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默不作声地抿了口茶，淡淡看了他俩一眼，什么都没说，默认了他俩睡主卧自己睡客卧的安排。
高考当天天气不错，邵夜船起床时墨奇也醒了，正瞪着两只眼睛看向天花板。
...怎么这么早？
嘘！我再过遍古文！
...邵夜船无奈地笑笑，在他脑袋上揉了把后就起床洗漱了。墨奇这显然是有点紧张，睡眠质量一向不错的人昨晚翻来覆去，直到邵夜船迷迷糊糊把他捞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后背呼噜呼噜毛，墨奇才老实地睡了过去。
李姨的手艺一直很不错，天刚刚亮起就起来包了小包子熬了锅粥，用的都是绝对新鲜干净的食材，程雪也跟着忙忙碌碌在一旁监督，生怕给两个考生吃坏了什么。
墨奇在脑子里过了遍古文背诵后起床洗漱，一出卧室门就看见程雪站在沙发前对着他俩昨晚收拾好的书包念念有词。明明他才是考生，怎么他妈变得神经兮兮的？墨奇晃过去单手揽住程雪肩膀：妈，都收拾好了，准考证水性笔铅笔橡皮尺子...都装进去了，放心去吃早饭好吧？
程雪瞥了他一眼，嗔道：你别管我，快去吃饭。
邵夜船和墨奇没有分在一个考点，墨奇在本校，邵夜船离得远些。虽然家里有司机，但是程雪执意要亲自送孩子们，下楼后墨奇便眼尖地看见两辆车旁边站着抽烟的男人。
爸！墨奇眼睛一亮，冲到父亲面前对了下拳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墨航快五十的年纪，身材保养的好又面善，笑起来时眼角边堆了些细纹：今早刚到。我儿子要高考了，爸爸怎么能不回来啊？说着他越过墨奇，冲站在后面的邵夜船也笑了笑：小船也要加油，等会儿你雪姨送你，考完后叔带你们出去好好搓一顿！
时间不早了，考场在两个方向。程雪和墨航在一旁温存了两句后便上车了，墨奇朝四周看看，突然低下脑袋冲邵夜船小声说：你快揉一下。
...？邵夜船看着大男孩黑漆漆脑袋顶上的小发旋，失笑道：干嘛？撒娇啊？
墨奇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保持着姿势不变拱了他一下：快点！
...这真是紧张傻了。邵夜船笑了起来，一手放到他脑壳顶轻柔地搓搓，另只手动作极小地捏住墨奇的小拇指晃了两下：小奇，别紧张，我在外面等你。
墨奇：？啥。
墨奇突然反应过来，冲着前面他妈一尘绝骑的车子大吼：邵夜船！狗逼！不准提前交卷！！！
可能是墨奇最后的警告起了用处，邵夜船最后被程雪载着安安稳稳回了家。墨航和程雪都体贴地没有问两个考生第一天考得如何，两人安安静静地陪着送着他们，晚上待在客卧里将客厅留给孩子们。
程雪隔着门将耳朵贴在木板上，门外邵夜船正给墨奇嘟囔一些英语作文的重点句式，声音轻柔语气认真。
程雪转过身来，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别担心了，他们心里有数。墨航靠在床上看着书，是从邵夜船的书柜上随手抽下来的高中名著推荐，男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听到了妻子的叹气声。
我知道。只不过是因为自家白菜被拱得彻底，所以有点郁闷，程雪想。这几天从两人点点滴滴的习惯、一些小动作、亲昵的语气，她就能看出两人都是认真的。
邵夜船习惯性的早起帮墨奇拿早餐，晚上帮墨奇收拾散乱的卷子练习册再给他装好书包，还有考前墨奇主动要求的肢体接触...
