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升起。他心下思量,余光却瞟见半个背影,只觉甚熟,当即驻马等在路旁。那人果然出了来,看见他的脸,却也意外。紫袖便道:“阿姐。”
来人身量苗条,正是迟海棠,颈中围着一条狐皮围脖,盯着展画屏的外衣问道:“你师父呢?”
紫袖此时见了任何一个魔教中人都难免生疑,尽管心中盘算,面色却未改,随口道:“我有马,分头走了。”又问,“阿姐为甚么才来?”
迟海棠笑道:“青松叫我路上取件东西,因此比他们迟些,却还不晚。”
紫袖看她笑得欢欣,便道:“一同去罢。”说着伸手将她拉上马来,坐在自己身前,也不言语,依然朝着焰火的方向而去。见迟海棠神色如常,心中便知方位不错。
他多了一个向导,心思却更加乱了,兼之一路颠簸,额头也渗出汗来,从眉毛直往下滴,伸手胡乱一抹。
迟海棠侧身一瞧,由他手臂拿起那件大氅,却给他裹在身上,带着责备道:“他的衣裳就这样金贵了?这傻孩子,大晚上冒着汗受风,也不知道穿。”
紫袖看着她嫌弃的神情,听着她没好气的话语,突然放下了心,朝她一笑。迟海棠瞪了他一眼,才又扭回身去。紫袖便试探着问:“阿姐去取了甚么东西?师父说你们带些行李来,要我帮着拿么?”
迟海棠想了想,低声道:“谷里本来藏的有点子火药,都做了火药弹,也没多少,两个人就够使。那几个家伙,本来连我都不让来……”摇头笑笑,“没想到你也硬是凑过来了。”
紫袖暗自揣度,想必今日来人不多,口中又道:“我央求半晌,师父才答应。本来以为你是去取那个……”
迟海棠沉默一刻,忽然悄悄笑道:“我取的这件东西,可不能告诉旁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片锦缎,“青松偷偷攒了点私房钱,给我打了一支发钗,居然一直瞒着我,打好了才说。”那团锦缎中露出一支金钗,暗夜里流淌着盈盈亮光,一如她眼中闪烁的神采。紫袖此刻虽悬着心,看她满脸喜色,毕竟跟着喜欢,也笑道:“这必是聘礼了。甚么时候办喜事?”
迟海棠抬手轻轻拍打他道:“你这闲事精,管得倒宽!”
二人再跑一阵,四周寂静得很,再向前紫袖却不认得路了,干脆便道:“马蹄声响太大,就藏起来罢。”迟海棠应着,两人将马拴了,紫袖自然跟在她身后,摸向前头。
他一路打量,想必众人约在这里碰头,仗着对城中宫中路线熟稔,到时自有捷径能混得进去;只是心中唯觉怪异——此处明明不曾来过,却总像是哪里有些蛛丝马迹,叫他不安。
两人走得甚快,迟海棠引着他到了一处大门外,看起来像是一间甚么作坊。守在墙根,黑洞洞忽闻墙内传来远处一声低喝,只未听清是男是女。紫袖和迟海棠惊愕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慌张。他低声道:“是谁?”迟海棠摇摇头,冲他做个手势,两人便沿墙壁无声潜入。院中出乎意料地宽敞,却又甚空,一路无人;终于前面一重院落闪出遥遥灯光,二人奔至半路,灯火却乍然熄灭。
迟海棠登时停步,紫袖心知不好,静立不动。片刻后传出低低人声,二人连忙再奔,不待进去,却听一声巨响,门墙皆破。紫袖跟着迟海棠刚抬起一只脚不等踏入,已被轰然袭来的气浪冲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耳边一时甚么都听不清。他拭去尘土转脸去寻迟海棠,见她不等站起便忙着说话,勉强辨别出她口中叫道:“青松!青松在里头!”又急急扑来拉他道,“教主呢?!”
紫袖连忙同她互相搀扶起身,不敢高喊,打手势安慰道:“师父还没有到。”
惊魂甫定,眼看再无炸响,迟海棠这才向门内冲去,口中仍不断念叨着“青松”二字。紫袖跟着她疾步越过坍塌的门,那股不安更是浓重起来。
他正要赶到头里去,却见地下散落着点点碎金。拾起来定睛一看,是数枚无字铜钱。他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失色:这必是曹无穷身上洒出来的。他脑海中闪过自己头一回在魔教大营中见到的姑娘,闪过她狡黠的神色和凶恶的进攻,心中大恸,收敛气息急追而出。
凌乱院中果见人影,薛青松脸上身上都带着血迹,半坐在迟海棠怀中。紫袖只听见他道:“是曹无穷把我推开的……”迟海棠一面查看他伤势,一面颤声问道:“他们人呢?”
薛青松顾不得回答,只拉着她手问道:“你伤着没有?怎么这样快就赶过来了?”
紫袖轻轻走上几步,薛青松转头见了他,才惊讶道:“你怎么会来?”又向他身后望去。
紫袖站在离迟海棠不远处,对他道:“我师父有旁的事,今天没准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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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一针疫苗,睡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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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无情不苦(3)
“不来了?”两人四道眼光同时射向他,紫袖一边环顾四围,一边不以为意地道:“这边太远,他直接朝宫里去了。”
“不可能。”迟海棠声音冷了下来,“你在撒谎。”
紫袖注视着不远处垮塌半边的仓房道:“火药弹在这里炸开,人都藏着,他即便来,又有甚么用处?”又半眯起眼道,“着实可惜,原本此刻他也该躺在那房子里头才对罢。”
迟海棠闻听此言面现怒意,轻抬手臂,两条绸带照他身前卷来。紫袖朝前数步,探手使出浮生十掌招式,虚虚一绕,竟将绸带挽住,随后借势一拉,便将迟海棠扯近数尺;随即出手如电,拽住她的手臂急速向后退出两丈,站定方道:“阿姐,你知道我甚么本事最强?”
迟海棠另一条绸带已卷上他的肩膀,脉门却被他死死控住,又惊又怒地看他,紫袖只管说道:“我这鼻子,有时比狗还要灵;方才一炸,又更灵敏两分。”他作势嗅了一嗅,“此刻硝烟味虽重,又寻不见人迹。可我能嗅着血腥气味,还有生人的气味。”说罢松开了手。
迟海棠本要还手,此时也定了神,目光在那仓房和薛青松之间游移,不由问道:“原本都在那间屋里,火药弹炸了,是无穷妹子将你推了出来,是不是?”
薛青松慢慢擦着脸颊的血,沉默不答。
紫袖看迟海棠的眉头越皱越紧,便道:“阿姐,你心里只有他,自然不信是他刻意为之。他在你面前做戏,你便信以为真。”他一边说着,心里一涨一涨地疼,“人之常情,不只是你。”
仓房处一片静默,偶有碎瓦砂石滚落。迟海棠如在梦中,向薛青松道:“来的人都折在里头了吗?”言语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