红说出这样的话呢?
五年前或许会的,可是如今却是不会了。
一点红有一瞬间,脑子空白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陈杂的五味返上了他的心头,让他甚至有些恍惚,他沉默了一瞬,又缓缓地将双眸移到了李鱼身上,与她对视着。
他的语气有些听不清情绪:是你叫我不许看你。
李鱼的胸口忽然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她半晌都没说话,手已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湿淋淋的衣裳,一点红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那只骨节分明而稳定的手就覆盖到了李鱼的手上。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他慢慢地、坚定地把李鱼紧紧攥着的手给掰开,然后与她十指相握,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眼眸垂下,脸上没什么表情,李鱼看不见他的眼睛、也看不懂他的神色。
她只是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你你了两声。
一点红道:你很难受?
李鱼的眼眶湿润,几乎已说不出话来了。
一点红忽然叹了一口气,又道:曾经我们也已了,你若是实在难受,为什么不肯找我?我的身子骨不错,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语气很淡,好像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一样。
可是他浑身的肌肉,却已在此刻绷紧,他的脖颈处迸出青筋,肌肉一条条的凸起,他的目光灼灼如火,像是两根尖锐的透骨钉一样,把李鱼死死地钉在原地,竟连眼神都有些避不开。
他实在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温柔这个词,好似与中原一点红这个人一点边儿都沾不上,可是李鱼认识的一点红,却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细心的男人,他或许是沉默寡言、不爱说情话的,可是五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从来都与她形影不离,从来都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的。
他本就是独属于李鱼一人的一点红。
李鱼鼻头一酸,一滴晶莹的泪珠忽然已流了下来。她的睫毛已湿透了,沉甸甸地垂下来,好似一只被露水打湿了翅膀的蝴蝶一样,再也神采飞扬不起来了。
她有些哀哀地看着一点红,半晌都没说话。
一点红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的手上一发力,李鱼纤细的身子忽然就已到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了李鱼,然后又顺手拿过了被他扔在一旁的双鱼剑,把其中那把短剑塞进了李鱼的手中,强迫她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