本来挺独立的男生快被他宠成生活九级残废了，夜船这小家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程雪不经意间笑了起来，墨航看着她，也微笑着重复一句：他们心里有数。
英语科目的结束铃打响的那一瞬间，墨奇突然有种不太现实的感觉。结束了，三年的奋斗，成摞的卷子和成捆的空笔芯，这一刻的铃声就是与它们的道别。
他曾想过高考结束后自己的很多反应，也许是欢呼雀跃，将卷子们撕得粉碎再撒上天际；或是怅然若失，约上几个兄弟出去喝他一宿。然而此刻的感觉，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空寂。
这种空寂的感觉持续到他随着考生们离开考场大门的那一刻。
街道那边，瘦高的漂亮少年穿着白T恤和九分裤，手里握着一瓶柠檬水，正歪着脑袋冲他微笑
你他妈的果然还是提前交卷了！
当他穿过人群，撞进少年怀里的那一刻，仿佛有了归处。
墨家夫妇和两个孩子在外面吃了顿晚饭就提出离开，不再打扰他们。
出去玩时要注意安全啊。程雪叮嘱了一句，被丈夫拉着坐进了车里。
墨奇站在楼下送走了他们，一转身就斜倚在了邵夜船的身上：男朋友，出去嗨啊！
去哪里？邵夜船由着他磨磨蹭蹭的小动作，丝毫不在意来往邻居的眼光，笑着勾勾他下巴。
墨奇将体重整个儿压在他身上，低头用手机打字：你班同学们没聚会吗？戚子恒和球队还有三班那些人在ktv呢，他们还叫了几个女生，让我去呢。
当然有啊，学霸们考完就放飞自我，班级群里想去哪儿的都有。邵夜船抿抿唇，迎着墨奇的目光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这些学霸们太无聊了，竟然没有班级聚会，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浮云。
...这么可怜吗？墨奇顿时心软了，自忖学霸们真是冷血的动物。除了自己的可爱男友，大抵都是谢修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瘫吧！
...走！哥哥带你玩！墨奇豪气地一挥手，上楼换了身衣服后带着小可怜儿邵夜船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ktv。
麦霸ktv处于城市娱乐地段的繁华位置，离如何不远，墨奇和哥们儿们也常来。客户经理一看见墨奇就笑着迎了上来：墨少是要去李少他们房吗？李少包了豪华套，我给您带路？
赶巧了，李天泽今天竟然也在。墨奇挑了挑眉：不是，今天是和同学们的局。说着就报了房间号。
经理听了也不意外。众所周知这墨家小少爷是出了名的规矩，虽然和圈里的富家少爷们都玩的好，但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考得上重点高中当得了学霸，连跑车都不在道上开。
那屋竟然是墨少的同学们，那我得上几瓶好酒。经理闲唠着给他们带路，边说边偷摸用余光看跟在后面的邵夜船。
这位邵家的小少爷以前一直是和墨少绑在一起的，可是最近几年听说关系紧张，墨少出来玩也不带着，今天倒是稀奇。
墨奇的同学们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门开的那一刻四班英语课代表正唱着小情歌，女孩含情脉脉看着一个男生似在暗示表白，然而歌声在邵夜船进门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
边上起哄的男生们也像被摁了暂停键，前来招呼墨奇的戚子恒脚步一滞，顿时压力山大....
我的哥哥，您这是哪一出？戚子恒快步凑上前来瞥了瞥邵夜船，跟墨奇咬耳朵。墨奇疑惑地扬眉，回头看看自家男朋友。
嗯，好看，靓仔。
...怎么了？
怎么了，没看人家女生都快换个人表白了吗？？兄弟们不要面子的啊？？戚子恒听着耳边空荡荡的伴奏声，他被鸦雀无声的不知情人士和嚣张跋扈的墨大少爷夹在中间，只觉汗流浃背。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们了吗？终于，焦点人物出声解救了可怜的戚子恒同学。邵夜船微微弯起唇角，一双凤眼里倒映了七彩斑驳的灯光，看起来既妖艳又柔和。这时经理送来的酒到了，侍者恭敬地冲墨奇和邵夜船躬身示意，于是邵夜船从托盘里拿起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如果有叨扰到，我自罚一杯好吗？