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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月泉淮已然飞身落于战台,堪堪阻了任飘渺正欲离开的身影。风云碑前,又归双人之数。
若要说来,这般举止着实有些失礼,然任飘渺却只淡淡将目光转向他,言道:“何人。”
“月泉淮,特来讨教。”拥月仙人如此说道。丝毫不觉得在对方堪堪与人一战后即刻出言请战这个举动似乎是件不太要脸的事。
而方才任飘渺虽与李剑诗仅为切磋而非死战,但耗费了多少内力终究只有他自己知晓,面对这无礼之举,纵是拒绝亦是理所当然。然他闻言,却似全不在意先前消耗,只又执剑于手,道:“亮兵吧。”
那双惯来淡漠无情的紫眸依旧冰冷一片。
“无剑便不能与你一战?”月泉淮闻言挑眉。
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话便是规矩,自也忘了约战切磋是该尊重对手的。平日里没剑也就罢了,但至少在比剑的时候…他该有一把剑。
“今日乃是剑道之争,无剑,便无一战之理。”面对如此对手,任飘渺仍是不见波澜,只是应答后忽而扬声唤道:“锻神锋!”
随后便见锋谷主人将一物扬手抛来。
竟是一柄宝剑。
约许,亦是锻神锋曾扬言将赠予胜者的那把。
“现在,你有剑了。”任飘渺将剑递出,如是道。
而月泉淮看着他,着实笑了:“真是有趣。”
所以说,绝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喜欢君子的。
毕竟…看君子为了无聊的所谓公平自找死路实在是件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如此,他就为他留个体面的死法吧。
自然,如此心念不过一瞬,下刻月泉淮随即拔剑出鞘,飞身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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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月无愧为拥月。
即便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且叫原先那处各门各派的江湖人都恨不能将其千刀万剐,甚至在他年岁渐长又归于青春年少的假象后,越发将心思从原先的追寻剑道登峰转到了吸人修为的所谓“神功”上。但这场比试,他确实逼得任飘渺这天下第一剑将飘渺剑法一招接过一招使出。
日头随战渐斜,满目银芒飞洩之下,似是转瞬,两人便已拆招过百。然随任飘渺剑十二变式再出,穷尽人力的一剑纵横瑰丽撼天动地,却竟是仍未能压下他去!
“以你的年岁,能与我战至如此,也当能称得上一句不差了。”伸手抹去嘴角溢出的一缕鲜红,月泉淮虽也受了些许内伤,心情却是不错。
只不过他自大惯了,分明人家的实力与他相差无几,着实当得起一句极强,偏到他嘴里就成了该受他指点的小辈,夸赞说得倒像在打人脸。
“不差…如此?”任飘渺亦是唇角带血,却只将所有注意放在了面前对手身上。而他经年冷漠无澜的冷峻面庞上,也终于出现了如寻常人般的不甘情绪,“……错了。任飘渺从来…使人讶异!”
话音方落,任飘渺周身气息瞬变!
目光尽处,飘渺剑意笼罩,竟是风云为剑,黄沙为剑,苍天为剑,九地为剑!舍弃佩剑无双,撚指万物,只为成就真正无双一剑!
“月泉淮。接吾……剑十三!”
临战悟道,万物为剑。伴随着无可预测的变化,任飘渺指间剑十三应时而出,直逼月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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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泉淮此生可谓少年得志顺风顺水,武学天赋之高,已到了旁人需练数年的剑法在他手中数十日便可功成的地步。
故而,他百余年间胜绩无数,败绩却寥寥无几。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觉得除却年少时流落鲸吸海岛与迦楼罗神鸟争夺神满果时且败且战钻研剑招的那段时光,似乎无论高句丽、日本还是大唐,都已没什麽值得他放在眼里的对手了,可渡法的出现却打碎了他的骄傲,让他曾经的狂妄仿若一个笑话。于是他在憎恶与癫狂的情绪中千百回地想着如何扳回一城,如何让那和尚只能匍匐于他脚下,结果却是还未再往便已失去了全部的可能。
这一败便成了他的心魔,让他竟也开始怕输。
而这一点怕,更是成了他输在任飘渺剑十三下的引子,一招临阵顿悟之剑,便又叫他彻底败了。
他仿佛回到了那棵结满神满果的鲸吸海树,只不过这一回,守树的迦楼罗是他,而那抢走了神满果(胜果)的少年则成了任飘渺。
“可惜。”纵然得胜且又悟得新招,任飘渺脸上却仍不见喜意,开口之言竟似还带了两分不尽兴。
“可惜什麽。”想做之事没做成,还在人前败下阵来,月泉淮胸中怒气本就愈发暴涨,偏又见任飘渺赢了也不欢喜还说些风凉话般的词语,不由冷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