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十秒后,这个人以一种想打架的语气开了口。
你,他垂着眼说,挡道了。
让开。
林折夏瞬间觉得这张脸,其实长得也没那么好看。
她那会儿和现在性格很不一样,整个人异常尖锐。
如果这个人能好好说话,她是会觉得坐在这挡了别人的道,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眼前这个人就差没有说出滚这个字了。
林折夏也没给他好脸色: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那男孩:人话,你听不懂?
人话我是听得懂,林折夏板着脸,但是刚才那阵狗叫我听不懂。
由于林折夏也是一副你很欠揍的态度,两人就这样在楼栋口陷入僵持。
我再说一遍,让开。
我不让,有本事你跨过去。
神经病。
那你小心点,我发疯的时候会咬人。
她和迟曜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两个人很幼稚地对线了十几分钟,林荷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扬声问:夏夏,怎么了?过来吧,可以进屋了。
林折夏应了一声。
她应完,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走之前冷冷地说:打一架吧。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这里等你,林折夏很冷酷地用稚嫩的声音学电视里的人下战帖,不来的是小狗。
这天后半天,天气突变,台风过境。
好在这阵强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早外头又放了晴。
林折夏十分郑重地,等到第二天中午。
她赴约前,甚至还多吃了半碗饭。
胃口不错啊,魏平笑笑说,叔叔本来还担心你不习惯。
林折夏把饭碗一推,说:我吃饱了,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林荷问。
晒太阳。
林折夏坐在自家楼栋门口,守着对面楼。
十二点。
对面楼栋没人出入。
十二点半。
还是没人。
下午一点。
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爷爷。
她等到晚上,都没等到那个男孩赴约。
林折夏没想过,他还真不想当人。
他就是,一条,小狗!
晚上老爷爷又出门扔了趟垃圾,很快又走回来,林折夏抓住机会上去问:爷爷,你们楼有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皮肤很白的男孩子,请问他今天在不在家?
那时候的王爷爷身子骨还很健朗,对着个小女孩,有问必答:是不是长挺帅的那小男孩。
为了找人,林折夏强迫自己点点头:是还算可以。
那就是小曜了,他就住我对门,王爷爷说,他现在在医院呢。
林折夏:啊?
她还没打呢,人怎么就住院了。
王爷爷紧接着解释:昨天不是刮台风么,好像是着凉了。
林折夏实在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昨天还在她面前拽得不行、仿佛可以一个打五个的男孩子,出门被风吹了一下,一夜过去,就病倒了。
这是哪儿来的病秧子啊。
林折夏正想在心里偷偷嘲笑他。
就见王爷爷摇摇头,有些心疼地说:那孩子也是挺可怜的,这么小的年纪,父母就经常不在家,一个人住。
身体还不好,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也不知父母怎么想的,居然放心得下工作再重要也没孩子重要啊
林折夏听到这里,忽然,想放过他了。
她第二次遇到迟曜,是一周后,她跟着林荷从超市回来。
一周时间,她仍不是很适应新家的生活。
她拎着零食袋,远远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男孩子背影很单薄,尽管现在是夏天,他仍穿了件黑色防风外套,正在开单元门。
林荷先进屋,林折夏想了想,往对面楼栋跑去。
她叫住他:喂。
那男孩开单元门的手顿了顿,手背上有清晰的针眼印迹。
林折夏从自己零食袋里掏出一袋自己最喜欢吃的牛奶味饼干,塞进他手里:给你。
对面很显然想说拿走。
林折夏板着脸说:听说你生病了,你快点恢复身体,不然我不好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对面没想到她能找出这种理由,愣了愣,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把饼干还给她。
搬进南巷街第一个月后。
林折夏跟人打了一架。
这架打得非常轰动,直接让她名扬小区,并被林荷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然而,她打架的对象并不是迟曜,是何阳。
那天她在小区里晃悠。
林荷在附近找了份新工作,一大早出门上班,魏平这天休息。
她不想和魏平待着,吃完饭就说:魏叔叔,我出去转转。
魏平也很无措,他没有过孩子,并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孩打交道,也不知道要怎么取得林折夏的好感:那你注意安全,不要出小区,外面很危险的。
林折夏点点头:嗯,知道了。
小区里有个简易球场,年龄大的人往往都在傍晚才过来打球,傍晚下了班或者放了学聚在一起。
下午这个点,球场上更多是和她同龄的小孩子。
那时候的何阳是个小胖墩,性格蛮横,自诩是这个小区的老大。
也许是因为足够中二幼稚,身后还真跟着群认他当老大的小屁孩。
老大,你的球打得真高。
老大,你投得真准。
老大!我们去小卖部买冰棍吧!
林折夏坐在一旁的秋千上,觉得这帮人很幼稚。
她坐了会儿,日头太晒,准备回家,听到有人终于脱离老大句式,说了一句:看那是不是迟曜。
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肤色惨白的病秧子正拎着东西,经过球场外面那条道。
何胖墩完全那会儿就是个熊孩子,以取笑人为乐:把他叫过来,让他跟我们一起打球。
有人说:他拿不动球。
还有人说:他总生病,没法和我们一块儿玩。
一群人笑作一团。
何阳插着腰,嚣张地喊:我就想看他出丑,他肯定不会打球,我看他怎么办。把他叫过来。
然后他们把手里的球砸了出去
砰地一声,球正好砸在病秧子身上。
那会儿的迟曜看起来确实有些弱不禁风。
大夏天穿外套,眉眼病恹。
虽然这个人脾气似乎不太好惹,但依旧不妨碍有人因为他体质太差而想欺负他。
何阳:那个老生病的,来打球啊,你会打球么?
这欺凌弱小的场面太过分。
林折夏当时一下就炸了。
她小时候没有什么性别意识,还不懂矜持两个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害怕,做事全凭本能。
于是何阳放完话,迟曜还没什么行动,边上倒是走出来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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