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请问病人监护人在吗?病危通知书签一下,他出血量过大现在已经休克,手术目前并不是很顺利。
程倦耳鸣眼花,喘息声大过一切,一只手生生把他心脏扯出胸腔。他佝下肩背,浑身颤起来。
林眉嚎啕哭出声,捂着嘴转身去砸墙,大骂艹,飚了一串脏话。老E转身也抹眼泪去了。
封季同哽咽两嗓子,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程倦,强装镇定地说:他父母不在柏林,我们战队经理行吗?伸手掏出口袋电话准备好拨号。
这是封季同唯一想到能合法签字的人。
医生点头,他的负责人就行。
封季同正要拨通电话,程倦一手按住,抬头跟医生说,我是他的意定监护人,中国法律承认的,病危通知书我签。
一阵风吹来正巧扫在程倦脸庞,带起他的发梢。
医生介绍秦揽的失血量等等,程倦一概听不清,只是木讷的接过文件开始填写。
每个字都写得很工整,跟当初去公证处填写意定监护人文件一样工整。
可偏偏写到患者家属、监护人签字这一行的时候手开始巨颤,笔怎么都握不住。
勉强签下程倦两个字,他浑身失力差点栽倒。
下一行与患者关系,程倦肩膀彻底塌下去,喘了很多口,胸腔带着低鸣。
慢慢填下伴侣。
肖阮和叶常电话打完知道这件事,都红了眼圈咬紧牙,踉跄出声。
头上那顶红灯跟钩子一样,身体深处的恐惧全被拎在眼前,掐着你的脖子逼你直视。
程倦坐回椅子上让医生给他上药,安静得趋近于木偶。
警方没两分钟来了两人,开始询问车祸过程。
因为他们是异国人,警方态度散漫。
一听里面躺着的名声不小,是来柏林参赛,又加上当地主办,态度一下子好了不少。
有看清车主长相吗?一位胡子警官问。
程倦眸子下垂,那人带着口罩、墨镜和帽子,看不清人脸。
肖阮他们走在前面离得远,所有问题只能是程倦回答。
这无疑是让程倦把当时画面重现一边给警方和自己,肖阮有些不忍心,捏紧身边叶常。
警察一边问问题,一边记录,其中一个问题让程倦顿了会。
警方问:最近你们队长是否与人结仇?
程倦思索了下,这点他不清楚,按他的了解是没有的。
正要摇头,封季同声音突然砸在程倦耳边。
江修远。
程倦眯起眼睛循声看过去,江修远?
为什么这么说?他几天前刚结婚,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林眉听到这个声音一拳锤在墙上,靠,还真有可能是那个逼。他有作案动机!
江修远有作案动机?
程倦拧紧眉心没懂,诘问道:怎么回事?
林眉、肖阮互相看几眼,林眉转头怯怯,我就这么一说,没什么。你继续做笔录。
程倦幽深的冷目盯了林眉、肖阮几眼。
转头和警方述说当时过程,以及车辆型号和车牌号,司机某些动作细节。
一个笔录做完,他身上的药也上好了。
警察阖上笔录本,声称暂时回去展开调查。
程倦给警方留下联系方式和住址,以便随时联系。
他也算被车撞过,医生交待让他注意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叫护士,不能忽略。
两拨人离开,走廊寂静一片。
地上铺了层阳光,交杂着还透着一层浅淡的红色。窗外寒风一起,程倦身子蜷缩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慢吞吞站起来迎风走到窗边。
天好象要暗了。
冷风刮过,程倦意识好像清醒几分。
外面艳阳高照,风过林稍,风叶的声音跟针一样,来回滑动在他心口上,令他惶恐不安。
程倦绷着身子,心思全在急救室门口,却又不敢扭头看。
他指尖僵直,缓缓揪住衣摆。
没过多久又是两份病危通知书,程倦越签越害怕,想踹门冲进去。
最终他抵靠在窗边站着吹寒风,浑身冰凉一片,心里密密麻麻得充斥着恐惧。
医院的墙壁听过世界上最多的祈求,能有什么用呢?
程倦抬头看到马路对面,像是有希望。
他跟肖阮平静道:有事打秦揽手机给我,我立马过来。说着从窗口一跃而出,吓得肖阮跟着扑过去拽。
手中落空的时候肖阮人都炸了,竭力嘶吼,程倦!所有人蜂拥至窗子。
程倦安然无恙的在楼下拍拍衣服,拿着秦揽手机示意了下,转身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那边是座教堂。
正巧教堂钟声响起,惊起一群鸟,灰蓝色天空扑起一阵翅膀。
两个小时后程倦接到肖阮电话。
秦揽平安,但失血量过大人要好好休息观察,不能探视,也没醒。
程倦张口,我马上回去。声音嘶哑到字词模糊。
肖阮挂断电话捂住眼睛。
程倦哭了多久才能把嗓子哭成这样?
程倦掌心撑地站起来,身体一晃歪在地上,腿跪麻了。
他应付地揉了揉,拖着犯僵的腿往外走,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大。
出教堂那瞬间他回头看了眼神像。
转身,程倦伸手从口袋里把发带拿出来戴回头上,覆住额头上的青红。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第70章
病房外, 程倦目光穿透玻璃,秦揽头顶微薄的光给他脸上镀上了层死寂。
他因为失血过多,以致于皮肤下出现一层隐秘的浮光, 惨白到透出大股死气。
氧气面罩里没有该有的雾气, 程倦指尖扣住墙体,瞳孔闪动一抹猩红,四肢抑制不住痉挛起来。
他现在状况稳定多了,就是失血过多身体虚, 伴随着轻微脑震荡, 肩背软组织擦伤... ...医生说过两天会醒,没问题后可以转病房。
肖阮轻音说着,手抬着准备覆到程倦肩头。
程倦余光扫到把肩挪动下,肖阮收回手。
除了秦揽, 程倦少让人碰。
也就只有叶常偶尔训人的时候拍得到他,其余时候, 程倦都与其它人保持着一种不失礼的距离。
走廊落针可闻,白织灯柔和的洒下层光, 森冷绝望中给了最后一丝温情。
程倦回头看向各位, 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守着他。目光又错开他们看向窗外,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