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织田信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总感觉这不是适合开口的氛围。
赢了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全身咒力被一瞬抽空的虚脱感,过度运算到几乎要罢工的大脑在以最大音量发起抗议,五条悟差点没丢脸地和那个输掉的家伙一起掉下去。
这绝对不行,好不容易开发了这么帅的新招式,怎么可以在形象上功亏一篑。
对了,得去确认一下对方的死活才行。
五条悟暂时从冲破多年壁垒的爽快感中清醒,垂眼一瞥,却发现藤丸立香已经先一步赶到了那个狼狈地摔在地上的阴阳师旁边。
纯白与荒野的交界处。
被黑色太阳灼烧而干枯蜷曲的荒草地反而荒谬地为芦屋道满带来了一点舒适。
但很快,连这点舒适也被剥夺了。
四肢无法动弹,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哪怕一毫米,五感逐一丧失,身体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灵基不断消失带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割裂般的空虚。
仅余的魔力被他集中在眼睛的部分,让他得以看清来人的脸。
沙,沙。
黑发少年在他身边坐下。
您是来嘲笑贫僧的吗,master,还是说来给贫僧仁慈的最后一击的呢?
看着哪怕指尖都动不了,仍然要坚持着流利地将挑衅的话说出口的阴阳师,少年只是垂眸看着他,眼中神色复杂,悲伤,却不仅仅是悲伤。
不管什么时候,世界上做恶事的藤丸立香忽然开口。
呃芦屋道满几不可察地一瞬睁大了眼,随即转变成耐人寻味的笑容,接着那未完的话继续道,都没办法顺利做下去呢。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芦屋道满清晰地知道藤丸立香所想传达的那些一度被遗忘的记忆,他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即便如此,贫僧可不会为这种事止步。还是说,您想要亲手了解贫僧这条卑贱又邪恶的性命?
芦屋道满看向藤丸立香腰间的咒具,现在的话恐怕连那种东西都能了解贫僧吧,来只要简单地把那个放入贫僧的灵核,这场闹剧就彻底结束了哦。
不
什么?
那不是你的目的,我知道的,这绝对不是你想要到达的方向。
一拳狠狠落在芦屋道满脸庞的草地上,已经枯萎的荒草碎成了粉末,在空气中飞扬。
黑发御主的脸笼罩在他的正上方,那双时刻都保持着晴朗的蓝色瞳孔中此时蒙上了浓重的阴霾。
芦屋道满的身上忽然闪过一阵暖流,那是藤丸立香所使用的紧急回复。
但没有用,即便空想树级别的魔力都会被吞噬,礼装带来的魔术效果连一秒都没有便彻底消失。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再不说出来的话,你就要死了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如果你真的想利用空想树成为神的话,失败了之后才不会这么淡然!还有余力演戏的话就全部给我说出来啊!
温热的水滴落于额上,在几下颤动后向下滑去。
咬牙切齿的话语带着涛天怒意朝着芦屋道满而来,他猝不及防地露出仿佛受惊一样的表情。
芦屋道满,或者说Aerego芦屋道满,无论是还与芦屋道满为一体时,亦或是被强行抽离之后,这样被人愤怒地失态地担心着生死都还是第一次。
啊,或许就是为了这个吧。
真是,全部都被看透了啊。
天空变成了深海,在深海的最深处,燃烧着足以让他这种邪祟无处可逃的明亮火焰。
呵,呵呵,呼哈哈哈,还以为这次贫僧能体验一次死在master您手下的感觉呢,看来是没机会了。芦屋道满忽然大笑起来。
Master,我的主人,您总有一天会知道。现在,只要像以往做的一样,前行,坚定地碾碎一切,那样就可以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唯有这句,贫僧绝无虚言。
至此,全部完结
灵基的溃散已经到了无法维持完整形体的程度,以忽然高昂起来的声音吐出最后一句话后。
终于,从者Aerego芦屋道满灵核彻底破碎,形体化为金色灵子消散,现界结束。
织田信长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低垂着头的藤丸立香,纠结着是否要去说上一两句安慰的话。
但是说什么好呢,说那家伙不过是个反派角色死了就死了?还是这个不好下个更乖,迦勒底里大把从者等着你?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话说她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贴心角色吧。通讯应该开着,连达芬奇都没有插手嗯,果然她还是安静地站一会吧。
而被织田信长认为仍沉浸在悲伤中的藤丸立香,却突然望着芦屋道满曾存在过的位置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不对
什么?英灵的听力让织田信长清晰地听到了那声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不对。藤丸立香猛地抬起头,突然抬高的声音和通讯手环中传来的达芬奇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那句话最后的那句话是宣告胜利的!
红色警报!大家提高警惕,大气中的魔力浓度忽然急剧攀升,推测是从空想树中散流出来的能量总之,结论是,空想树要倒塌了!快逃!
脚下,不,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土地和天空分崩离析,组成梦境基础的梦野间如同预感到天灾来临前的动物们一般拼命逃窜,原本看起来毫无破绽的荒野和残垣都瞬间分散成了明黄色的虫,视野内的景象眨眼间就消失殆尽。
织田信长及时提着藤丸立香退到勉强维持着稳定的纯白空间内。
距离靠近之后,空想树之上的异常更为明显,连对魔术几乎停留在基础理解上的藤丸立香都能看出
空想树之上本来就散布着螺旋上升状的空隙,其中是如宇宙般深邃而不可触碰的内容物。
然而此时,那些内容物却愈发膨胀,几乎要挣脱已经被侵蚀得所剩无几的表皮满溢而出。
与过去砍伐异闻带的空想树时见过的景象不同,过去是从外力的破坏。而这次,是从内而外的崩坏。
这是怎么回事?这玩意要塌了?
五条悟拎着打晕了的虎杖悠仁飞过来,直至刚才都还悠闲着的神色冷了下来。
在突破了实力的壁障后更加强大,六眼能看到比表象远远深得多的地方
比如这并不只是这个梦境的崩溃,而是世界的基底在缓慢开裂,因此那些组成梦境的生物才会那么着急地出逃。
可恶,被他摆了一道!达芬奇焦头烂额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